“六脈神劍,果然厲害……”
雙膝跪地的姜小白沙啞著聲音憋出這一句,雙腿顫抖著從地上站起。
“我記得你,唐嬰,華山上救我一命。沒想到你使的竟是六脈神劍。”
我背過左手,將四卷經(jīng)書掩在身后,懶得跟他廢話,卻不想在動手之前姜小白已經(jīng)先動手。他運氣在手向我遙遙指來,只覺氣勁沖霄龐然無匹。
我震驚地瞪大雙眼,這怎么可能,他怎么會使六脈神劍!偷天換日,當真如此逆天嗎?
我將真氣集中在食指與中指,動用融會貫通的御氣手法,在他射來的劍氣前段輕輕一彈,巧妙地由內(nèi)而外將劍氣勁道反彈回去。
姜小白驚訝地張大嘴,緊接著有樣學樣,彈向劍氣,可他并沒有成功,劍氣破開他的真氣防御,一根包含陰陽暗勁的牛毛細針更是順著狹窄的真氣縫隙鉆進他中指中沖穴中,緊接著透骨而出,姜小白也被隨后而至的氣勁擊中,上身佝僂,胸口凹陷,吐出一大口鮮血。
“卑鄙……”
他踉蹌著后退幾步,弓著腰站不起來,盯著我咬牙切齒。無力垂下的右臂不停滴血,他整條手厥陰心包經(jīng)遭到重創(chuàng),內(nèi)傷正在一點點加劇。
“沒辦法,你我仇深似海,只能不擇手段。”
直到此刻我才有心情和他說上話,這倒令姜小白茫然了,我想也是,他傷害慕容徽的時候,怎可能知道我們之間的瓜葛。
盡管他身受內(nèi)傷,可偷天換日那般詭異,天知道他還有什么保命甚至絕地反擊的手段,絕不能讓他有喘息之機。我直接寄出圣火劍,毫不留情地射向他的腦袋,爆頭了怎么也該死一死意思一下吧。
紅色的短劍化作一道紅光,基本上沒有花費時間就越過了這不算遠的十幾步距離。
可是,姜小白腦袋炸裂、紅白之物到處噴灑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圣火劍幾乎貼在他的額頭,卻顫抖著停下,姜小白雙手合十,全身如篩糠般劇烈顫抖,他七孔流血,面目猙獰,猶如惡鬼,卻成功停下了圣火劍。
我?guī)缀跻@呆了,這TMD就是偷天換日,連催動圣火劍的功力也能偷走?這也太逆天了吧!這可是我潛心研究的成果,看不見摸不著的方法,而且到目前為止,只有通過我丹田核心那一點陰陽湮滅的爆發(fā)真氣才能驅(qū)動,這小子竟然在這一瞬間,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偷走了?
他偷走了什么?圣火劍的控制權?陰陽湮滅的真氣屬性?還是歷代山中老人孜孜不倦的研究心得?
我已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這才是真正的超級外掛,和偷天換日相比,我的氣海歸虛簡直不值一提。或許時間越久,我的內(nèi)力積累會遠遠超過其他人,可在那之前,我已經(jīng)被偷天換日這種不講道理的作弊手段干掉了!
“呃啊——!”
只聽姜小白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圣火劍從他額頭滑落,留下一條傷痕,但對于他此刻的臉來說,這點傷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他又猛吐了幾口血,鼻孔、眼睛、耳朵里也不斷涌出鮮血,血淋淋的臉色愈發(fā)灰白,紅色的雙眸充滿憎恨與瘋狂。
我被他這一刻的模樣震撼,究竟怎樣的人才能瘋狂到這個地步?偷天換日究竟曾經(jīng)為他偷來了什么?
我不假細想,動用陰陽湮滅之力,挑起地上的圣火劍,盡管它比之前沉重了許多,卻仍在我掌握之中。
然而速度太慢,姜小白爆發(fā)周身真氣,鮮紅的血液也跟著發(fā)散,他向我遙遙虛指,六道血劍迎面飛來,眼前一片殷紅。而血瀑后的血人,一把抓住正向他咽喉刺去的圣火劍,轉身拼了命逃跑。
我心驚膽戰(zhàn),這還是人嗎!失血過多不會死嗎!
我運起渾厚內(nèi)力,一一化解六道血劍,姜小白并非一口氣使出全套六脈神劍,這六劍中只有少澤劍與少沖劍,只是他出手太快。學會全套六脈神劍的我自然明白,兩劍與六劍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突破了血劍的阻攔,我拼盡全力發(fā)足狂奔,絕不能讓那家伙緩過來,擁有BUG般的天賦,再讓他掌握了圣火劍,我、還有很多人今后就沒活路可走了。
我不停用劍氣發(fā)射細針攻擊前方的姜小白,他受傷太重,本就不如我速度快,況且這又是他瀕臨死亡的舍命一搏,一旦再次遭到重創(chuàng),就會油盡燈枯。
三枚細針釘在他后背大穴上,根根完全沒入肌膚,還有一根正中脊椎,卡在骨縫里。姜小白撲倒在地,向前滾了幾圈,扭身回頭,將圣火劍向我擲來,我立刻運氣阻擋,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控制它。
眼看著紅色短劍向我胸口飛來,我只好側身閃躲,卻在這時發(fā)現(xiàn)根本不行,兩條血劍左右封住去路,姜小白再次噴出一大口血。
我頓時平心靜氣,只感覺天地寂靜,宇宙虛無,整個世界僅有我一人存在。功法運行完全不依靠主觀意識,它就是原初真理自然而動,從不計較什么順逆,這一刻就在那里,永遠存在。就像亙古以來的時間,當你注意到時間流逝,它已存在太久。
在這種意境下,一切事物都變得極其緩慢,包括飛射而來的圣火劍,它就像蝸牛慢爬,很久很久也難以察覺究竟有沒有繼續(xù)靠近半分。
唯一沒有變慢的,就是丹田最中心的一團不停湮滅又誕生的陰陽兩種屬性的真氣,說是陰陽,那不過是我自己對與他們各自特性的理解,炙熱如火與寒冷似冰,火焚燒一切最終化為虛無,冰凍結所有最后也歸于寂滅,屬性完全相反,卻殊途同歸。
它們的最終歸宿都是消失,皆是空。
湮滅的速度越來越快,新生的速度緊隨其后,最終再也無法分辨死與生的界限,變成一團澄凈,宛如另一個獨立時空,剛剛誕生的新世界。
“空”中涌出的真氣與以往都有不同,卻強大無匹,緩慢靠近的圣火劍最終完全停止,劍身上的雜亂真氣一掃而空,原本纏繞在上面的屬于我的陰陽真氣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沒有任何特性的“空”。
心隨意動,劍亦動,跳過思考這個過程,一切順其自然,道法自然。
圣火劍倒轉劍身,射向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姜小白,這次他再也無力抵抗。紅色短劍穿過紅色人影,血光飛濺,血色爆裂,血人崩塌……
什么!
我再次震驚了,這次簡直就是驚駭——圣火劍穿透的根本不是姜小白本人,而是他留在那里的血影!
這是什么!真的還能算人嗎!
來不及深思,我控制著圣火劍向已經(jīng)逃出去幾步的姜小白追去,同時自己也跟了上去。
他到底還有什么?這些偷來的絕技,都是從哪里來的?這世界的上限早已失控,看來比圣火劍還要離奇詭異的殺器大有人在。
這次我看準了雖然在地上爬、速度卻一點也不慢的姜小白,一劍刺向他背心。正在爬行的血人忽然加速,像只青蛙般躍出十幾米,圣火劍深深插入巖石中。
蛤蟆功!
我也使出渾身解數(shù),絕不能讓他逃走,這種人要是再偷點北冥神功之類的技能,完全可以上天。
十幾枚細針扎入他雙腿后背各個部位,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完全麻痹,失血過多也令他虛弱不堪,可饒是如此,他依舊沒有停下前行的步伐。
圣火劍一舉灌入姜小白后心,血人終于不動了。隔了很久,我身心俱疲地坐到地上,直勾勾盯著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絲毫不敢松懈。
夕陽西斜,映照在我側臉上,一半火辣一邊冰寒,緊盯著姜小白的視線有些恍惚。我到底還是人嗎?這個生命力過于頑強的家伙還是人嗎?即便神功絕頂,可曾想過今日,兩個人類之間互相破壞對方身體結構的戰(zhàn)斗,會到這般田地?
移開有些滯塞的目光,仰望逐漸暗沉的天空。東方懸掛一輪半月,與西邊燃燒的云霞相映成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