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掖庭
折騰了一上午,國主乏了,稟退了四周。雖說是中了毒,但周身倒是不痛,唯獨氣虛得很,只有靜靜地躺在床上才覺得好受。
柴皇后本想照顧左右,也被勸回了惠康宮。
他將審問麗嬪一事全權(quán)交給了張雙壽。草頭烏是西域特有的毒藥,若不是麗嬪,斷不可能出現(xiàn)在宮中。雖然不舍美人,但只能如此,否則自己痊愈無望。
掖庭中,黑暗加上潮濕,四處彌漫著幽森可怖的氣味,那是帶著腐爛的血腥氣,混合著不干不凈的餿味兒。
“麗嬪娘娘,您就從實招了吧!”張雙壽聲音不大,卻刺耳得很。
“不是我下的毒!”
麗嬪雙手被綁在鐵鏈上,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被鮮血全部染透。沾了水的皮鞭被扔在一旁,上面還停留有嗜血的蒼蠅。
張雙壽得了國主的口諭,只要能問出草頭烏的劑量,就算人死了也無關(guān)緊要。
“您還是不說嗎?奴才也不知道,您能不能承受得住接下來的刑罰?奴才只是勸您,早說早解脫。”
“我說了,不是我干的。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認。”
“喲呵,麗嬪娘娘嘴挺硬嘛。那這草頭烏怎么解釋?從您的望月閣中搜出了不少呢!”
“這...草頭烏是我從西戎帶來的,但...毒不是我下的?!?p> 張雙壽冷哼一聲,用手絹遮住鼻子,掩蓋刺鼻的腥味兒。
“原本細皮嫩肉的,現(xiàn)在...嘖嘖嘖,血肉模糊,實在讓人不忍心。
算了,咱們不用肉刑了,忒殘忍了。換髡刑吧!”
掖庭行刑的獄卒頓了頓,問道:“張公公,怎么剃?”
張雙壽略作思索:“剃左邊吧,右邊留著。麗嬪娘娘跳舞的時候,頭發(fā)甩起來,烏黑發(fā)亮,像一泉黑色的瀑布,可真好看。剃完了怪可惜的?!?p> 獄卒手起刀落,麗嬪左邊的頭發(fā)根根斷裂,飄落在滿是血的地上。
“呸,你這閹人,是非不明,善惡不分?!?p> “哼哼,是非重要么?善惡重要么?”張雙壽從袖口取出一把短刀,扔在她面前,“這個你還認識嗎?”
麗嬪當然認得,那柄短刀上清晰可見曼陀羅花,這是自己送給丑奴的禮物,這么多年來她一直隨身攜帶。
麗嬪暴怒,奮力喊道:“張雙壽,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一個小小的奴婢而已,麗嬪怎么發(fā)這么大的火呢?您息怒。”
“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指頭,小心你的狗命?!?p> “噗呲”張雙壽極陰險地笑,“麗嬪娘娘,您有所不知吧,我張雙壽向來睚眥必報。
我可是對天發(fā)過誓的,等找到那晚行刺我、糟蹋我寶貝的人,我一定得讓她身不如死。
偏偏,世間事就是這么巧。這把刀就在丑奴身上找到了。”
“你想干什么?”麗嬪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我呀,我還沒想好怎么處置她呢。
不過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她得賠我的寶貝藥酒才行。
我就只是讓人割下她幾塊肉,泡酒來著。
眼前還是您這邊兒要緊。
您趕緊得告訴我,草頭烏用了多少,我好趕緊回去交差,您也少吃些苦頭?!?p> “你就算用遍了所有刑罰,我還是一句話?!?p> 張雙壽拂袖道:“不知好歹,繼續(xù)打!”
...
惠康宮,柴皇后靜默地躺在軟榻上,鶯歌正給她捏著腳。
“哎喲?!痹S是捏得重了些,柴皇后一聲叫喚,猛地一腳踢開了鶯歌,“不知輕重的丫頭?!?p> 鶯歌趕緊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宮外有消息了么?”柴皇后厲聲問。
“老爺來了信,說一切已經(jīng)準備妥當?!柄L歌聲音帶著哭腔,怯懦地答。
柴家后院,秘密地關(guān)押著十幾位待產(chǎn)的孕婦,她們都是被蒙著眼,綁架而來。所有人都不知為何被綁架,也不知道所處何地。
“知道了,下去吧?!辈窕屎筘熗肆塌L歌,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雙手不停在肚子上劃著圈。
這時候,崔太醫(yī)按例前來請平安脈。
“崔太醫(yī),你今天表現(xiàn)得很好嘛。”
崔太醫(yī)雙手貼地,頭放在手上:“謝皇后娘娘。那微臣的兒子...”
“崔太醫(yī)盡管放心,他在柴家吃得好住得好,您只管做好眼前吩咐的事,其他的不用操心?!?p> 柴皇后倒是思慮周全,一方面需要崔太醫(yī)幫忙在宮中掩護,另一邊把崔太醫(yī)的兒子作為人質(zhì)扣在柴府,嚴加看管。
利用崔太醫(yī)獨子的性命加以控制,遠比口頭上的威脅有效得多,崔太醫(yī)如今已經(jīng)完全淪為他的劊子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崔子深得其父真?zhèn)鳎身槑榧抑心切╆P(guān)押的孕婦看診,倒也是一箭雙雕。
“是是是,一切都按照皇后娘娘的安排。
國主眼下已經(jīng)中了草頭烏之毒,再不解的話,臣恐怕會傷及龍身。
不知道,皇后娘娘接下來如何打算?”
“我可真沒想到這個麗嬪心思還挺單純。
隨便在望月閣安插幾個眼線,不費什么功夫就探得了草頭烏。
哈哈哈...
本宮向來討厭這些妖女蠱惑圣心,恨不得她們一個個早早死掉才好。
至于國主那邊嘛,一邊喂服解藥,一邊繼續(xù)小劑量用毒?!?p> “這是為何?恕老臣不懂?!?p> “國主是大虞國的根基,現(xiàn)在太子還沒出世,他可萬萬不能有事,所以要給他解毒。但是,他又不可痊愈,不然萬一有變數(shù),本宮不好掌控。”
“可是,娘娘您的腹中,已經(jīng)...”
“住嘴!太子依然康健。明白嗎?”
崔太醫(yī)惶惶磕頭。
早在半月前,因為母體虧損嚴重,柴皇后已經(jīng)不能再繼續(xù)受孕了。崔太醫(yī)醫(yī)術(shù)有限,也是回天乏術(shù)、無可奈何,只得秘密處理了這件事。
可如今,皇后腹中已經(jīng)空空如也,她卻依然堅稱太子健在。再這樣下去恐怕江山要易主了!
“老臣明白?!?p> “下去吧,安胎藥記得按時送過來。前天...你就忘了?!?p> 崔太醫(yī)惶恐不安,連連磕頭道:“老臣知錯,知錯了?!?p> “還有兩個月,崔太醫(yī)再堅持一下。等著事成之后,本宮答應(yīng)你,讓你回老家頤養(yǎng)天年,你的兒子也會平安回家。本宮還有重賞!”
“謝皇后娘娘。”
鶯歌默默靜候在殿外,眼淚止不住的流。這些日子的高壓,已經(jīng)讓這個小姑娘精神瀕臨崩潰。
“鶯歌”一個極小的聲音從柱子后面?zhèn)鱽恚挥兴粋€人能勉強聽到。
鶯歌左右張望,終于在柱子后面看見了呼喚她的人。
她的好朋友——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