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伸出右手食指對著空氣點了點,似乎在醞釀些什么,隨后轉(zhuǎn)身望著下方的眾人開口道,“方才朕在冊子中有看見,冊中說,這天下只有三家人家,第一家乃曲阜孔家,第二家乃江西張家、第三家則為鳳陽朱家。其中江西張,道士氣;鳳陽朱,暴發(fā)人家,小家氣。”
“朕看完后有些迷惑,為何這天下只有此三家,那么其他人家呢?所以朕想問問諸位愛卿這句話說得可有道理?此外,朕還想請衍圣公替朕解答一番,這江西張家道士氣,鳳陽朱家小家氣,那這曲阜孔家當(dāng)為何氣邪(ye)?”
靜……死一般的靜。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深怕自己呼吸重了發(fā)出聲音,有人甚至都開始閉氣了,這偌大的皇宮內(nèi),這偌大的奉天殿前,此刻竟然仿若空蕩無人一般。
安靜的有些詭異,就連微風(fēng)似乎都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以極輕的腳步悄咪咪的溜走了,連一絲燭火都沒有帶走。
讓那些火焰在那里安靜的燃燒著,明月也拉過一片云朵擋在自己面前,悄悄的露出一半的小腦袋好奇的看著下面。
咣當(dāng)!
突然一道東西落地碎落的聲音響起,炸碎的聲音在這一刻格外的刺耳,把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
但即使這樣他們也不敢動,仿佛被人點上了穴道亦或者在玩木頭人游戲一般,繼續(xù)靜靜的站在那里。
而此時的孔彥縉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當(dāng)然知道朱祁鈺說的那些是什么,但是這些話竟然能傳到朱祁鈺的耳朵里,這實在是讓他沒有想到。
如今朱祁鈺把這話拿出來,不出意外孔家這些年在曲阜干的所有事情朱祁鈺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么也就說明了,他們完了,孔彥縉當(dāng)即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看著癱在地上的孔彥縉沒有人想去扶他,朱祁鈺也仿佛沒有看見他一般,所有人都選擇了直接忽略掉他。
突然孔彥縉猛地爬起來向著朱祁鈺爬去,不過直接被一旁的錦衣衛(wèi)給攔住,朱驥等人直接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按到在地。
被按在地上的孔彥縉努力的抬起頭朝著朱祁鈺大聲的嚎哭道,“陛下!冤枉??!定是有人栽贓我于孔家??!陛下,此事斷無可能??!”
這時整個奉天殿外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他在那里哀嚎著,辯解著,之前的那份自傲,那份從容已經(jīng)一點也不在了。
無論朱祁鈺信不信,他都想嘗試一下,至少可以保留下這個名頭,至少可以少死些人。
看著那哭的撕心裂肺的孔彥縉,朱祁鈺走到他的面前一臉疑惑的問道,“衍圣公這是作何?朕只是問問你這曲阜孔家應(yīng)該是什么氣而已,你何必如此激動?是圣人氣?大家子氣?還是說是紫氣?亦或者龍氣?”
“陛下!陛下!斷無此事啊!定當(dāng)是有人造謠啊,陛下!我孔氏一族斷然從未說過此話??!”
“那你的意思是說朕冤枉你咯?這上面可是有你孔氏組人的畫押啊?!?p> 朱祁鈺不耐煩地向他擺了擺手,不在搭理他了,這一切都是自己授意下查出來的,并且也已經(jīng)全部調(diào)查過了,有沒有假孔彥縉心里比誰都清楚。
懶得和他在這爭論的朱祁鈺轉(zhuǎn)頭看向了朱祁鎮(zhèn)。
“聽說皇兄北狩回來后與曲阜孔家走的有些近,不如皇兄為朕解惑吧,這曲阜孔家當(dāng)為何?”朱祁鈺問道。
朱祁鎮(zhèn)起身向著朱祁鈺長長一揖,“回陛下,孤以為當(dāng)死人之氣也!”
“死人之氣嗎?”
朱祁鈺自語著重復(fù)了一遍,他對朱祁鎮(zhèn)的態(tài)度很滿意,不枉費自己這么久以來浪費時間去嚇他了,現(xiàn)在看來確實成功了。
“那皇兄以為此事當(dāng)如何處理呢?”朱祁鈺問道。
“當(dāng)依法論處!”朱祁鎮(zhèn)回答道。
“那宗室宗親呢?”
“一樣依法論處!”
“那皇兄你呢?”
“……”
朱祁鎮(zhèn)沉默了,這次他無法再將那幾個字說出口,無論是孔彥縉還是寧王、襄王等等皇室宗親他都可以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但是,他不想死,他還不想現(xiàn)在死,尤其是在他已經(jīng)決定放棄之后,他更加的不想死了。
在那本朱祁鈺看過的冊子里,孔彥縉接觸過寧王與襄王,并且商談過密謀造反之事,其中涉及的人都十分詳細。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是打著“上皇復(fù)辟”的旗號,并且朱祁鎮(zhèn)也是有和他們接觸過,所以這點他洗脫不掉。
所以他現(xiàn)在必須要想辦法擺脫掉這件事帶來的影響,最好讓自己從這件事情上徹底抽出,哪怕這群人都會死,他也毫不在意。
看著沉默的朱祁鎮(zhèn),朱祁鈺開口問道,“皇兄,朕待你如何?”
朱祁鈺這話一出口,朱祁鎮(zhèn)便知道了朱祁鈺要和自己攤牌了,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兩人也沒有必要再繼續(xù)藏著掖著了。
自從朱祁鎮(zhèn)回來以后,兩人一直是表面上的兄弟,兩人都有些厭煩了,所以現(xiàn)在攤牌了,朱祁鎮(zhèn)也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輕松。
他知道今夜過去一切就結(jié)束了,是生是死全在今夜了。
此刻,在朱祁鈺和朱祁鎮(zhèn)面前,周圍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從他們的眼前消失了,這世間仿佛只有他們兄弟兩個,在互相問話交流。
而孔彥縉的生死現(xiàn)在也沒有人去在乎了,所有人都恨不得此刻變?yōu)橐粋€徹底的聾子,聽不見上方兄弟兩個之間的對話。
柯潛、劉升、王亻與三人坐在高臺之上,距離這兩人最近,現(xiàn)在他們?nèi)齻€恨不得當(dāng)場昏過去,之前能坐在御前的驕傲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們只想快些逃離這里,天知道自己會不會聽到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辛,到那時候自己哪天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了。
朱祁鎮(zhèn)望著朱祁鈺緩緩開口答道,“自是甚好,陛下將孤安置于南宮,所有規(guī)格全部如宮中一般,甚至有更甚之處,凡是使節(jié)上貢之物,陛下必分孤一份,孤所到之處全部從天子儀駕,承蒙陛下圣恩,孤不勝感激!”
“那皇兄何故造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