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陳五十歲出頭,臉型瘦削,鬢角處有些白發(fā),頭頂上植被已經變得稀稀落落,勉勉強強地梳著個偏分,一副厚厚的無框眼鏡架在并不挺拔的鼻梁上,小眼睛躲在后面,暗暗審視著對面沙發(fā)上的白遠青。
“白先生?!?p> 埃里克.陳將身體坐直,手指無意識地在沙發(fā)扶手上敲了兩下,說道:
“你的計劃已經得到了西大陸定元王朝和其它主要勢力的支持,對吧?”
白遠青點點頭,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現(xiàn)在,按你的計劃,我應該在帝國進行戰(zhàn)爭動員,并且推動盟國也這么做,準備隨時對西大陸動手,對吧?”
不待白遠青表態(tài),埃里克.陳繼續(xù)說道:
“按我得到的信息,定元王朝的某些人一直在千方百計地挑起事端,所以,我們如何才能確定,這不是西大陸企圖開戰(zhàn)的陰謀呢?”
白遠青道:
“元首先生,您大概是誤會了我的意思。種種跡象表明,東西大陸之間遲早會爆發(fā)一場戰(zhàn)爭,加快這個進程則會利大于弊,而且,計劃的核心在于雙方默契地演一場戰(zhàn)爭戲,以避免陷入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局面?!?p> 埃里克.陳上身前傾,將手臂撐在腿上,道:
“白先生,這場戲不好演啊!戰(zhàn)端一旦開啟,再想要控制,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這個計劃聽起來非常好,但是實施起來會有很多問題,我需要慎重地考慮一下。”
埃里克.陳說完后,看了一眼旁邊的莊伯勛,示意會談已經結束了。
白遠青站起身來,遲疑一下后說道:
“元首先生,您需要盡快考慮了,據(jù)我所知,或許幾天之內,西大陸就會發(fā)起一場襲擊,當然,按我們的要求,他們不會大肆殺戮?!?p> “慢著!”
埃里克.陳霍地站起,臉上掠過一些驚奇,加重了語氣問道:
“西邊搶先動手了?真不怕我們全面反擊?”
“元首先生,這場襲擊并不是沒有意義的挑釁,如果我們的計劃正確,這場襲擊發(fā)生的前后幾天內,獸群就會退去,記憶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p> “如果你們的計劃不正確呢?那東大陸的民眾豈不是白白承受災難了?”
白遠青毫不示弱,直視著個子稍矮一些的埃里克.陳,平靜地問道:
“那么,你們有更好的辦法嗎?元首先生,你比我更清楚,獸災繼續(xù)的話,社會矛盾會不斷加劇,最終,只會剩下一條路:全面戰(zhàn)爭,掠奪西大陸!那時候,你認為西大陸會不拼死抗爭嗎?”
埃里克.陳很快便恢復了鎮(zhèn)定,沉吟一下后,對莊伯勛說道:
“總參謀長先生,請告訴外面的秘書,推掉今天所有的安排,我想,不會再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先生,請坐?!?p> 待白遠青重新落座后,埃里克.陳來回踱了幾步,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白先生,你剛才提到的襲擊是什么規(guī)模?”
“大約一到兩千人。”白遠青淡淡答道。
“目標是哪兒?”
“東大陸,我并不清楚具體是哪個地方?!?p> 埃里克.陳站定,示意走回來的莊伯勛坐下后,加重了語氣,說道:
“白先生,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嗎?如果東大陸遭受了如此規(guī)模的襲擊,必將全面動員,對西大陸實施報復,到時候,整個世界不再有一寸凈土!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
“當然不是!”
白遠青坐直身體,平靜地說道:
“計劃的核心是控制戰(zhàn)爭的規(guī)模,目的是解決這個世界受到的終極威脅!元首先生,現(xiàn)在,除了展開有限度的戰(zhàn)爭,你們有其它辦法嗎?”
“如果有的話,那我們共同的目標就是讓東西雙方和平共處!”
后面的這句話,白遠青也加重了語氣。
“針對獸災和記憶的異常,我們已經成立了最高級別的調研組,或許再有一些時間,就能得知真相了?!?p> 埃里克.陳有些底氣不足,用了個“或許”,被白遠青敏銳地捕捉到了。
“或許?如果調查一直沒有結果呢?退一萬步說,如果一段時間之后,這個調研組得出的結論和我說的一致,豈不是讓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讓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么?等到糧食資源被獸群糟蹋得差不多了后,我們將失去所有的主動權……”
埃里克.陳面色凝重,擺擺手打斷了白遠青的話,說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東大陸遇襲,幾個王國的首腦、軍方和內閣的鷹派會馬上以此為由,逼迫我發(fā)動全面的戰(zhàn)爭,那時候,中間派也會變成鷹派,而鴿派則無人理睬。”
“這種情況下,你認為還會有人理性地控制戰(zhàn)爭的規(guī)模嗎?即使我有心去做,也會立刻失去所有人的支持!”
偌大的元首辦公室一度沉默下來。
莊伯勛左右看看,打破了沉默,道:
“之前西大陸的一些勢力不斷在這邊搞事情,能忍的我們都盡量忍了,現(xiàn)在又不宣而戰(zhàn),你還勸我們要控制反擊的烈度,不覺得太幼稚了嗎?”
白遠青正色道:
“我們約束了襲擊的規(guī)模,禁止人員肆意殺戮,又做了提前告知,還能算不宣而戰(zhàn)?”
莊伯勛正要反駁,埃里克.陳搶先說道:
“白先生,現(xiàn)在你代表的是西大陸的某個勢力吧?”
白遠青點頭,道:
“也可以說是西大陸的主要力量?!?p> 埃里克.陳繼續(xù)說道:
“我再捋一捋你提的這個計劃:因為獸群的原因,雙方會不可避免地進行大戰(zhàn),為避免日后的全面戰(zhàn)爭,所以進行有限度的戰(zhàn)爭?沒錯吧?”
“是的!”
“這場有限度的戰(zhàn)爭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方便你們找出獸災的真相?”
白遠青點頭。
“那么,白先生,請告訴我,為了你們的計劃,憑什么要讓東大陸付出被襲擊的代價?而且,被襲擊之后,還只能發(fā)動有限度的報復!”
“因為西大陸發(fā)動的襲擊也是有限度的。元首先生,我們做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這個世界少死些人,而且,只有一切順利,我們才能保住這個世界!”
莊伯勛想了想,問道:
“看來,這次襲擊是不可避免的了?”
白遠青道:
“對!元首先生,總參謀長先生,我認為,我們不應該繼續(xù)糾結襲擊的問題,甚至不應該糾結是否發(fā)動戰(zhàn)爭的問題,現(xiàn)在,是該考慮如何控制戰(zhàn)爭規(guī)模的問題了!西大陸那邊我們有能力把控,而東大陸這邊,你們能控制住嗎?”
埃里克.陳反駁道:
“東大陸并沒有一個強大到可以無視其它力量的勢力,怎么可能輕易控制戰(zhàn)爭規(guī)模?白先生,你可以告知背后的勢力,我的意見是盡量在和平的局面下解決一切問題,如果你們貿然發(fā)動襲擊,極有可能將兩個大陸拉入全面戰(zhàn)爭的深淵!”
說完后,埃里克.陳站起身來,表示談話已經結束了,同時,小眼睛躲在鏡片后意味深長地看著白遠青。
和政客打交道就是不容易??!
白遠青腹誹了一句,和莊伯勛一起站起來,告辭后向外走去。
莊伯勛的怨氣更大,從辦公室出來到乘車離開,沒有和白遠青說一句話,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一個,甚至沒有讓他上車。
尼瑪,這些老鬼!
白遠青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藍色海軍制服,剛才還覺得很帥氣的制服突然就變得不香了,穿這樣的衣服在大街上獨自行走也太另類了吧,他也不管會不會驚世駭俗了,元神出竅,兩個瞬移就回到了納亞遜酒店的房中。
易雙勇端坐在沙發(fā)上,一頭長發(fā)已不見蹤影,剪成了西大陸常見的短發(fā),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白遠青,慌忙站起身來,訝道:
“前輩……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當然見過,你們在庫島把那個歐家少爺殺了,害我被追殺了好久!”
剛才和政客的談話沒有達到目的,白遠青心里很不爽,沒好氣地答道。
“庫島?您就是那個翻譯……”
“是了是了,坐吧,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p> “……謝前輩!”
易雙勇更加惴惴不安,像個小學生一樣坐下,目光垂下來,看著地毯。
白遠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從酒柜里拿出兩瓶啤酒,打開后,放了一瓶在易雙勇面前,道:
“別那么拘束,喝吧!”
“謝前輩……”
“也別一口一個前輩了,叫我白先生就好。”
“白先生……在下該做些什么?”
“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聯(lián)絡西大陸派過來的人,組織起來,按我的命令行事,我可以保證他們在此地的安全?!?p> 白遠青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如果對我的指揮權有疑問的話,你們可以先聯(lián)系羽林衛(wèi)的指揮官或者各自的宗門,但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不得再進行任何行動!”
易雙勇道:
“這個事情簡單,我就是羽林衛(wèi)派過來的負責人,張畢山是我的副手,聯(lián)絡到他們以后,也確實會通過秘密渠道聯(lián)系羽林衛(wèi)的左神將……”
“姓左?”
“白先生誤會了,羽林衛(wèi)有左右二位神將……”
“哦,該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羽林衛(wèi)應該早就得到全面協(xié)助我的命令了!”
“白先生,在下斗膽問一句,之后的任務是什么呢?”
白遠青道:
“如果和東大陸高層的交流順利的話,你們的任務就是不搞事情,現(xiàn)在看來,是沒辦法順利了,我想清楚怎么搞以后再告訴你是什么任務吧?!?p> “現(xiàn)在,你抓緊時間把人聯(lián)系好,我這兒隨時可能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