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杯熱可可，雨也慢慢停了。因為濕度的緣故，風(fēng)過來也帶了幾分寒意。
程希低頭，那青黃不接的黃葛榕葉掉在濕漉漉的地上，斑駁破碎，隱隱現(xiàn)出輕薄的葉脈。
“我該回去了，”程希呼出口氣，心情平穩(wěn)下來，笑著對顧北說道，“謝謝你陪我，明天見！”
“嗯明天見，”顧北微微點頭，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路上小心。”
目送程希離開后，顧北才拿出一支煙慢慢點燃，漆黑色的瞳孔盯著那小火星，煙霧飄散開來，“……”
“中年大叔壞習(xí)慣還真不少。”
顧北回頭，看到便利店走出葉寒，“你來這里做什么？”
“當(dāng)然是找你啊，”葉寒?dāng)堊☆櫛钡募绨?，雖然被顧北皺眉嫌棄，仍然嘿嘿笑道，“這連鎖便利店我家開的，沒想到吧？”
“……”
顧北抽抽嘴角，這連鎖店打著大大的【葉氏】招牌，但凡視力不低于1.0的都能看見。
“這種懷疑本少智商的表情，”葉寒喂了一聲，極度不爽，“算了，今天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p> 說完拍拍顧北肩膀，“生日快樂?！?p> “……”顧北輕輕將煙掐斷，“秦玉在這附近？”
“這你都能猜得到，不愧是當(dāng)年kpl的天才，”葉寒笑嘻嘻道，“本少讓黑客定位搜索了你的位置，還想著在便利店躲著給你一個surprise，沒想到……”
“不過沒事，本少手上的妞多得很，這要是都不行……”葉寒挑挑眉毛，壓低聲音說道，“本少就去謝家挖幾個小明星過來?！?p> “……嗯哼？”
清冷的女聲響起，葉寒一哆嗦，趕緊改口道，“回俱樂部吧，大家都在等你?！?p> 秦玉咬著一根冰棍出來，葉寒皺眉，“……還真是變態(tài)?！?p> “葉少，沒人規(guī)定冰棍只能在夏天吃吧？”秦玉斜瞥了葉寒一眼，然后看向顧北，“我來湊下熱鬧，畢竟你現(xiàn)在也算是我們競拍中心的黑金用戶?！?p> “多謝?！鳖櫛秉c點頭。
“誒等等，本少可是你們中心的超級無敵至尊黑金用戶，生日怎么不見你親自登門拜訪？？”葉寒突然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不爽地質(zhì)問道。
秦玉呵呵冷淡一笑，“我這種等級還匹配不了你這種用戶。”
話里透著嘲諷。
“……”葉寒瞬間被噎住。
這個女人，仿佛生來就是從頭發(fā)絲到腳趾，都透露著對他的鄙夷與嫌棄。
葉寒切了一聲，插手不再看她。
反正遲早是要跟他結(jié)婚的。
“不過顧北看起來好像也沒什么興致，”秦玉笑瞇瞇地說道，“還是先替你解決一下問題？”
“……”顧北知道秦玉是在調(diào)侃，輕輕看了一眼葉寒，“我們走吧?！?p> “現(xiàn)在還知道說要走，”秦玉撩撩耳邊落下來的碎發(fā)，“你突然跑來這里我們才頭大，難道不是嗎？”
葉寒拍拍秦玉，“陷入愛情就是這樣的?！?p> “你放手?！鼻赜癜琢巳~寒一眼，葉寒頓感后脊背發(fā)涼。
——
“你去哪了，打你電話你也不接！”
程?；厝ソY(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頓罵。
她摸摸后腦勺，嘿嘿笑道，“今天溫若顏那家伙好像來不了了?！?p> 王莉切菜的手一頓，她扯著嗓子問道，“怎么就不來了？往年不都是在我們家過的？”
程建國搖搖頭，有些感慨地盯著滿墻的氣球，“今年哪同，他爹不來認(rèn)領(lǐng)他了？”
話語中透露著自己兒子被偷走的酸溜味。
“喂喂喂不來就不來嘛，就當(dāng)做給我過第二個生日咯！”程希笑著說道，還順便偷吃了桌上的大雞腿。
“……”谷潼潼沒說什么，伸手摸了摸程希的腦袋，面色有些凝重。
程希笑容一滯，對上谷潼潼的眼神，似乎能看穿她的逞強。
她避開目光，轉(zhuǎn)開話題，“誒，今天的白斬雞還真新鮮?！?p> “那可不，我特意托人從鄉(xiāng)下帶過來的，還準(zhǔn)備給小顏補補，”王莉嘆了口氣，“現(xiàn)在白白便宜你了！”
……
……？？？
程希一臉黑人問號，自己真的是他們親生的？？？
“等小顏下次過來我們再補辦一個了，”程建國拉開椅子坐下，“潼潼你等下多吃點，吃不完就打包回家！”
“好咧！”谷潼潼爽朗地回答，回頭將程希摁在椅子上，“先吃為敬，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p> 吃完晚飯，谷潼潼要回家，程希正準(zhǔn)備去洗澡，就被王莉推出門，“你好歹送送潼潼！”
程希打著飽嗝，一臉莫名其妙，“王莉同志，谷潼潼有手有腳今年19歲還跆拳道藍帶，讓我這個弱雞去送行真的有必要嗎？！”
“不行，她對這里哪里有你熟悉，快去送送！”
“我……”
砰?。。?p> 程希還沒來得及申述，大門就啪地一聲被無情關(guān)掉。
程希：“……”
“哈哈哈哈哈哈，”谷潼潼笑得臉都快抽到，“我說程希，你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程希翻了個白眼，扯緊外套，把脖子縮進衣領(lǐng)里，“充話費倒貼的，行了吧？”
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走著，谷潼潼呼了口氣，那水霧在淡薄的夜色中慢慢散開。
“我去，晚上溫度就降下來了?！惫蠕碜佣读硕叮滩蛔”?。
程希挑挑眉頭，偷偷伸手進谷潼潼的后背，谷潼潼被冷得啊了一聲，怒瞪著她，“你！”
程希收回罪惡的小手，一臉無辜地說道，“??？”
谷潼潼冷笑。
程希咽咽口水，撓撓腦袋，“你那么晚回去你媽會不會說?。俊?p> “說什么說，”谷潼潼縮縮肩膀，長而濃密的睫毛下垂，微微掩住她那好看的黑亮的瞳孔，“她都要組建新家了，沒空理我?！?p> “……”程希心頭一咯噔，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
谷潼潼自己先扯起嘴角，在街燈下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哎，總是不留神就跟你說這些了?！?p> 她抬起頭，看向安靜的小巷，街燈照不到的角落，偶然傳來了幾聲貓叫，“不過也沒事，反正她這個年紀(jì)，找個歸宿多個人照應(yīng)也是好的，這樣落在我肩上的責(zé)任就沒那么重。”
谷潼潼故作輕松地說著。
“……你媽媽已經(jīng)確定了？”程希半天才問出一句。
谷潼潼啊了一聲，垂眉笑道，“都幾個月身孕了，程希，你說這算不算是高齡產(chǎn)婦??？”
明明是開玩笑的語氣，程希卻感覺到了里面淡淡的悲涼。
比這個初冬還冷。
“所以我想盡快有能力掙錢，”谷潼潼偏頭看向程希，街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這樣以后我也不用跟她要生活費了。她要是被騙了或者生活不太如意，我還能貼點……”
谷潼潼突然想起一道物理光學(xué)題。
【人沿著街道走向街燈，再從街燈下走遠，則他的影子長短變化是……】
原來……人是被腳步慢慢拉長了身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