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室,楊駿這才看清,原來他們已到了齊云峰的山頂!站在山頂,極目遠眺,楊駿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站在齊云峰頂竟然可以俯瞰整個京都城!看著那燦若繁星的萬家燈火,他不禁在心底感嘆:今天若不是親臨其境,怕是永遠也無法領略到這般雄渾壯麗的氣勢,在這白雪映襯的夜晚,它更加是妙不可言。
他不禁又看向山腳,相比遠方,此時的山腳處的藥廬卻顯得渺小多了,但是憑著極好的眼力,借著藥廬處的燈光,楊駿心里不禁又是一陣唏噓,原來山腳兩側藥廬的排列正是一個完整的太極八卦圖!如果不是今晚登上了齊云峰,他恐怕永遠也看出它們的奧妙所在吧!
楊駿忍不住一次次地在心底贊嘆著藥王谷。對眼前的這位老者又多了幾分敬畏與崇拜!
再看看這山頂,卻出奇的開闊,坦蕩如砥。偶爾有幾段坡度,也顯得張弛有度。楊駿頓時有了種天高地闊之感,山頂古木參天,藤蘿滿徑。雖是隆冬季節(jié),這兒依舊是蔥蔥蘢蘢、枝繁葉茂,似乎比山下還要暖和上許多。二人跟隨老者拾階而上,臺階到頂便是殿門,殿門兩側分立著青龍殿與伏虎堂,高俊雄偉、氣勢恢宏,
殿門上方則懸掛著一個紫檀木做的匾額,上面正是先皇的題寫的四個金色大字“造福蒼生”。匾額上的字是真正的黃金打造的,這幾個字的來歷不光楊駿知道,天下人人盡知。
要說先皇賜此金匾實不為過,藥王谷自建谷來澤被四海,恩惠八方,為天下之安定功不可沒。為歷朝歷代培養(yǎng)了無以計數(shù)的杏林高手和能人賢士,這也是為何歷經數(shù)代,藥王谷依舊是個世外桃源的原因,無論江湖還是廟堂,都對其退避三舍。當今老谷主墨羽老先生除了深得藥王真?zhèn)髦?,更是位絕世高人。
楊駿雖然一直對老谷主的各種傳聞早已了熟于胸,只可惜無緣一面,不想今日終得一見,楊駿樂得早已心花怒放,礙于眼前二人的身份,只能極力的克制著。
穿過殿門,順著一條長長的石階,直達三清殿。繞過三清殿,后面還有一排宮殿,約有二十來間,梁架規(guī)整,結構緊俏,屋坡深遠,舉折平緩,楊駿單單憑其隱約輪廓、造型猜測,這主殿定是三皇殿無疑。
老者領著他二人進入旁邊的偏殿。王爺除才出去斗篷面紗,與老者相見。老者揖禮,分賓主落座后,無任何寒暄之意,老先生直入主題問道:“王爺深夜造訪,定遇棘手之事——”
“老先生所言不差,眼下正有一事,關乎小女性命,豫章頓感束手無策,特來向老先生求教!”說畢,王爺便向老者微微施禮。
“王爺客氣了,請教不敢。王爺來的還是遲了許多,按老朽推算,以為王爺上月會來,這足足讓老朽等了一月有余啊——”說完,老者朗聲笑了起來。
老人的一番話反倒讓王爺心里不解,一臉疑惑地問道:“老先生難道早已知曉此事?可否說來聽聽?”
老者看著王爺,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緩緩道來:“上月初一夜,天雷滾滾。冬月里遇此怪異天象實數(shù)不多,老朽便心生疑竇,掐指一算,便窺得王爺府里一線天機。”
“老先生可有解?”王爺急迫地看著老者。
老者手捻銀須,頷首微笑,道:“依老朽之見,自古以來,只有龍居四海,尚未聽聞池中養(yǎng)龍。自然此龍已進入王府,那么,王府要想養(yǎng)住他就得給他一片大海,否則,他也只能飛走,即使不飛走也會命不久也。除非王爺真的不想要這條龍,那便罷了!”
“可是龍在小女身上??!”
“在誰身上不重要,只要進入王府,那便都是王爺?shù)摹H敉鯛敳粍?,那自然有人動,到那時王爺怕連一處安身之所也再難求得。”
“以先生所見,何日動身?”
“天下蒼生,天下蒼生,天下乃蒼生之天下,蒼生安天下才能安!只是這龍來得早了一些,眼下時機尚不成熟,王爺仍需韜光養(yǎng)晦,以五年為限,五年之后方可動?!?p> “五年?先生,五年可不是個短的日子,不知豫章能否撐得過五年?”
“先皇余恩尚在,四方初定,各路神仙均是羽翼未豐,還不足以與當今的朝廷分庭抗禮,王爺也是如此。若王爺有心為天下百姓,何不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
“先生,朝廷似乎已經模糊得知小女異象,已開始四下打探,前面已派出幾撥人馬,均一無所獲。但是他一定不會甘心的,只怕這事久了,再也瞞不下去。豫章最擔心的還是日后小女性命可否周全?”慕容豫章急切地問道,這才是豫章王爺?shù)慕褚箒泶说闹饕康?,他是個心懷天下之人,如今天下,得益于先皇的勤政,國泰民安,至少直到此刻他豫章王依舊未動覬覦皇位之心。
墨羽有道:“既來之則安之,王爺不必過于擔心。若是天意如此,也只能如此,皆是命數(shù),不可強求不可違!不過小郡主與我藥王谷有緣,待其滿三歲便可送我谷中長至成年?!?p> 對于墨老先生這晦暗不明的話豫章王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也不得深究。思忖了片刻,又問道:“先生,他日郡主會威脅到皇位嗎?”
王爺此言一出,墨老先生猛地心頭一沉,沉默了片刻,不禁又輕捻銀須,微微一笑,然后輕輕地搖了搖頭。
慕容豫章也似懂非懂地笑了,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又道:“老先生,豫章還有一事相求,小女出生尚未取名,既然小女與藥王谷有緣、與先生有緣,豫章想請老先生為小女賜名——”
“哈哈——”老先生朗聲笑道,“既然王爺如此抬舉老夫,那老夫也就當仁不讓了,著實念在郡主與老夫有緣的份上——郡主身懷美玉,品行隨母,這世間瑾瑤盡歸王爺!那就取名單字‘瑾’,名喚‘慕容瑾’,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王爺一聽,倒也稱心如意,便連聲稱贊。關于郡主的事情王爺心中自有了七八分答案,心也踏實了許多。接著又把自上次別離之后發(fā)生的一些國事、軍事說與老先生聽,不知不覺這天就快要亮了,這才起身向墨老先生揖禮作別。又戴上斗篷,罩上面紗,出了大殿。
張清早已守在殿外,見師父一行出了殿門便迎了上去,前頭帶路,沿原路返回。墨羽將王爺送進密室,目送三人進了轎梯??粗w馳而降的轎梯,墨羽心頭不禁浮上一層濃濃的寒意:天下,恐怕從此又要不太平了。
要說王爺與墨羽的相識,倒也算是緣分。二十年前,老皇帝想讓墨羽從他眾多兒子中選一個做徒弟,墨羽獨獨相中了這個毫無靠山的晉王爺。意氣風發(fā)的晉王爺一聽,立即便要下跪行拜師禮,躬身到一半時卻被墨羽托住了,他微微一笑,說:“晉王爺既然與墨某有此緣分,那今后就以先生相稱,絕不能以師徒相稱,否則,日后亂了輩分就不好了——”墨羽的話說的意味深長,聽得慕容豫章稀里糊涂,不明就里,在場的人也都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只道是仙人說話多半都是玄機,也就沒人深究這其中之意。
慕容豫章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在先皇的應許下便以先生相稱。二十年來,二人成了忘年之交,其感情雖不亞于師徒,但是仍舊到不了師徒的份上,似乎始終隔著一段距離。每遇難以抉擇之事,只要有可能,慕容豫章一定會登山拜訪后再做決定。
清風徐來,馬蹄輕快,回來的路似乎短了許多,晌午時分二人便到達城防營。稍作整頓,在午時之前又回到了府中。
豫章王將墨老先生的話原原本本地向風清瑤說了一遍,風清瑤聽完皺起了眉頭,一臉難過,說:“這么說女兒今后就不能生活在我們身邊了?這將如何是好呢?”說著,竟然掉下淚來。慕容豫章只好尋些體己的話來安撫她,可是自己卻也不免地長吁短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