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豫章來了嗎?叫他過來說話!”風明玕道,雖然怒火未消,但是語氣明顯柔軟了許多。
話未落音,隊伍中閃出一條通道,六匹駿馬一字排開,從隊伍的中間奔馳而來,瞬間到了近前。風明玕定睛一看,這個六人中除了慕容豫章他認識外,還有一位白發(fā)銀須的老者。風明玕大吃一驚,趕緊策馬上前,未到老者近前就趕緊下馬,躬身行禮:“晚輩明玕見過先生!”墨羽也下馬扶住了風明玕,笑道:“多年不見,風大將軍更是意氣風發(fā)咯!”
“明玕一直想念先生,無奈多有牽絆不得相見,沒想到今日能相見于此,日后明玕就是戰(zhàn)死沙場也不留遺憾了?!闭f完,竟然不忘記轉頭狠狠地瞪了晉王爺一眼,可王爺卻沖他笑著,他的心里又平添了些怒氣。
“兄長,該撥轉馬頭向城里進發(fā)了?!蓖鯛斦f。
“一切都是王爺策劃的?”風明玕盯著王爺問道。
“是老朽策劃的?!蹦鹫f。
“什么?先生——”風明玕驚訝地看著墨羽,這一切來得都太快了,對于他這個只會舞槍弄棒,不諳權術的粗人來說,這個世界變化的實在有些快。此時他還尚未從李沫帶給他的消息中走出來,卻陡然間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被他們推著向前走得很遠很遠了。他驚愕的不僅僅是自己愚鈍,還有眼前的這個老人,這個一直被他像神一樣敬仰的老人——從小就這么仰望著他,聽著他的教誨長大。
“將軍是不解老朽為何這么做?一直以來將軍都高居廟堂,可否去過民間走一走?將軍見慣了沙場的生死,可這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的景象將軍有沒有見過?老朽以為這天下該是百姓的天下,如今,這天下分崩離析,狼煙四起,尸橫遍野;這京都城外,老百姓們的鮮血已經將這片土地都浸透了,還有很多尸體尚有一絲溫暖,不知將軍看到否?這一切不是將軍造成的,也不能把所有的罪責都加在慕容晗的頭上,盡管他是最終的劊子手。造成如今局面的就是你所衷心的朝廷。這高高在上的皇帝這些年都做了什么?將軍不會不知道吧?也許將軍比老朽還要清楚!將軍,城里家人此時也都安好?老朽自始至終不愿踏足這朝廷之事,但是老朽不能對天下的百姓的生死不能視若無睹,這是我藥王谷的祖訓,墨羽不敢忘祖!”
風明玕低下了頭,墨羽的這些話他不是不懂,更不是看不見,只是他也無能無力。他們風家世代效忠朝廷,祖先留給他的只有忠孝禮儀,他不能做個背信棄義之人!更不能讓自己背上一個弒君叛國的罪名!那樣,百年之后他該如何去見風家的列祖列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將軍心里,這天下難道只是皇帝一人的天下?如果老朽記得不錯的話,風老將軍曾說過一句話‘軍守之非制,而天下!’,先皇問老將軍‘何為天下’?老將軍答曰‘百姓也’!于是先皇便提筆賜了‘風家軍’三個字,寄予其守護天下之厚望。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不知將軍尚記得否?”
風明玕那黝黑的臉龐早已漲得通紅,待墨羽說完便道:“先生教訓的是。明玕愚鈍,怎么做全憑先生指點!”
“老朽老了,怎么做該由晉王爺定奪!”
風明玕轉頭看向慕容豫章,慕容豫章沒有寒暄,直截了當?shù)卣f:“兄長此刻需命眾將士撥轉馬頭,隨定國軍攻向城門,城中剛剛經歷浩劫暫無喘息機會,這是最佳進攻機會,機不可失!”
“城中尚有三萬左右的兵力,有一半是我風家軍,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與他們刀劍相向,就是我同意我這些風家軍的弟兄們也不會同意!”風明玕問道。
“不瞞兄長,豫章此舉就是要取而代之!最好的結果就是不用一兵一卒,逼其退位!豫章早已在禁軍中安排了人,禁軍副統(tǒng)領姚謙便是其中之一,既然趙林已死,那剩下的禁軍自然會聽從姚謙。只是本王目前最擔心的還是兄長曾經的副將呂安——”
“王爺何意?”風明玕一臉不屑地看著王爺。
“據(jù)城中傳來的消息稱呂安已被擢升為禁軍大統(tǒng)領,此時是與兄長平起平坐了——確切地說不是平起平坐,而是高于兄長!兄長此時正在被朝廷通緝,此時職位與影響遠不如呂安。只是不知兄長與這呂安平日里的關系究竟如何?也不知呂安對這個大統(tǒng)領的位子是否滿意?如若他堅持抵抗,那死傷就再所難免!”
風明玕又氣又惱,不過慕容豫章的這些話倒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了,慕容豫章的這些顧慮他不是沒有想過。要說這呂安跟他的關系他心里還真沒個底。都曾是戰(zhàn)場過了命的兄弟,但呂安除了有能力,還是個十分有野心的人,這樣人又豈能甘于寂寞、平庸?當下,慕容恒此舉絕非是破格提拔那么簡單,他一定是早就看懂了呂安的心思,若用呂安來對付風明玕將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明白這些,風明玕的情緒似乎也平靜了許多,道:“王爺,見機行事吧——”
“好!我身后的這支隊伍就暫時交由兄長,聽憑兄長指揮,”說完,王爺躍上戰(zhàn)馬,向著定國軍振臂一呼:“定國軍將士聽令!跟隨風將軍,向皇城進發(fā)!攻下京都!”
頓時,飛雪連天,飛砂轉石,天地間蒙蒙一片。很久以后,京都城的老百姓都還記得,那一年,京都城的雪化的最快,也最早。
大軍駐足在城門前,兩面大旗被高高地舉起,上面刻著項目而又刺眼的字“晉”和“風”。城墻上面站著一個人,他正是呂安,此時的禁軍統(tǒng)領,他凝視著城外這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大軍,恍惚了——
“呂安,我是風明玕,我?guī)值軅兓丶伊?!我一人被冤枉被通緝不要緊,我不想這數(shù)萬兄弟們往后跟我一樣的下場!望你念在同袍一場、兄弟一場的份上,打開城門,給兄弟們一條活路,給我風明玕一個洗刷冤屈的機會!”
“大將軍,您把話說的這么冠冕堂皇不覺得虧心嗎?若是大將軍真的要進城,我呂安定會親自到城門口去迎接!呂安想問大將軍一句:這定國軍為何也要進我皇城?一直以來,藩王帶兵入京等同造反,敢問晉王,您這是要造反對嗎?”
“既然呂大統(tǒng)領把話說的這么明白,那本王也問大統(tǒng)領幾個問題:慕容恒為何要通緝風大將軍,你一定知道原因,以你與大將軍的關系,為何不在慕容恒面前為大將軍說明?今日你若擒了大將軍,你說慕容恒會殺了大將軍一家嗎?你會動手嗎?大統(tǒng)領可要仔細想好了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