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狂戰(zhàn)士
越曉曉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的景象雖說和她想象的有些出入，但也不亞于她所聯(lián)想到的天崩地裂了——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毀滅于巨人的雙手，樓房的骨架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歪斜著一個搭在一個的肩上，破碎的磚塊瓦礫幾乎要將還空余的地面全部埋葬，除了自己所坐的這輛面包車以外，所有的東西都成了廢墟，原本應(yīng)該是那些暴徒停車的位置尤其可怕，他們的車完全被可怖的巨力壓扁了，以極端扭曲的姿態(tài)鑲嵌在柏油路里，地面也似乎因為這樣的巨力而裂開了許多縫隙。
只有這輛臟兮兮的面包車半徑一米之內(nèi)是安全的。
這一切的締造者并沒有趾高氣昂地宣告自己的勝利，她只是捂著自己的臉，深深地埋著頭，急促的呼吸聲彰顯了她此刻不怎么平靜的狀態(tài)。
越曉曉看不見她的表情，看不見她不受控制變色的雙眸，也看不見她下意識上揚的唇角。
“我好像，有點失控了?！?p> 秦初宜緩緩說著。
這樣是不行的，因為超出了“邊界”。
這樣的事情不應(yīng)該被允許。
“不舒服的話，你要不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我會給你把風(fēng)的?！痹綍詴杂行?dān)憂地看著她，手伸到半空中試圖拍拍她的背。
“別碰我！”秦初宜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嚇得越曉曉立即收回了手。
不過這種情況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秦初宜很快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在駕駛座上陷入了沉睡。
越曉曉絲毫不覺得奇怪，所有人力量透支都會有一段昏迷的時間，秦初宜這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她并不著急，因為她堅信這樣的廢墟里不可能還有敵人出現(xiàn)。
忽然，她心頭一悸，下意識地抬手護住了自己的右側(cè)臉。
只聽到“噗嗤”一聲，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襲擊了她的右臂，子彈飛入血肉，將血管撕裂，嵌入臂骨，猩紅的液體瞬間飛濺出來，染紅了整扇車窗。
“啊——”她以為自己是尖叫起來了的，但是張開嘴，聲道卻抽搐著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被淚水模糊了一半的視野里，男人搖搖晃晃地從廢墟里直起身子，向她比了個手勢，隨后一步一步不急不緩地逼近，像是篤定了車上的人再無反抗之力一樣。
秦初宜正在身邊沉眠，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知覺。
確實，越曉曉感覺自己快要死在這樣的痛苦里了。
但是她還不能昏過去，她還不能……
還不能投降！尤其不能把秦初宜交給那個老神經(jīng)?。?p> 治愈系異能維持著以往慢悠悠的速度慢慢涌向她的右臂，她能感覺到骨骼的生長，肌肉的跳動，但同時又清晰地感覺到彈片是怎么卡在身體里，給自己帶來劇烈的痛苦的。
沒有留給她處理彈片的余地，她唯一的籌碼就是蕭殷離所不知道的這份異能。
他強大到在秦初宜的碾壓下還游刃有余，除了偷襲之外越曉曉能肯定自己絕對打不過他。
耳邊的嗡鳴聲漸漸平靜下來，越曉曉咬著嘴唇極力控制身體內(nèi)的能量往右臂匯聚，修復(fù)與阻礙，漸漸地，她連痛感都快要感覺不到了，右臂仿佛都不再屬于自己，僅僅是意識控制下的道具而已。
她沒有動，抬眼看向男人走來的方向，透過猩紅的血跡斑斑的車窗，透過依舊模糊不清的視線，她只能看見一個很近的，色塊堆砌而成的影子。
接著他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但遠(yuǎn)沒有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游刃有余，他似乎也是受了傷的，于是腳步的節(jié)奏顯得很混亂，呼吸也格外粗重。
所以他開了那一槍，不是小心眼的報復(fù)，是為了防止我和他拼命造成意外，越曉曉恍然大悟。
因為他不知道我的異能，他需要確保我沒法反擊。
男人已經(jīng)走到了車窗外，他冷沉的視線穿過玻璃望進來，緊接著，他又端起槍對著里面動彈不得的人影射出了一發(fā)子彈。
這一回對準(zhǔn)的是越曉曉柔軟的腹部。
又是一聲悶響，里面的人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于是他這才放心地走到另一邊拉開車門，白裙子的女孩兒安靜地低著頭，呼吸聲微弱到幾不可聞，只是這么看著，就仿佛誤入凡界的純白天使。
是啊，只是這么看著的話，蕭殷離終于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他伸出雙手的同時半俯下身子，把女孩抱出了車。
她可以是籌碼，也可以是寶藏，但無論如何，遠(yuǎn)在京都的那個人都要輸給他這一次了。
蕭殷離滿心得意，忽然身后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緊接著是毫無遲疑的“砰”的一聲——
他錯愕地往前撲倒，連帶著懷里的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蹣跚的腳步聲，以及搬動石塊的聲音。
“你……去死吧！”
越曉曉用那雙還在發(fā)抖的手拖過一塊足有小腿高的墻塊，狠狠地掄起來砸在了蕭殷離的腦袋上。
“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咳咳……滿級異能者了，咳咳咳。”
她拿走了蕭殷離身上的匕首和槍，把秦初宜重新送回車上，只感覺還不解氣，又回過身搬了幾塊磚往蕭殷離的身上砸，直到他整個人都被埋到磚塊堆里了才停手。
滿級治愈異能就好像開了個持續(xù)回血無限體力的掛，問題只是越曉曉的精神承受不住太過劇烈的痛苦，還有體內(nèi)沒取出的子彈隨著她的動作不斷地撕裂傷口，她砸人的過程中爽中帶痛，又哭了幾聲才回到車上。
然后她摸出衛(wèi)星電話，撥通了最上面那個“老大”的號碼。
“喂，阿海，什么事？”
男人清朗明亮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還帶著調(diào)侃似的關(guān)切，雖然這也不是給自己的，但渾身染血為了搬磚還一身是土痛的一批的越曉曉小朋友忽然感到眼眶一陣發(fā)酸，好不容易抹干凈的眼淚汪的一下就又涌了出來，她一邊哭的好大聲一邊給對面的人說明情況。
“嗚嗚嗚我是虞海介紹來的異能者，我們被一群混蛋在路上堵了，我、我們現(xiàn)在一個重傷一個昏迷車也開不了，你們來個人，（抽鼻子），來個人把我們帶回去行不行，我們一定會付物資的?。?！?！?p> “等等，小姑娘，你別急，你先告訴我你們在哪？”，男人有點無奈，輕笑兩聲出言安撫，“我馬上就出發(fā)，你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什么標(biāo)志性建筑。”
“洛克街交東四馬路。”
質(zhì)量不錯的路牌斜著插在左后方的廢墟上，幸好字跡還沒被磨掉。
“那行，你在那等我們。”
越曉曉答應(yīng)了幾句，然后掛斷了電話。
她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臉，然后拿過從蕭殷離身上搜出來的匕首。
她猶豫了又猶豫，對著自己的手臂來回比劃，最后咬著牙一刀捅進了剛才被槍擊的地方。
趁著之前強行調(diào)動異能失去痛感的Buff還沒完全失效，她嘗試把陷在肉里的子彈連著肉一起剜出來。
“這是豬肉，嗚，豬肉。”她抽抽噎噎地給自己打氣，“吾輩修仙大道，無懼苦痛，嗝——”
越曉曉哭得太頻繁，不可自抑地打了幾個哭嗝兒，手一抖，胳膊上就缺了一塊兒。
白光亮起，胳膊上很快就修復(fù)成了半點傷也沒有的樣子。
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肚子的槍口上。
“……”
廢墟里很快傳來一聲殺豬一樣的慘叫，誰都沒注意的是，躺在地上瓦礫中的那具“尸體”輕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