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從山頂縱躍而下,臨到小樹林上空時,就看到小蜜桃嬌小的身影。
他沒有徑直落地,而是向前飛躍一段距離,從一冠大樹落下,坐在一根枝丫上打量起這個小婢女。
她全身臟兮兮,身上沾滿腐葉,衣裙上還有從巖壁滑落留下的青苔印跡,發(fā)髻早已散亂,白嫩的小臉上布滿劃痕。
神奇的很,她居然不哭不鬧,每次從巖壁滑落,就坐在地上歇息一會兒,然后再次向著永不可能攀上的巖壁爬上去。
鐵幕看得入神,便沒去打擾她。
小蜜桃是追著打斗中的二人過來的,她親眼看到少爺從這里攀上去。
她覺得自己也能爬上去,追上少爺步伐,所以,她就不停地向上爬啊爬,好像每次都能爬得更高一點,但每次摔下來會更痛一點,但她沒有放棄的想法,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爬上去。
鐵幕眼睜睜看著她摔下來好幾次,這才從樹上躍下。
一襲白衣衣袂飄飄,手持白玉扇氣度不凡,足尖輕輕一點穩(wěn)穩(wěn)落地。(衣服經(jīng)真氣炙烤,早就干了,為免水文,以后這種細(xì)節(jié)不會注明)。
他現(xiàn)在很想知道,小蜜桃是不是同樣‘守序善良’的人。
如果是那樣,鐵幕很可能轉(zhuǎn)身就走,因為他要做的事情絕對稱不上善良,也很難瞞得住身邊人。
“爬山,不是這樣爬的。手要牢腳要穩(wěn),還需手足配合,左手和右腳、右手和左腳不能同時離開山巖……”
鐵幕立于她身后一丈,似笑非笑指點小姑娘攀巖技巧。
小蜜桃聽到熟悉人聲,轉(zhuǎn)頭便看見白衣公子,稍頃,她起身飛奔過來,一頭扎入他懷里。
起初,她看到少爺與老車夫打起來,的確嚇得不輕,各種疑問在腦中閃過,然后,她就追著二人跑到巖壁附近。
直到少爺追著老車夫上了山崖,她才真正的慌了,自從被爹娘賣到鐵府,被老爺分到少爺房里,她就知道自己是少爺?shù)娜耍惠呑佣际?,現(xiàn)在,‘少爺不見了,不要我了,再也見不到少爺了?’
沒有什么比失去少爺更恐怖!
少女毅然開始攀登大業(yè),一次次摔下來,一次次往上爬……
直到撲入少爺懷里,感受到少爺溫暖、安全的懷抱,少女的心才寧靜下來。
鐵幕任由小婢女抱著,直到她的心跳恢復(fù)正常,這才將她撕下來,用白玉扇刮了她的臉。
扇端沾上一絲血跡。
‘人書’中關(guān)于她的記載乏善可陳,不過‘陣營’卻挺有意思——中立
如果說‘守序善良’是精神潔癖者,屬于世間罕見,那么,‘中立’絕對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世間才對。
試問,哪一個人活了十幾年,對世界沒有自己的認(rèn)知,沒有喜惡。
‘完全中立’的人還是人嗎?
或許,爹娘將她賣掉的那一天,她便沒有了親情。法度?法度對一個婢女而言,無任何意義。
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少爺,少爺為善她則善,少爺為惡她則惡!
“少爺為什么跟老高打架呀?”
“我不喜歡他?!?p> “為什么呀?”
“他太善良?!?p> “善良不好嗎?”
“善良的人太麻煩。”
“哦,少爺怕麻煩,蜜桃不做麻煩。”
“聽著,以后,沒有蜜桃,只有陶米。”
“嗯,蜜桃都聽少爺?shù)摹!?p> 主仆二人回到馬車旁,看著雙馬馬車靜靜停在林中,兩個人即不上車,也不說話,大眼瞪小眼。
后來,陶米回了車廂內(nèi),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換上一套淺綠色衣裙,頭發(fā)也重新梳理一遍。
再次回到少爺身邊,陶米給出了一個中肯的意見。
“少爺,咱們?nèi)サ肋叺鹊劝?,問一問有沒有會趕馬車的鄉(xiāng)親。”
“也好?!?p> 于是,一青一白兩個少男少女依偎在樹蔭下,等著行人經(jīng)過。
每當(dāng)有拖家?guī)Э诘碾y民出現(xiàn)在視線中,青衣少女都會提前等在路中,禮貌的問詢是否有人會趕馬車,那一本正經(jīng)的嬌俏模樣,總會換來行人善意的搖頭。
白衣公子坐在路邊,手中把玩著白玉扇,觀看路人的信息,多數(shù)人1級至3級不等,偶爾經(jīng)過一個4級的人,那都算得上身強體壯的農(nóng)家漢。
而高進(jìn)與陶米的信息,像是被永遠(yuǎn)鎖定在‘人書’中,只要心念一動,便能即時顯現(xiàn)出來。
這使得鐵幕對白玉扇越來越重視,此等功效可發(fā)揮的作用大了去了,追蹤鎖定,千里馳援,不一而足。
遺憾的是,接連十幾撥人,竟然無人懂得駕車,有一個據(jù)說趕過驢車的老漢入林看了一眼,見是雙馬四轅的官家馬車,也只能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然而,就在鐵幕打算放棄馬車時,官道上,卻是搖搖擺擺行來三個帶刀之人。
鐵幕拉住正欲起身的陶米,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敲打她的額頭,“你傻啊?!?p> 將她安裝在青石上,雙手交叉固定于小腹,勾抬下巴讓視線上移。
“不許動?!?p> 陶米嘻笑,一個勁點頭,眼睛彎得像月牙兒。
“還動?”
陶米不動了。
少爺是要跟自己玩游戲?
“這次,本少爺親自出馬,你要仔細(xì)看著,好好學(xué)習(xí),聽見了嗎?”
“嗯!”她眨眨眼睛,只鼻中輕嗯一聲。
鐵幕轉(zhuǎn)身走入道中,等著三個人靠近,他臉上的笑在轉(zhuǎn)身瞬間便已消失,換成了冰冷的森寒。
三個人皆手持無鞘短刀,大搖大擺走在官道上,讓人一看就知非是善類。
鐵幕才不管善惡,他只是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人是車夫,打算花重金請一個代駕。
他本無意惹事,奈何世人多被外相蒙蔽雙眼。
于家三兄弟老遠(yuǎn)就看見二人,荒郊野嶺中出現(xiàn)一個白衣公子,一個青衣女婢,林中還隱約??恳惠v馬車。
只是心中略有顧忌,這種富家公子出行多帶有護(hù)衛(wèi),這才沒有變身惡狼撲將過來,而是緩緩靠近。
哪曾想,白衣公子居然攔在路中間,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三兄弟便也在三步外停下來,臉上露出兇狠的神色,眼睛卻向著小樹林打量。
于老二(10級車夫)首先看向的是白衣公子,他是三人中腦袋最靈光的一個,眼光也非常好,一眼便看中了白玉扇。
他上前兩步,趴在于老大(18級打手)肩頭耳語,“扇子...千金...肥羊”。這些悄悄話,連鐵幕都能聽見,不過,他樂得如此,這樣連傭金也可省下。
于老大看了一眼白玉扇,很快就露出獰笑,正要放狠話,于老幺(5級龜公)也趴到他肩上說起悄悄話,還伸手對著陶米方向指指點點,一頭發(fā)情蠢驢的神態(tài)。
三兄弟意見出其統(tǒng)一,那還管什么護(hù)衛(wèi),只要制住眼前白衣公子,還不是手拿把掐,再說,他于老大可是打遍康樂縣十三街的金牌打手。
于老大又待放狠話,卻聽白衣公子搶先一步開口了。
“你們商量好了沒有,或許,可以先聽聽本公子意見?”
“你說!”于老大將短刀扛在肩上,大嗓門喊出大氣勢。
“他,留下來,給我做幾天車夫,傭金五兩?!辫F幕指著于二,語氣還算客氣。
不待三人發(fā)笑,他又指向于老大,“至于你們倆……”語氣突然轉(zhuǎn)變,變得冷漠不帶一絲情感,“十息之內(nèi)自斷一臂,從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