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馬車的搖晃,柔軟的身子不斷撞擊著手臂,觸覺讓鐵幕心情愉快,對于陶米不斷用問題轟炸,便也不以為意了。
“少爺?!?p> “嗯?”
“你怎么會飛???”
“那不是飛?!?p> “明明就是飛,我親眼看見少爺飛上樹,飛上山崖?!?p> “那是跳?!?p> “那,那少爺為什么能跳那么高呀?”
“因為……我是一只青蛙啊?!?p> “那為什么,為什么這只青蛙以前跳不高?”
“以前啊,那只青蛙被困在一口很深很深的枯井里,他跳不出來,只能每天望著井口發(fā)呆?!?p> “那青蛙又為什么出來了呀?”
“那是因為有一天,井邊來了一個打水的小姑娘,他扔下來一只木桶?!?p> “呀!那不是枯井嗎?她打到水了嗎?”
“沒有,她打上來一只青蛙?!?p> “那也很好啊,青蛙好可愛。”
“那只青蛙,剛出井口就跳走了?!?p> “咯咯咯咯……”
陶米笑得好開心,少爺人這么好,還有什么可懷疑的呢,只要能陪在少爺身邊就足夠了。
然后,她便幸福地睡了過去。
鐵幕看著安睡的小姑娘,將沒有說完的故事,輕輕地、慢慢地說給她聽。
“那個小姑娘啊,她叫陶米呀,她已經(jīng)渴了很久,快要渴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口井,上天卻跟她開了個玩笑,水桶中裝著的不是救命的水,而是她永遠(yuǎn)抓不住的青蛙。”
鐵幕輕輕撥開白玉扇,看著‘人書’上的記載——陶米,年齡:17,壽數(shù):18
他輕柔撫摸她的長發(fā),一邊傾聽熟睡的陶米有些紊亂的呼吸。她在做夢呢,他心想。陶米咂吧著嘴,在夢中呢喃,好像,在叫著某個名字,聽不清楚,隨后翻了一個身,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
做為一只僵尸,如此近距離觀看一個睡夢中的女子,竟然覺得有趣,甚至還有一點美好,而不是只想著吸血。
她是他的近侍,是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或許,應(yīng)該為她做些事情了。
“東家?!?p> 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傳入車廂內(nèi),鐵幕有些不悅,看入懷中少女,依然睡得香甜,這才輕聲回應(yīng),“什么事?”又補(bǔ)充一句,“小聲點,我聽得見?!?p> 那聲音果然小了許多,比車輪滾動的聲音還要低。
“東家,現(xiàn)在已過卯時(下午5-7點),今天怕是到不了渭源縣了。”
“渭源縣還有多遠(yuǎn)?”
“將近二十五里?!?p> 鐵幕掀開車廂旁邊小窗戶布簾,天色確實已經(jīng)昏暗下來,且不提于二能不能黑夜駕車,就算趕到渭源縣想必城門早已關(guān)閉。
“知道了,隨便找個遮風(fēng)擋雨之地,暫住一晚吧?!?p> “好勒,吁,吁!”
馬車立刻便慢了下來,并且拐入官道旁岔道,山坡上樹木掩映間,有一個低矮破舊的小祠堂。
于二將馬車停在山下,返身為鐵幕掀開車簾,后者抱著陶米下車,看著半山腰的山神祠久久不語。
曾幾何時,他與阿九正是在一間山神祠誅滅那個鬼王,吞噬鬼王殘魂之后,得到了那一部鬼修功法,由于自身無法修煉,一直深藏在腦海中。
‘難道,這部功法又將在另一座山神祠問世?!?p> 緊了緊懷中少女,想到她的壽數(shù)將要走到盡頭,或許,這便是天意。
“今天什么日子?”他問于二。
“東家,今天正好五月十五,一會圓月就冒出頭了?!?p> “哎,走吧?!?p> 鐵幕抱著少女當(dāng)先走上雜草叢生的臺階,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心中感嘆,果然是天意。
于二沒有立即跟上來,而是將馬匹從車轅上解下來,并喂了草料,這才追著鐵幕的步伐上到山神祠。
破爛的山神祠早已無人打理,偏殿傾倒一片廢墟,只剩下一座蛛網(wǎng)密布的主殿。
山神的雕像很是奇怪,沒有老爺爺?shù)臏睾?,也不似土地公那般喜人,這是一個有些抽像的女子塑像,衣裙有樹皮狀紋路,面部雕琢得精致細(xì)膩,乍看似一個美人,卻偏偏沒有嘴,像是工匠的雕刻的時候突然忘記了似的。
最夸張的,是山神像的頭發(fā),那哪里是頭發(fā),分明是一顆大樹的根須倒過來,向著天空肆意生長。
于二搶先一步入到山神祠,不知道哪里撿了一根木棒,將神祠中的蛛網(wǎng)繞走,嘴中還一邊說著安慰的話。
“東家不用害怕,小時候我與大哥三弟在這里住過一段日子,有山神娘娘庇佑,別說鬼怪不敢靠近,附近山里連野獸都沒有?!?p> “你家在附近?”鐵幕問。
“沒有。我從小就沒有家?!?p> 于二有些黯然,手腳麻利地打掃著地面,將一些雜物扔到一邊,很快在神祠中間清理出一塊空地。
“我也不記得父母長什么樣子,從小,就是大哥帶我和弟弟四處流浪,找到什么就吃什么,走到哪里就住在哪里。”
他走出神祠呼吸新鮮空氣,站在鐵幕身邊輕聲說道:
“后來三弟也長大了,咱們?nèi)值芫透髯栽诳禈房h找了份事做,本以為日子能安穩(wěn)的過下去……可是,我那老東家,一家人都不是個東西,動轍打罵下人不說,那個老不休更是個無恥至極的下流胚子,簡直豬狗不如。
所以,趁著大家都忙著逃命的時候,我找到大哥跟三弟,合伙干了一票,將他一家老小十五口跺成了碎塊,尸塊全部塞入井里。哈哈哈!”
笑聲將陶米吵醒,她扭動了一下身體,然后就貼著少爺胸口滑下地來。
她視線還有些模糊,眨動眼睛四下打量,略過廢虛,略過神祠,略過笑得眼淚鼻涕橫流的于二,她的目光最后還是停留在少爺身上。
“少爺,天都黑了呀?!?p> “黑了?!?p> 鐵幕微笑著回答。
微弱的星光還不明顯,月亮也不知躲誰家水井里洗澡,離子時還早。
“于二,回馬車取些干糧,再將我的書箱背上來?!?p> “是,東家?!?p> “等等?!?p> “東家,還有何吩咐?”
“把右手伸出來。”
聽到這話,于二不知所以然,看手相?怕我偷東西?不會要卸我一只手吧?
不過,他始終敵不過那道森然的目光,乖乖伸出右手。
鐵幕沒有做出解釋,曲指輕輕一彈,真氣化作鋒銳金針刺破于二指尖,一滴鮮血滴落,又見袍袖輕輕一卷,將半空鮮血收入袖中,滴落到白玉扇之上。
“去吧?!?p> 說完這句,鐵幕轉(zhuǎn)身走進(jìn)神祠,陶米亦步亦趨緊隨其后。
過程中,于二只感覺中指指肚被蚊子叮了一下,拿到眼前細(xì)看,只能發(fā)現(xiàn)一個血點,身體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這讓他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冷面公子對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滲得慌,卻又不敢問出口。
算了,還是老實當(dāng)個車夫吧。
直到此刻,他終于將最后一點報復(fù)的念頭壓了下去。
于二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的信息已經(jīng)被‘人書’永久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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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二二十二歲車夫
等級:壹拾
陣營:守序邪惡
功法:槍術(shù)初解
壽數(shù):五十三
狀態(tài):輕傷
位置:北向百步外,行進(jìn)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