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第二,你也不是第六境?!?p> 萬里無云,只有太陽孤零零掛著的天空下,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封寧自然而然的負起雙手,望著那很快就舒展了眉頭,一臉不以為意表情的‘段凝遠’,說道。
“......”
對封寧的前半句話嗤之以鼻,但卻沒想到這后面半句的‘段凝遠’眉頭忽然跳了一跳,不禁半響無言。
能猜出他并非五境修士不難,畢竟仙臺問道雖被稱作修行宗師之境,但離真正有百般神通的陸地神仙境界還是頗有一些距離的。
這只要滴血沾身,便能輕易掌控他人軀體的手段,尋常五境修士是根本施展不出來的。
但,能看出他也并非六境真君,這便是真的有眼力了。
“通玄界很少有修士在進入第六境后又跌回第五境的,我猜閣下當初應該是幾乎躋身六境,但最終還是功虧一簣,道行盡毀只余殘魂,不然也不至于看上一名金丹境小輩的肉身?!?p> 遠遠望著那在半空中陷入沉默,始終一言不發(fā)的‘段凝遠’,封寧以一種本神棍了然一切的自信,朗聲說道。
“我聽說在六境里有一種境界,可以拋下肉身,僅以元神存活,一念之間,便可遨游萬里,輕松行遍天下五洲,因故得名,神游境。敢問閣下,我猜的可對?”
“...你還知道什么?”
聽著封寧的話,許久的沉默之后,‘段凝遠’終于開口說道。顯然,是肯定了封寧的這一番說法。
“我不知道閣下的姓名,但我知道一些別的東西。”
封寧平靜的微微一笑,答道,幾乎看不出來任何緊張與忐忑的情緒,但實際上,心里卻松了好一大口氣。
在前世那本他寫的小說里,像這樣的大能突破失敗,以殘魂奪舍他人的劇情至少有三段,雖然是寫爛了的俗套劇情,但架不住它就是好用。
這不,這里他沒寫的地方都還有一段。
老實說以他的修為和眼力,其實是根本看不出來‘段凝遠’有什么異常和問題的,所說的一切完全就是往自己知道的劇情和設定上硬套。
神游境是,突破失敗也是。
反正就是這么個通玄界,總不至于連原作者都說了不算吧?
“靈獸堂離無當峰和無定峰都不算太遠,我那位朋友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到現在卻沒有看到任何凌霄劍宗的動靜,我想,閣下莫不是對凌霄劍宗的山門大陣很熟悉?”
緊盯著‘段凝遠’的臉,封寧慢慢說道,試圖從她臉上看到一些可供參考的情緒波動,好讓接下來的話變得更無破綻一些。
說完了修為境界他最有把握的一方面,接下來能著手的也就只有陣法了。
但陣法這個東西,他一個破寫書的,哪里懂??!
就是當初寫書的時候,提及到陣法相關,那也是三分百度七分瞎掰,能不寫就不寫。
這基礎都沒打好,現在要拿來唬人,他能有底氣么?除了把話說的更模棱兩可以外,也沒法子可使。
“......何止熟悉,當年便是我親手設計的這座山門大陣?!?p> 聽著封寧的問話,‘段凝遠’不禁露出了一道有些自嘲的笑容,隨后,這笑容里殘留的淡淡溫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瘋狂與怨恨。
“我想我也沒有必要和你廢話了,你知道很多東西,但你并不知道和我有關的事情,我能看得出來,你只是在拖延時間?!?p> “大概,就連你自己也沒想到,我竟然會傷不了你,不過這無關緊要?!?p> 一瞬間重歸面無表情的絕對冷漠,‘段凝遠’伸手一招,方才被絞碎了的平地自轉行走車的碎屑便聚合在一起,化作一條微黃的木質軟鞭。
“我靠!”
被‘段凝遠’的話驚住,封寧還沒反應過來,那條微黃色的軟鞭便在‘段凝遠’的揮動下,直接纏住了他手臂,唰的一下,連帶著飛上了天空。
“在我重歸六境之前,你就跟在我身邊,當個小廝算了?!?p> ‘段凝遠’一眼就看出來,封寧其實沒有能力反制他的手段,只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他傷不到他而已。
沒給封寧開口多嘴的機會,‘段凝遠’隨手一揮,那條由木屑拼湊成的軟鞭便堵住了封寧的嘴巴。
緊接著,‘段凝遠’向前一步踏出,不過兩個瞬息,幾個步伐的時間,便一手拎著封寧來到了靈獸堂前。
但還沒等他如愿以償,將靈獸堂中的所有女弟子都化作血食吞入,忽然,一道蒼老的聲音便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那聲音極具禪意,仿佛是在世佛陀開口,即便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也能讓人消去所有惶恐不安,心境重歸寧靜。
“施主既已從黃泉血河中脫出,何不放下往日仇恨,與過去做了斷,當一個自由人。需知執(zhí)念一旦生根,想要重頭來過就很難了?!?p> “雖然師兄有很多話我都不認同,但有一句話我覺得他說的很好,那就是你們這幫動不動就叫人放下,讓人了斷的禿驢,都該殺!”
一瞬間便知道了來人身份的‘段凝遠’臉色不由得一變,但很快,這份下意識的驚懼便化作變本加厲的扭曲與怨恨。
判斷出弘忍老僧應當還未真正趕到附近,‘段凝遠’提起封寧一手抱住,而后也顧不上底下的那些靈獸堂女弟子,便低頭穿過重重陣法禁制,飛進了靈獸堂中。
吼!
就在‘段凝遠’即將要飛進靈獸堂后殿那片名為玄武落的白色廣場時,早就鉆回了靈獸堂,一直不動聲色的那頭赤色金睛猛虎忽然長嘯一聲,張口便噴出一道赤紅色的火柱,目標直指‘段凝遠’的背后。
“找死!”
急著要拿走玄武落中鎮(zhèn)壓著的天玄龜甲,‘段凝遠’當下也不留手了,三把水藍色的飛劍齊齊飛出,一瞬間便化作九道靈光幻影,勢如破竹般的絞碎了金睛猛虎噴出的火柱,轉頭朝著金睛猛虎飛馳而去。
但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段凝遠’對手的金睛猛虎在發(fā)出攻擊,小小的阻攔了‘段凝遠’前行后,便扭身跳進了一旁的靈獸堂大殿之中。
懶得和金睛猛虎多做糾纏,‘段凝遠’一下收劍回袖,轉身便來到玄武落正中央的那根黑色石柱面前。
絕大多數凌霄劍宗弟子都不知道,靈獸堂除了豢養(yǎng)靈獸,還是凌霄劍宗山門大陣極為緊要的一個陣眼所在。
而鎮(zhèn)壓這個陣眼,起到對于整個山門大陣的支撐作用的,便是一件十分難得的先天靈寶,天玄龜甲。
此物使用得當,有溫養(yǎng)元神,滋陰生陽的效用,正是‘段凝遠’當下最急需的東西。
若非如此,‘段凝遠’脫困當日就可以離開凌霄劍宗了,何必冒著被三位五境修士發(fā)現的風險,借內門弟子軀殼隱匿數月之久。
在今日之前,他早就打聽好了靈獸堂里幾位金丹長老、執(zhí)事的行蹤,確定今天只有一位大師姐段凝遠鎮(zhèn)守,還更改了靈獸堂周遭的好幾處陣法節(jié)點,以避免事發(fā)時,過早的被無當峰、無定峰弟子注意到動靜。
除此之外,甚至還為了避免萬一,布下了一些針對低階靈獸、修士和飛行符寶的誤導禁制。
只是千防萬防,終究還是沒防住開著平地自轉行走車進來的封寧三人。
“陣法皆破!”
仍然死死緊抓著封寧不放的‘段凝遠’伸出空著的另外一只手,抵在眼前的這根黑色石柱上,輕聲一喝。
幾乎還不到一瞬間的時間,差不多有二三十米高的黑色石柱便轟然倒塌,露出鎮(zhèn)壓在其下的一塊只有常人手巴掌大小的黝黑龜甲。
“阿彌陀佛?!?p> ‘段凝遠’收起天玄龜甲的同時,終于,弘忍老僧趕至了。
同時發(fā)現此處異樣的還有收到弘忍老僧傳音的三位凌霄劍宗五境宗師。
眼看著四人幾乎聯袂而至,‘段凝遠’的臉色不禁慘白一片。
弘忍老僧就不必多提了,六境菩提真佛,就是比他當年最巔峰時也要更強。
而剩下的三位仙臺問道的五境宗師,單拎出來無論哪一位都不是他現在可以抗衡的對手,這架根本沒法打。
“老衲今日上午離開時總覺得有哪里不對,還以為是天妖朱厭在凌霄劍宗留下了什么手段,沒感知出來,往回走到一半,才算到是施主早已脫困了,唉,施主你這又是何苦?!?p> 白眉長須,面目和善就是有些略顯瘦弱的弘忍老僧一邊數著手中佛珠,看著‘段凝遠’悠悠說道。
“禿驢廢話就是多,你若真有本事,就把我從這名弟子體內弄出來好了,不然,我怎么著也能拉個人同死。”
臉色一陣變換之后,‘段凝遠’終于冷靜下來,輕蔑的看著頭頂上方的弘忍四人,不屑道。
按輩分,他是凌霄劍宗當代宗主季業(yè)興的師叔祖,但論關系,眼下他恐怕是最巴不得凌霄劍宗毀滅的修士。
“弘忍大師...可有辦法?”
聽著‘段凝遠’的話,一旁的凌霄劍宗三人不禁有些色變,段凝遠作為靈獸堂大師姐,內門弟子中少有的金丹境大成修士,也算未來可期,若是在此折損了,對凌霄劍宗可謂是損失不小。
“老衲盡力一試?!?p> 就如‘段凝遠’所說的那般,并沒有十足把握的弘忍老僧不禁苦笑了一聲。
但還沒等弘忍老僧動手,忽然,一陣天搖地動。
像是地下有什么東西破裂了的聲音傳入幾人耳中,修為境界最高,感知也同樣最為敏銳的弘忍老僧一瞬間臉色大變,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黃泉血河有變!”
很快,在幾人的驚駭目光中,殷紅的鮮血從地下涌出,一瞬間便將凌霄劍宗內所有的大小河流都染成了血紅色。
難以言喻的血腥臭氣撲面而來,不斷侵蝕著地表的凌霄劍宗山門大陣,沒過多久,一座小山頭便在血河的侵蝕下轟然倒塌,緊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
“佛光普照!”
一時間顧不上拿住‘段凝遠’,弘忍老僧飛入半空,雙手伸出向上一撐,無數耀眼的佛光便取代了太陽,灑在了凌霄劍宗山門內的每一處地方。
原本肆無忌憚奔涌的血河與腥氣被壓制住,甚至有了往回退的趨勢,但事情并未真的好轉。
無當峰下忽然多出來的幾道幽深裂口中,只有常人一半身高的赤紅小鬼鋪天蓋地一般的涌現了出來。
這些只相當于尋常二境修士的血河鬼卒實力并不算強悍,但數量之多,幾乎是以十萬計。
“所有凌霄劍宗弟子聽令,結陣,殺敵!”
連續(xù)兩天遭遇滅門危機,身為宗主的季業(yè)興顧不上自責和多想,當即便是傳音了整個宗門上下。
“黃泉血河?真是天助我也。”
看著眼前這一副仿佛末日降臨一般的場景,‘段凝遠’終于忍不住笑了出聲。
在黃泉血河里沉浸了八百年,他以殘魂和幾塊心頭腐肉修成的血河經,若是能借上黃泉血河的助力,就是仙臺問道五境宗師也未必不能一撼。
“老衲勸施主不要多想,有老衲在此,你走不脫的?!?p> 聽到‘段凝遠’的話后,一個人鎮(zhèn)壓天地的弘忍老僧不禁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那師叔祖便交給大師你了,我等去斬血河尸將?!?p> 眼看著幾道足有十數丈高大的尸影從地下裂縫中走了出來,終究是放心不下的季業(yè)興連忙帶著兩位師兄弟開口說道。
被稱作血河尸將的這些巨大尸影有著等同于人類四境修士的實力,并且因為血河的增幅,與本身就帶有的尸毒的原因,一般的四境修士是很難應付的過來的。
若是實力不夠強橫,用尋常法寶與血河尸將作戰(zhàn),打不了多久就會被尸毒磨損掉靈性與威能,越戰(zhàn)受傷甚至身死的風險就越高。
凌霄劍宗門下精銳弟子本就不多,要是都折損了,那至少兩三百年都緩不回這口氣來。
“......”
眼看著季業(yè)興三人離去,剩下的弘忍老僧似乎無力多管他的人身自由,封寧不禁有些無語。
這是招誰惹誰了?怎么老是被卷進這種大事件里呢?
等一下!
正當封寧略有出神的時候,忽然,一道聽來極為耳熟的吱吱聲傳入了他耳中,一瞬間將他叫醒。
“......?”
封寧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望去,只見一株十分眼熟的青翠植物正立在玄武落廣場的角落里。
就好像是,特意來找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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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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