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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藤滿蒼梧

第117章 議儲(一)

碧藤滿蒼梧 一念萬里 2023 2020-11-02 20:15:29

  皇帝被七手八腳送回寢宮時,張?zhí)鞄熞呀?jīng)在此靜候了。相較于張里等人的慌亂無措,張乘風(fēng)那張平淡的臉上冷靜得可怕,好似一切都在他意料和掌握之中。

  張里看到張?zhí)鞄熯@樣倒是心里有了底,想著張神醫(yī)果然世外高人,深不可測。有他在,想必皇帝還是能安然無恙的。

  張里抹抹額頭冷汗,賠笑道:“有勞天師,大家方才在金殿之上忽然就......”

  張乘風(fēng)抬手阻止他,語調(diào)如同一潭死水:“不必多言。煩請張公公帶人等在外頭罷。”

  莫說張里如今的權(quán)勢,就算他只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內(nèi)侍總管那些年,任誰見了他也都是老老實實不敢造次的,哪怕是親王宰相,想跟他說兩句話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心情應(yīng)付。如今被張?zhí)鞄熯@么一噎,張里心里很是不快,但對面這位天師又是自己萬萬不能得罪的,畢竟皇帝的命全靠這位神醫(yī)了。

  張里陰著臉最后一個退出殿外并關(guān)上了殿門,張乘風(fēng)方才走近榻邊。李昌吉眼神渙散,直勾勾盯著帳頂,呼吸粗重急促,已然脫力再無力暴起傷人。只剩不停張張合合的嘴,以及兇狠又殘暴的表情。

  張乘風(fēng)俯身,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李昌吉的狀況,從頭到腳,不放過一絲一毫。又執(zhí)起皇帝一只手腕,閉目細(xì)細(xì)聽了會兒脈搏,嘴角露出一絲隱晦的笑容。

  他沒有說出那兩個可以將熹宗的神智喚回的字眼,只是在皇帝頭、面、手腳的十幾個穴位上刺入銀針。

  皇帝充血的眼漸漸合攏,呼吸平緩下來,終于沉沉睡去。

  張乘風(fēng)又等了一會兒方才放下床幃,起身離去。殿門外,張里和一眾內(nèi)侍宮婢都在,張里滿面焦急地不停踱著步,聽見門響,馬上轉(zhuǎn)身迎向張乘風(fēng)。

  “張?zhí)鞄?,大家如何了??p>  張乘風(fēng)不答,一雙黑漆漆的細(xì)長眼睛凝視著這個面白無須的中年宦官。張里只覺那眼光如針尖般,仿佛要刺進自己心底去,有些受不住,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正要再說點什么,張?zhí)鞄熞呀?jīng)淡淡開口:“陛下已睡下,兩個時辰內(nèi)不要進去打擾。本來若是照我傳授之法修行,驅(qū)除執(zhí)念,必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怎料......”

  張里心中一跳,“怎料什么?天師,大家是有什么不好嗎?”

  張乘風(fēng)不理,垂目便朝自己的南熏閣方向走去。張里愣了一愣,連忙追了上去,扯住張乘風(fēng)寬大的袍袖哀求:“天師、天師!求天師明示,大家的身體,究竟是怎么了?”

  “惡念深種,身心為其所困,日久成魔,如今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陛下現(xiàn)今心神耗損過巨,幾乎只剩一副軀殼,難以為繼。”張乘風(fēng)目光輕飄飄自張里慘白的面容上掃過,“須得早做打算。”言罷掙出衣袖,飄然而去。

  大冷的天,冷汗卻一顆顆自張里額頭、鼻尖滲出,萬千思緒充塞腦海。他想起了自己幼時家貧,父母狠心將作為次子的他賣給牙人,然后再也沒了音訊。他早已習(xí)慣了打罵、凌辱,也學(xué)會了隱忍、逢迎,沒人在乎他的死活,他也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只想爬到高處俯視這些所有人,他們都瞧不起他,卻又不得不仰視他、畏懼他,如今更是爭先恐后地討好他、奉承他,他心里痛快極了,也很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權(quán)勢,做皇帝的近身內(nèi)侍,只是有些勢,但如今掌管天策軍,他才真正嘗到了權(quán)力的味道。

  他的權(quán)力來自于皇帝,一旦沒了皇帝這座靠山,那么眼前的繁華錦繡、只手遮天自然就成了過眼云煙、浮光掠影。

  不行!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張里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眼中一片陰鷙狠辣。

  兩日后,朝臣們都聽說了皇帝這回病勢更為沉重,而且精神恍恍惚惚、時好時壞。接下來的一連七八日,宮中又陸續(xù)傳出更多消息,說熹宗白日飲食起居一應(yīng)正常,甚至談笑風(fēng)聲毫無異狀,可一入夜便會突然狂性大發(fā),見人便要打要殺,仿佛在他眼中所有人都化作了衛(wèi)王父子的模樣,這個時候任何御醫(yī)都不敢靠前,只有張?zhí)鞄煼侥苤谱』实?,令他平靜沉睡。

  張伯苓、鄭省恩、董萬啟等一干重臣都曾入宮問安,親眼見到了熹宗的情形——確實如此。而且,身體本已大有起色康復(fù)的熹宗,又迅速地衰弱下去,神智昏茫時連人也不識,要么呆傻,要么癲狂,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鏟平衛(wèi)王府。

  張伯苓等人都看出皇帝的情形不容樂觀,幾人雖然都三緘其口,對自己的家人都未提起,但皇帝病重不久于人世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朝堂頓時人心惶惶。

  于是自然而然地,儲君一事再次成了當(dāng)務(wù)之急。雖然熹宗深惡此事,現(xiàn)在也必須要提上議程了。

  朝臣們的立儲奏折都遞進了政事堂,幾位相公這幾日看過,又都十分默契地不置一辭。有性子急的官員等不到回復(fù),干脆三五成群堵在政事堂門外追著張伯苓等人要說法。

  另一邊,李梧親手將一個小小竹筒綁縛在鴿子腳上,朝進喜點點頭,揚手,灰色信鴿騰空而起。同時,進喜也將籠中另外二十幾只綁著同樣竹筒、實際里面空無一物的灰色鴿子放飛,群鴿在哨音的指揮下迅速飛向四面八方,很快消失在天際。

  易深和董暉一左一右立在李梧身后?;实圻@次發(fā)病之后,他們與衛(wèi)王府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再避人耳目——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那個必要了。

  董暉想了想,問道:“六郎,圣人如今的情形......我們就這樣坐等嗎?”

  李梧和易深對視一眼,還是易深笑笑回答:“我們不用急,因為有人比我們更急!你等著瞧吧,很快那人就會添把柴,將這場要命的大火燒得更旺!”

  “你說誰?”董暉沒明白,“你們兩個打什么啞謎?最討厭你們這樣的人了,動不動就故弄玄虛——還不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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