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你負責(zé)一下演出的排練吧?!?p> 顧長安正渾渾噩噩,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抬頭,長長的會議桌另一頭,團長胡所思的目光跨越了極其遙遠的距離,正盯著自己。
“……排練?”
“你剛剛沒聽?那我再說一遍。下周咱們有個學(xué)校演出,是藝術(shù)團承接的。你負責(zé)一下演出的排練名單。”
“啊,好?!?p> “周日晚上交給我,大家把最近排的比較完整的曲子報給顧長安,顧長安就辛苦一下,整理一份表格給我。然后下個月的話,我們目前安排有一次和C大的商演活動,人員定好之后……”
顧長安又走神了。
從剛開始的懷疑自我,到現(xiàn)在的懷疑人生。
她最開始也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幻覺,從正常的邏輯來說,那雙手必不可能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生活中。但當(dāng)時指甲劃過皮膚的觸感,現(xiàn)在仍然記憶猶新。
團長“散會”兩個字出口,像是有個人“咚”地敲了一聲她耳邊的鐘,顧長安如夢方醒。
胡所思的胡子沒刮,黑色的暗影隨著他的講話在嘴唇上下波動:“顧長安,你今天臉色確實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名單你盡量周日晚上給我,實在給不了就周一再交。然后除了顧長安的幾個部長等一會兒留一下,我們再……”
他后面說了什么,顧長安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楚了,只能看見他方正的臉上嘴唇翕動,就好像教學(xué)模具長方體上面長了個嘴巴一開一合。
她臉色蒼白地起身,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一個目標:
再次登入游戲!
真假不論,解決這些猜疑的方法,就是再次登入游戲。為什么一個沒有劇情的隨機boss會在現(xiàn)實生活中出現(xiàn)?就算真的是某種幻覺,哪怕是有什么鬼神,也至少要有一個解釋。
“長安,你不會跌了一跤把人跌傻了吧?!?p> 徐北一只手端著保溫杯,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悠著。
“你生病了?沒啊。”徐北撫上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就是稍微有些熱,倒是不像發(fā)燒。你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別玩游戲了,知道嗎?”
顧長安應(yīng)著,沒有靈魂地收著包。
如果說游戲會使人產(chǎn)生幻覺,那么應(yīng)該不止她一個人出現(xiàn)這種問題。但是為什么游戲內(nèi)測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報道說出過這種情況呢?這是因為心理壓力還是以為游戲的眼罩傳感器出現(xiàn)了故障?這一切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
“你自己回去行嗎?要不我和老胡打聲招呼,我送你回去吧?!?p> “嗯?不用。”顧長安好像終于聽清了徐北在說什么,接了一句。
孫彥舒背著包站在旁邊:“我來送顧學(xué)姐也行?!?p> “那也好,我看胡所思還有點兒事情要說,只能辛苦你了學(xué)妹?!?p> “我真沒事兒……你們小題大做了?!鳖欓L安好半天才憋出話,“我又不是什么傷病員,用不著送來送去,你們忙自己的就行?!?p> “你可拉倒吧,自從電梯口遇到你就不對勁?!?p> “行了行了,讓學(xué)妹送我,你也別在這站著了,趕緊回去,別等會胡所思又給我記上一筆。”
徐北走了幾步,望著顧長安和孫彥舒站在電梯口的身影,皺了皺眉。
她有事兒瞞著。
顧長安站在電梯門口,望著下降的樓層數(shù)字。
“學(xué)姐,包讓我拎著吧?!?p> “不用,你還真把我當(dāng)傷病員了?我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然后來的時候跌了一跤有點沒緩過來,真沒有什么大問題。我回去睡一覺就……”
就好了。
顧長安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但愿吧。
她繃緊著弦望著電梯門,不知道下一刻電梯里會出現(xiàn)什么東西?;蛘哒f,不知道自己的幻覺會安排什么東西。
世間萬物都是難以預(yù)測的,可她這時候真的恨死了這份不確定。
樓層的數(shù)字停止。
電梯門應(yīng)聲而開。
像是放慢了幾千倍幾萬倍。
顧長安盯著緩緩開啟的門,但是沒來得及看清里面是什么東西,突然就眼前一抹黑。
如同失明一般,一瞬間什么也看不見。好比在沙漠里跋涉許久的人最后沒有遇到綠洲,遇見了海市蜃樓。
與此同時,耳邊雜亂的聲音也被放大。
她聽見孫彥舒驚慌地喊“學(xué)姐”,又感覺電梯里有人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同學(xué),同學(xué)?”
顧長安想努力睜開雙眼,但是眼皮耷拉著,只能聽見嘈雜的腳步聲。
“……松手?!?p> “……菜也是推鍋的一種方式嗎?”
“同學(xué)?”
那個人的聲音與另一個人的聲音重疊交錯。
顧長安極力想睜開雙眼,但是自己的四肢卻不聽使喚。
……
“夏恪,你送這位同學(xué)去醫(yī)務(wù)室,我先跟他們藝術(shù)團的人打一下招呼,說明一下情況?!?p> 夏恪半跪在地上,那個女生頭枕著他的肩膀,手還抓著他的衣服。因為感覺還挺正式,今天他還特地戴了金絲邊的眼鏡,表現(xiàn)一種斯文的氣質(zhì),可惜此刻鏡片和鏡架已然分離,在地面上擺出了一個瀟灑的“八”。
好家伙,一腳踏出電梯就感覺一陣不祥,都沒看清什么東西,蠻不講理地直接倒在他身上。
就過來S大參加個會,怎么還遇上這種突發(fā)情況?
旁邊的同學(xué)七手八腳地把顧長安架上夏恪的后背。
“同學(xué),你知道醫(yī)務(wù)室怎么走嗎?帶個路?!?p> 孫彥舒快速點頭,接過夏恪遞過來的包,一手虛虛地托著顧長安腰的位置,防止她掉下來。
……
顧長安再次睜眼的時候,學(xué)妹正抱著包坐在她的床邊。
看到她醒來,孫彥舒緊繃的眉眼這才松開。
“學(xué)姐你還好嗎?你在電梯門前面暈倒了,嚇死我了?!?p> 顧長安蠕動著嘴唇,差點就說出那句電視劇必備的“我這是在哪兒”。
這是哪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在醫(yī)務(wù)室。
這種不要錢的光亮除了醫(yī)務(wù)室的白熾燈還有什么地方。
還有這個硬得如同放置十天的饅頭一般的床鋪……顧長安撐著床沿爬起來,正準備說出那句老掉牙的電視劇臺詞之二:“是誰把我送過來的”,孫彥舒站起身幫她整理著袖子上被壓出的褶皺,先開口道:“正好今天有C大的人來開會,就幫忙把你送過來了。”
顧長安靠著枕頭,長呼一口氣:“不是胡所思就行,免得他以后每次開會都得提一遍他的英勇舉動。啊你也別對團長失去信心,他這人吧,除了好指揮愛貪功,也沒什么大問題?!?p> 孫彥舒望著顧長安,欲言又止。
“人嘛,總不可能那么完美。你看胡所思他平常雖然不刮胡子,有人說他嗎?沒有。因為大家都為他的人品折服。等你當(dāng)了團長,也要記得保持威信?!?p> “其實……”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問我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哎其實你們就是小題大做了,不過我還蠻想借這個機會曠了明天的課……”
“你敢曠課我明天就跟你們導(dǎo)員舉報?!?p> “你誰啊就舉報?”顧長安聽著這聲音感覺有些熟悉。
孫彥舒的表情有些尷尬:“我剛剛就想說了,團長他特地過來看你……”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回寢室了,走了。”
“不休息了嗎?”
“休息什么啊,睡一覺完全夠了?!鳖欓L安敏捷且迅速地從床上爬起來,非常不像一個暈倒的病人,“咱們快走,又不是什么傷病員在這里占著床位,太不合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