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夫人她不是善茬

第一章 最初時

夫人她不是善茬 青山羨有思 11124 2020-07-06 12:33:01

  時至春末,最后一茬迎春開的正盛,嫩黃的花朵盈盈簇簇,花瓣舒展韻致流溢而下,蜿蜒了一片清韻風(fēng)光。

  一方山水刺繡的屏風(fēng)將內(nèi)室隔出明次兩間,明間臨窗一抹纖瘦身影,青絲未挽,如墨一般披在身后,靜靜立于窗前望著昏暗的院子。

  屋外狂風(fēng)大作,門窗吱呀作響,呼呼的風(fēng)伴隨著悶雷滾滾竄進(jìn)屋中,拂動著喜鵲登梅紋樣的輕紗緩緩揚(yáng)起,漾了一湖清泊漣漪。

  隆隆的悶雷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漸漸變得脆響起來。

  纖長的指輕輕撥開飛揚(yáng)在眼前、搭在唇上的情絲,有著幾分柔情繾綣,微微瞇起了一雙淺棕色的眸,側(cè)過臉看了一眼案幾上的香爐,煙氣裊裊婷婷的升起又在風(fēng)中乍然消散,唇瓣嬌嫩飽滿卻少有血色,唇角微微勾起,無聲的笑了一記,若山巒霧靄。

  一道淡紫色的閃電不期而來,照亮了少女清瘦蒼白的面龐,淺色的眸子瞬間閃亮了起來,略顯稚嫩的五官上竟看出了幾分驚心動魄之意。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雷聲一聲賽過一聲,越來越近,空氣越來越沉悶,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

  “來了……”

  嗓音似乎有些沙啞,帶著幾分不出所料的輕笑,被掩蓋在雷聲下,幾不可聞。

  喀嚓!

  一道閃電幾乎以破開天記之勢俯沖而下,沖散黎明的黑暗,亮徹天空,直直落在眼前不遠(yuǎn)的某處,伴隨而來的雷聲回蕩在空氣中,幾乎震破耳膜,沖擊著心口,余聲又久久不散。

  灼華的眼神閃了閃,勾勾嘴角,閉上眼,那道閃電和夢中的場景漸漸的重合在一起。

  回來了啊……

  灼華只記得自己自焚于冷宮,梁柱的倒塌讓她失去了最后一點(diǎn)知覺,可從渾渾噩噩中醒來時,竟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在北燕的府邸中!

  丫鬟們在耳邊細(xì)聲說著,她才知道自己因?yàn)槟赣H的去世悲傷過度,大大的病了一場,病勢洶洶,藥石無用,她已經(jīng)到了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程度。

  大夫來了一撥換過一撥,都只是搖頭,所有人都以為她熬不過去,沈家都開始準(zhǔn)備后事了,竟不想叫她挺過來了。

  那時候身體病的昏昏沉沉,每日里不是喝藥就是昏睡,沒有心思去回味那場真實(shí)到仿佛身臨其境的夢,偶然清醒時想起,也只是有些感慨夢里自己的可憐可悲。

  而那一年,應(yīng)該是元祐二十三年,她八歲!

  這病一養(yǎng)便是兩個月,等她能下床了,坐在鏡前,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不一樣了,她的眼睛不一樣了!

  那雙原本黑的發(fā)亮的眸子,眸色變淺了,視力也不比從前,看不了太遠(yuǎn)的地方,一丈內(nèi)到還清楚,可三丈開外就只能靠身形辨認(rèn)。

  她以為經(jīng)歷的那十多年只是一場夢,可是若只是夢,眼睛怎么會有那樣的變化?隨著身體的好轉(zhuǎn),那一切在腦子里越來越清晰。

  那些為她而死的人,每日每夜的潛入她的夢里,還有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人兒,還有生生被人剖開腹部的痛,便清晰的躍入腦中,那種痛仿佛置于冰天雪地的寒冷。

  她的無措,她的憤怒,她的痛苦,幾乎將她折磨的心力交瘁。

  她們還會問她:你后悔嗎?

  后悔嗎?如何能不后悔!

  為著她的任性,為著她的蠢笨無用,連累多少人丟了性命,都是她最在意的人?。?p>  但是這些她無法訴諸于人,沒人會信。而這一切痛苦的根源是她自己!

  “眾使不得好死是我的是認(rèn)不清的報(bào)應(yīng),我的親族朋友何辜?老天你不公!”

  她記得死前她這樣質(zhì)問過老天,所以老天給她一個機(jī)會重來,而這雙眼是給她的懲罰嗎?

  府里的人都以為她瘋了,不哭不笑不說話,除非累極了昏睡過去,否則每日躲在院子里揮鞭發(fā)泄,入夜后便是整夜的抄經(jīng),誰勸都無用。

  她的痛、她的悔、她的荒唐,要做的道歉,要懺悔的罪、要說的話,太多了……卻統(tǒng)統(tǒng)埋葬在那場虛無縹緲的夢境里。

  她想哭泣,想尖叫,想質(zhì)問,可她筋疲力盡,亦無人能給她回應(yīng)、給她答案,她的茫然和絕望誰懂?

  她是醒了,是回來了,可母親卻還是沒有了!

  她心里怨??!恨??!

  給她重來的機(jī)會,為何卻還要將這生最大的遺憾還是留給了她,若是,若是叫她回到還有母親的日子,該多好……

  那整整數(shù)月的折騰,她的右手也險(xiǎn)些廢了。

  如今再看著自己的手,她笑了笑,淡淡的諷刺,該感謝那個癡戀李彧的“她”。

  上一世里,有一位異國公主拿鞭子做兵器,舞的無比瀟灑,李彧贊了一句好,自己便忙不迭的去學(xué),也想得他一句贊嘆。

  多傻。

  前世為討好他,如今竟因?yàn)檫@一手鞭子,才讓她發(fā)泄心中悲憤、才能讓她靜下心來,輪回的諷刺!

  廊上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伺候的丫鬟都在門外候著了,卯初了。

  大丫鬟秋水、長天輕輕推門進(jìn)來,見她已經(jīng)起了,端著熱水帕子進(jìn)來,看到她光著腳丫子站在地上,嚇了一跳,忙拿了鞋子蹲下來,握著她的腳給她穿上。

  “姑娘太胡鬧了些,這傷風(fēng)才好,怎么能光腳站在地上,沒得又要受涼吃苦頭了?!鼻锼欀颊f著,手上不停。替她套上了鞋襪,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神情很是不贊同。

  扶著灼華在妝臺前的錦杌上坐好,長天伺候她漱了口,又絞了帕子給她凈面,接口道:“姑娘年紀(jì)小呢,可不敢這樣怠慢自己的身體?!?p>  “前年的那場大病多嚇人,幸虧老天垂憐姑娘才能好起來了,即便如此,這兩年來傷風(fēng)感冒的也不少,合該好好養(yǎng)著才是?!?p>  灼華笑吟吟的看著她們兩個絮絮叨叨,一點(diǎn)也不惱。

  秋水、長天是她的大丫鬟,自來屋里貼身伺候的只有四個大丫鬟,旁的人,她不愛叫接近自己的貼身之事。

  秋水的老子是京城定國公府里負(fù)責(zé)采買的管事,娘是國公府廚房里的管事媽媽的。

  長天的娘是祖母身邊得臉?gòu)寢?,老子管著府里的幾個莊子和鋪?zhàn)印?p>  兩人是家生奴才,父親親自給她選的,自小便跟著她。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蘇氏沒少收買她院子里的人,卻唯獨(dú)不敢動這兩個人。

  因?yàn)閮扇烁改冈谏蚣沂怯行┠樏娴模羰鞘召I不成,也不能隨意按了罪名發(fā)賣出去,搞不好還會讓她在父親和祖母的面前,落下個安插眼線、監(jiān)視主子的罪名。

  就因如此,才讓她身邊還有干凈的人可用。

  秋水沉穩(wěn),長天跳脫,都十分機(jī)靈忠心,前世兩個人陪著她走過了無數(shù)艱難的日夜,她們?yōu)樗龘踹^暗箭,為她引過追兵,最后,在白鳳儀闖椒房殿的那日,為護(hù)她死在屠刀下。

  她曾許諾,等萬事大定,必要為她們尋一戶好人家,叫她們此生無憂。

  卻終究成了空。

  見灼華那樣一瞬不瞬盯著她們兩個,長天疑惑的摸摸臉,問道:“姑娘怎的這樣看著奴婢?”

  灼華眨眨眼,微微一笑:“覺得你們今日格外的好看。”

  前世來不及的,那么,這一世補(bǔ)償給她們吧!

  秋水愣了一下,奇怪的打量著灼華,“奴婢們不是每天都這樣嗎?”

  不過她到是覺得姑娘每日都在變,也說不出來哪里便了,就是覺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秋水手巧,說著話,手下已經(jīng)給她梳好發(fā)髻,露出沈灼華曲線優(yōu)美的頸項(xiàng),簪上兩朵拇指面大小的素色絹絲茉莉,戴上一對白玉耳墜,簡單大方,最后再在她胸前別上一塊手掌大小的粗麻布,符合孝中閨閣的打扮。

  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五官還未完全張開,卻也已經(jīng)十分清麗,她記得那時候李彧總是撫著她的臉夸贊她的美貌,訴說對她的情意,那一臉深情的樣子,如今想來,他裝的也挺辛苦的吧。

  秋水見她嘴角揚(yáng)起的一抹譏諷,以為她不滿意今日的打扮,有些忐忑的看著她,“姑娘不喜歡?”

  灼華笑了笑,“沒有,很好?!?p>  秋水、長天帶著兩個小丫鬟正要出去,迎面進(jìn)來一穿著體面的中年婦人,丫頭們見了她,立馬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喚她一聲宋嬤嬤。

  灼華側(cè)臉看過去,她著一件紫色繡摻金線繡菊花的褙子,面容普通,卻是儀態(tài)端正,目光精銳,不怒也帶三分威嚴(yán),那是她的教習(xí)嬤嬤也是她的管家嬤嬤。

  前世里,因?yàn)閹状翁嵝阉灰p易輕信蘇氏,而叫蘇氏早早打發(fā)回了老家。

  宋嬤嬤目光觸及灼華時,立馬柔和起來,她滿意的欣賞著少女,笑言:“阿寧長的好,稍作裝飾即可?!?p>  沈灼華,乳名阿寧。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她的名字太熱烈了,怕她受不住,母親為她取阿寧二字,只盼她一世安寧。

  “好看嗎?”灼華站起身來,在宋嬤嬤面前轉(zhuǎn)了一圈。

  一襲月白底色以銀線繡合歡花的廣袖留仙裙,細(xì)腰輕束,盈盈一握,她本面目秀美,小小的臉蛋,一雙大眼眸色淺淺,微微一瞇竟是一番獨(dú)特的慵懶韻味。

  一陣風(fēng)進(jìn)來,廣袖翻飛,衣擺飄飄,耳墜搖曳,唇瓣飽滿嫣紅,嘴角一勾,幾分嬌俏,幾分慵懶,竟是如畫一般的顏色。

  宋嬤嬤不住的點(diǎn)頭,滿臉的寵愛,“自然好看?!?p>  她本是宮中正五品的女官,伺候著皇貴太妃,貴人歿了她便出了宮,只是家人早在災(zāi)荒中死去,她也過了嫁娶的年紀(jì),站在宮門口一時不知這天大地大該去往何處。

  這時候清瀾郡主在她面前停下,問她愿不愿意留在國公府做灼華的教養(yǎng)麼麼。

  她本是不愿意再入高門大戶的,那里頭爭斗太多,腌攢事也多,她在宮里伺候十五年,為主子爭為主子斗,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只想找個山明水秀的小地方清清靜靜過余生。

  那時候灼華不過一歲罷,長得玉雪可愛,被郡主抱著,眨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然后咧著小嘴對著她笑了起來,然后伸出手,對她說了一個字,“抱……”

  到了嘴里的拒絕不知怎么的,也只化成了一個字,“好?!?p>  她沒有親人,沒有孩子,這些年,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女娃娃身上。

  看著她牙牙學(xué)語,看著她搖搖晃晃學(xué)走路,后來又來了秋水和長天、倚樓和聽風(fēng),看著她們爬樹、摘果、掏鳥窩,看著她們從別別扭扭學(xué)規(guī)矩,到一派行云流水,看著她喪母痛不欲生,看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成熟。

  把自己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將她視作自己的孩子,容不得她受一點(diǎn)兒委屈。

  如今竟也長這么大了,過不了幾年該許人了呢!此刻竟有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和不舍。

  外頭傳來婆子與人爭執(zhí)的聲音。

  宋嬤嬤正待出去訓(xùn)戒,灼華卻拉住了她,淡淡一笑,“不必理會,叫她們鬧?!?p>  宋嬤嬤思量了一下,便懂了她的用意。

  有異心的人,光是訓(xùn)戒是不管用的,就是要放任她鬧起來,鬧出了不可饒恕的罪,便可一下子發(fā)賣出去。

  “嬤嬤,我先去給祖母請安了,回來與嬤嬤一起去廚房做糕點(diǎn)。”沈家向祖母請安統(tǒng)一時辰,在辰初,然后辰正進(jìn)學(xué)堂聽先生講習(xí)。

  “好。”

  邊塞季候十分極端,冬日里格外寒冷,夏日里亦比南方的京都更加炎熱,五月底的天,本就十分的熱,方才一陣?yán)子?,此刻空氣更是悶熱不已?p>  灼華出了門,身后立馬跟上一對雙生子。

  那是倚樓和聽風(fēng),外祖父送來的保護(hù)她的。

  她們自小跟著禮王府的暗衛(wèi)一道習(xí)武,雖說年紀(jì)不過十四歲,功夫卻是十分了得的,所以灼華出門都會帶著她們。

  也正因她們功夫好,有需要出門辦的事情,天黑以后便由她們偷偷潛出去辦,這些年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過。

  三人順著抄手游廊來到祖母崔氏的保元堂,稍間里已經(jīng)點(diǎn)了燈,說明崔氏已經(jīng)起了。

  里頭的人一聽到動靜,立馬打起了擋熱風(fēng)的簾子,將她迎了進(jìn)去。

  “姑娘來的早,夫人正起呢!”大丫鬟春曉笑著替她引她進(jìn)了門,又塞給她一杯楊梅茶。

  灼華慢慢呷了幾口,一下子涼爽了起來,她笑了笑,與她說了幾句話便進(jìn)了稍間。

  崔氏坐在妝臺前假寐,陳媽媽正準(zhǔn)備給崔氏梳理發(fā)髻,見她進(jìn)來便要打招呼。

  灼華朝她擠擠眼,陳媽媽會意,笑著退開了身,將梳子遞給她。

  灼華熟練又小心的梳理著的斑白長發(fā),她發(fā)現(xiàn)祖母保養(yǎng)的很好,都說頸部皮膚才是最容易暴露真實(shí)年紀(jì),而崔氏如今五十有九的年紀(jì),脖頸的皮膚紋理還是很平整細(xì)滑。

  若非頭發(fā)已經(jīng)斑白,光從皮膚來看真是瞧不出真實(shí)年紀(jì)呢!

  崔氏今日穿著一身暗紅色繡蘭草的馬面裙,端莊沉穩(wěn),灼華便給她挽了一個位置稍低些的圓髻,又選了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的發(fā)簪相配,華貴大氣。

  她的祖母出身百年世家清河崔氏。

  是崔氏族長家的嫡長女,出身高貴,生的十分美麗,后來許給了老牌貴族的定國公府的世子,也就是灼華的祖父沈淵,走的還是世家貴族的路。

  她所擁有的一切,不知道羨煞多少女子。

  可活過一世的灼華是知道的,她的祖母也曾失去過最重要的東西,也曾痛苦甚至絕望過。

  祖母嫁進(jìn)國公府一年未有孕,她的婆母,當(dāng)時的國公夫人便做主給祖父抬了兩個貴妾進(jìn)門,又塞了好些個美姬進(jìn)祖父的后院。

  老夫人是繼室,并非祖父的親生母親,她當(dāng)初一心想要把娘家侄女嫁給沈淵,好鞏固自己的地位,被曾祖父拒絕,不敢對丈夫心生怨懟,心里自然是看這個兒媳千萬個順眼,眼見祖母肚子遲遲沒動靜,她自然不會放過機(jī)會。

  她的祖母是驕傲的,并沒有說什么,在她的認(rèn)知里,世家大族的后院從來不會少了美人,遲早的事,左右三年內(nèi)正妻無孕,妾室都需要服用避子湯的,她不屑與那些人計(jì)較。

  后來祖母有孕了,四個月的時候胎穩(wěn)了,老夫人做主又將所有妾室的避子湯停掉,那貴妾運(yùn)氣也是好,一下子也懷上了。

  后來聽算命的說她懷的是男胎,自然動了心思。

  若是主母生下女兒,她的孩子便是庶長子,可若是主母生下兒子,她的孩子就只是庶子了!

  庶子和庶長子,差一個字,卻是天差地別,有著老婦人撐腰的貴妾自來傲氣的很,哪里還能甘心呢?

  于是,就在崔氏生產(chǎn)前的十多日,她被人下了毒,生死徘徊的幾日,大人救了回來,孩子卻胎死腹中,打下來的死胎全身紫青,是個男孩子!

  世家嫡女的驕傲,讓她不屑與那些妾室計(jì)較,可并不代表她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她不聲不響的坐了小月,冷眼看著那妾室在她面前耀武揚(yáng)威,看著婆母冷言冷語的譏諷,等出了小月,養(yǎng)好了身體的第一件是就是叫來了老夫人的娘家人,把那妾室毒害她的認(rèn)證、物證擺到她們眼前,就問她們是不是想跟著那妾室陪葬。

  崔氏逼老夫人親手解決那妾室,若不肯,她立馬拿著人證物證去宮門口敲登聞鼓!

  最后,硬是逼著老夫人當(dāng)著娘家人的面親,親手將懷著孕的貴妾推進(jìn)臘月的湖里,任她撲騰呼救,然后眼睜睜看著她凍僵在湖里,一尸兩命。

  她告訴那些妾室:若我生不下孩子,誰都別想生!

  告訴老夫人:你想給我的孩子陪葬,還怕我不成全你嗎!

  那些妾室見識到她的手段,自然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自覺的又開始服用避子湯。

  老夫人當(dāng)然不肯就此罷手,但崔氏一族接二連三的打壓之下,迅速的敗落。

  撕破臉皮后,她在火力全開的祖母手里也沒有討得半分便宜,眼見翻身無望便躲進(jìn)了家廟里,直到去世再也未露過面。

  這件事在當(dāng)時的京都不可謂不震驚了,眾人在議論她太過狠心的同時,卻也有不少世家婦對她佩服不已!

  雖說男子不管后院事,也沒人能料到妾室竟敢毒殺主母。沒有保護(hù)好妻兒,祖父心中對祖母是有愧的,偏偏祖母面對他的時候除了淚已漣漣,沒有半句怨言,祖父自然心里千萬個心疼,比之以往更加敬重疼惜。

  那時候祖母多大?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吧!卻已經(jīng)沒有花一樣年歲該有的天真。

  心腸啊,在喪子和婆媳、妾室的爭斗中一日硬過一日。

  灼華想起了錦兒,喪子之痛,那種滿懷著期待又被人生生掐滅的痛苦,她體會過,所以她想著,其實(shí),祖母心中并非真的一點(diǎn)都不怨,而是她知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不了,可日子還得一日日的過下去,抱怨、怨毒不能改變什么。

  而她這樣的示弱卻能將祖父的心牢牢的抓在手里,這便是她的手腕。

  如今國公爺?shù)乃淖尤?,二子一女便是崔氏所出?p>  定國公府的世子是崔氏的嫡長子,可是因?yàn)楫?dāng)年被下毒害了身子,世子生下來的時候帶著胎毒,身體一向不好,如今年過四十,膝下卻只有一女。

  外界如今都在議論,一旦世子過世,爵位很有可能就會順位給嫡三子,也便是灼華的父親沈禎。

  沈楨如今外放在北燕,在布承宣政使司任布政使,掌管一府的財(cái)政、民政,從二品大員。而她是沈楨唯一的嫡女,在三房行三,在國公府行七,所以在北燕府大家叫她三姑娘,回國公府便稱七姑娘。

  定國公府上一輩唯一嫡女便是沈緹,她前世里的婆母,如今宮里的淑妃娘娘,生有六皇子李彧,在皇帝面前頗為得寵,風(fēng)光無限。

  二伯父、大姑姑尚不足十歲便過世了,灼華自然從未見過。

  雖說最后活到成年的只有二子一女,卻足以讓她在公國府的地位幾十年無可撼動!

  見她抬手輕輕揉了揉額角,灼華手指搭上頭部的幾個穴位,輕輕的按了幾下,崔氏似乎覺得不錯,深深做了幾個吐納便好好享受起來。

  灼華看著鏡里的老人,面容平和,盡管已經(jīng)老去,可她是知道的,這位老人并不容易討好。

  老人家前半生不斷在失去,后半生大多待在小佛堂里,對子女、孫子女大多都是淡淡的。

  又或許是當(dāng)年的事情,沈家上下都有些怕她,她卻是不怕的,自小就不怕,因?yàn)樗来奘鲜莻€外冷內(nèi)熱的人。

  上一世里,她被廢入冷宮,姜家倒臺了,秋水長天、倚樓聽風(fēng)為她而死,剩下還肯為她奔走、為她求情的,就只剩下父親和這位看起來淡淡的祖母了!

  秦宵說,為了她,已為太后的沈緹幾次三番的召見,老太太卻再不肯相見,太后出宮去見,她關(guān)緊了院門,依然不見。

  她清楚的記得那年扶母親棺木回京,下葬的那個夏日,她躲在墻角哭泣,不肯接受母親離開的事實(shí),那天下著瓢潑大雨,雨下了好久,她躲在角落里也好久,是祖母找到了她,將她抱在懷里,陪著她一起坐在角落里淋雨,什么都沒說,或許說了吧,可是雨太大,她什么都聽不到。

  她就那樣抱著她,溫柔的給她擦著眼淚,一下又一下,祖母的懷抱對那時候的她來說,是那么溫暖,那么可靠。

  后來她在北燕又病的快要死去,這個老人家?guī)еt(yī)晝夜星辰趕來。

  她昏迷著喝不進(jìn)藥汁,她便一小口一小口的灌。

  她燒的滾燙,她便絞著帕子一下又一下的替她擦著身子降溫。

  太醫(yī)說她沒有求生意志,她便在她耳邊一聲又一邊的喊著她的名字,硬是將她從閻羅殿里搶了回來。

  病愈后又見她壞了一雙眼睛,抱著她哭了一場,那是灼華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崔氏流眼淚,她抱著她,心疼的不行。

  “這可怎么辦,可怎么才好?。 ?p>  “你這孩子,吃了這么多苦,怎么還叫你壞了眼睛,老天爺懲罰我呀!”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