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夫人她不是善茬

第三十九章 斷裂的證據(jù)

夫人她不是善茬 青山羨有思 4696 2020-07-29 09:00:00

  外頭,陳叔安排的極好。

  找人引了那個(gè)從赤腳大夫處拿藥的老人家出來,吃了幾口酒,話語里刻意的一引導(dǎo),那老人家果然在常服的差人面前,大說特說一番月余前曾經(jīng)有人那銀子叫他去大夫那里取藥的事情。

  如此,只要老人家認(rèn)了冬生的臉,云山繞的來路和人證便齊全了。

  只是蘇氏也是個(gè)謹(jǐn)慎的,整日把冬生拘在院子里。

  老太太也沒有機(jī)會行動(dòng)。

  灼華的身子也恢復(fù)的差不多,老太太總算準(zhǔn)了她出去走動(dòng)。

  她便隔三差五往蘇氏的院子里跑一趟,好顯得自己對她重視和親厚。

  “老太太定了這個(gè)月二十辦堂會,帖子已經(jīng)遞出去了?!?p>  蘇氏還在做小月子,挨著迎枕坐在床上。

  灼華在床前的錦杌上坐著,笑吟吟地與蘇氏說著話。

  沈焆靈陪同。

  身后的宋嬤嬤沒什么表情的站著,眼帶防備,一旦蘇氏有什么太親近的動(dòng)作和言語,就會搬出老太太來,提醒灼華該回去休息或者喝藥了。

  宋嬤嬤是宮里出來的人精,若說她也表現(xiàn)出對蘇氏的信任,怕是只會引起蘇氏的懷疑和防備。

  這樣正好,既符合人物性格,又讓灼華適時(shí)的從蘇氏那處離開。

  灼華搖著玉扇,眼神清亮,語音溫柔道:“姨娘小月張羅不得,老太太的意思是叫大姐姐和二姐姐學(xué)著來辦,我呢,便給兩位姐姐打打下手。”

  蘇氏與劉媽媽對視一眼,滿面喜色。

  忙坐直了身子,朝著灼華一禮,蘇氏歡喜道:“那得多謝三姑娘了,若能得老太太指點(diǎn),那可是天大的福氣了。”

  又拉過一旁坐著的女兒,“二姑娘可要好好謝謝三姑娘,這滿國公府的瞧去,也就咱們?nèi)康慕銉簜兡艿美咸更c(diǎn)了?!?p>  大戶人家雖說會給庶女與嫡女一般的吃穿待遇,但管家看賬的本事一般嫡母只會帶著嫡出的學(xué)習(xí),庶女們頂多在出嫁前得到嫡母的一些提點(diǎn)而已。

  蘇氏原是打算待扶正后就讓沈焆靈跟著一道學(xué)習(xí)管家的,但那時(shí)候起碼也得是過年之后了。

  若能跟著老太太學(xué)習(xí)卻又不同了,外頭打聽起來,也可說一嘴國公夫人看重而親自調(diào)教的,名頭上也會有很大的差距。

  沈焆靈拉著灼華的手,美麗的大眼中滿是親密和感謝,“真是多謝三妹妹了,咱們這做姐姐的沒得幫到妹妹,卻要妹妹處處幫襯。”

  灼華笑容溫柔,話語里盡顯親密,“咱們一家子姐妹,說什么謝不謝的見外話。”

  “是呢!咱們啊是最親近不夠的人了?!鄙驘]靈美眸眨啊眨,心情頗為愉悅,“聽說前幾日里妹妹替衛(wèi)所的人審問了犯官的家眷,又幫了大忙呢!想來等查清了奸細(xì)一案后,陛下又要有賞賜了呢!”

  灼華說的謙虛,“不過僥幸而已?!?p>  事及奸細(xì),她并不愿多提及。

  “老太太可有查到是誰向三姑娘下毒了么?為著你昏迷的那幾日,老太太急的嘴角燎了水泡,真是急得不行?!碧K氏撫著心口,頗為憂心的樣子,“莫不是那北遼的奸細(xì)所為!”

  灼華無奈的抿了抿唇嘆了一聲,搖頭道:“何明家的吊死在了廚房里,一家子老老小小也死了,老太太審遍了與她們常來常往的人,什么都問不出來。老太太也不叫我多問,我現(xiàn)在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過想來也不會是北遼人的。”

  “哦?怎么說呢?”沈焆靈團(tuán)扇輕點(diǎn)了嫣紅的唇,好奇道,“三妹妹是慣來的好性兒,除了他們還會有誰會想要害妹妹呢?”

  跟前的矮幾上供著個(gè)錯(cuò)金鏤空的香爐,纏枝花紋清晰逼真,蓋子上的仙鶴振翅欲飛。

  青煙從那鏤空的蓋子上緩緩?fù)鲁?,緩緩鋪散在空氣中,朦朧了灼華眼底的后怕與迷茫。

  灼華擰眉道:“聽著先生說,我中得那種毒因是銀針查驗(yàn)不出來,每次藥量下的也不大,可瞧我身子里的積毒卻起碼月余了,我那會子離察覺北遼奸細(xì)也不過十來日,所以不會是他們的。”

  她又輕哼著皺了皺鼻,“又說朱砂可催化毒性發(fā)作。那人算計(jì)著呢,想著嫁禍給北遼的奸細(xì)?!?p>  想來若是當(dāng)時(shí)請的李大夫,這一茬便是要遮過去了。

  偏偏老先生搶先了一步,這個(gè)謊才沒能撒的下去。

  蘇氏凝著灼華的表情許久,十分擔(dān)憂的樣子,然后笑了笑道:“既然老太太叫了不問,姑娘就好好養(yǎng)著身子,老太太自會查清的?!?p>  “是呢!老太太手腕了得,定是能把兇手找出來的。”灼華笑吟吟轉(zhuǎn)了話題,“過了中秋陛下的儀仗就要開拔了,到時(shí)候姨娘和姐姐也能見見永安侯府的人。咱們常年跟著父親天南地北的跑,算來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她們了吧!”

  “我也是兩年前扶母親靈柩回京時(shí)才見過世子爺一回,也沒有說上幾句話?!鄙驘]靈看了眼蘇氏,嘆息道,“姨娘卻是快六年未見到了?!?p>  哪怕蘇氏出自永安侯府,可沈楨的正房是清瀾郡主,所以沈家的庶出只能稱禮王爺為外祖父,禮王世子為舅舅。

  沈焆靈稱呼蘇仲垣,只能為世子爺。

  而蘇氏為妾,在沈家的地位不過是半奴半主的存在,即便是永安侯府的人登門,也是不能出來相見的。

  “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機(jī)會?!弊迫A含笑挑眉,語調(diào)輕快,“父親已經(jīng)外放了十多年,若不出意外,這回任職滿就該留京了?!?p>  蘇氏笑的溫柔,看著灼華的眼神既感激又親近,目光盈盈含淚,“是,姑娘說的是,來日方長?!?p>  沈焆靈滿面的驚喜,父親若能留京,有永安侯府在,她便不用小心翼翼的看著老太太的面色過日子了。

  又瞧著灼華語中含了暗示,心中更是激動(dòng)萬分,一雙美眸笑的彎彎。

  玉扇輕搖,玉扇的潤白點(diǎn)在臉上生了一抹溫潤沁骨的涼意,灼華含笑道:“昨日收到遙哥來信,聽說蘇家的大姐兒入了宮,封了貴人,如今跟著淑妃娘娘同住在泰和宮呢!”

  又說了會子話,話題不知怎么的轉(zhuǎn)到了兒女婚嫁上去了。

  宋嬤嬤適時(shí)的提醒灼華該回去喝藥了。

  再不走那對母女就該暗示家中無主母,兒女婚嫁不順了。

  灼華似乎與她們聊的十分愉快,意猶未盡的還想再坐一會兒。

  宋嬤嬤搬出了老太太,“老太太這會兒禮佛該結(jié)束了,別叫老太太在院子里空等著您,您也該喝藥了?!?p>  灼華朝蘇氏皺皺鼻子,調(diào)皮道:“每日里喝藥,可真是苦的我舌頭都要壞掉了?!?p>  蘇氏掩唇一笑,道:“可不是呢!”

  出了蘇氏的院子,宋嬤嬤小聲道:“她在試探姑娘?!?p>  灼華嘴角依舊溫柔,抬眼望了望陰沉下去的天色,烏沉沉的顏色落在眼底化作了深沉的銳利,“那老人家的忽然出現(xiàn),她察覺到不好了。等著吧,蘇氏就要出手了?!?p>  宋嬤嬤眼中閃過一絲精亮,問道,“姑娘覺得她會怎么做?”

  灼華意味深長的一笑,淡然道:“老人家如今叫老太太看管起來了,她動(dòng)不了,那么就只能是從冬生身上下手了?!?p>  夜里下起了雨,連著下了三日,雨水逶迤在天地間蒼茫茫的一片。

  水滴檐微翹的輪廓被雨水沖刷的模模糊糊,雨簾纏綿,灼華站在廊下瞧著,心底空茫茫的不知前路在哪。

  一場初秋的雨斷送了夏日的明艷繁花,艷色的石榴與鳳凰花在這一場雨中凋零殆盡。

  待天空放晴,氣溫陡然下降了許多,夏裝都得收進(jìn)箱籠,添涼的冰雕只能在地窖里悠長的等待來年夏日。

  “今日中秋,姑娘穿這件紅色的吧,鮮亮些。”

  “這對墜祥云紋流蘇的步搖是禮王府的兩位公子送來的,姑娘還未戴過呢!”

  “這耳墜也是一樣的祥云紋,正好做了搭配?!?p>  灼華坐在鏡前閉著眼打瞌睡,由著她們梳妝打扮。

  天氣一涼就想整日窩在被窩里不出來。

  “姑娘看看,今日的裝扮如何?”長天撫掌而笑,兩眼放光,“姑娘膚白,顏色好,穿大紅色頂頂好看?!?p>  紅色齊胸的襦裙,裙邊以銀白線并了粉紅絲線繡了合歡花的花紋,外罩一件半透明杏色的蟬翼紗外袍,半挽了少女髻簪一對祥云紋的流蘇步搖。

  灼華看著鏡面里的自己,紅色的衣裳極為襯膚色,映著她微微蒼白的臉色里有了白里透紅的潤澤。

  隨著時(shí)間推移五官慢慢張開,容色清麗,叫那一雙淺棕的眸子一稱,更顯了幾分淡漠。

  鬢邊的白玉流蘇隨著動(dòng)作微微搖曳,有一點(diǎn)潤色在頰上蘊(yùn)漾,倒也雅致。

  果然是人靠衣裝??!

  打扮妥當(dāng),灼華去了保元堂請安。

  北地的初秋來的早,又是清晨時(shí)光,空氣中有朝露的煙波浩面之氣,呼吸間是微涼沁脾的舒爽。

  如今沈煊慧和沈焆靈跟著老太太理家,每日都來的極早,這會子都已經(jīng)把今日的事務(wù)料理好了,正端坐在廳里喝茶。

  烺云和兩個(gè)小的也到了。

  帕子掩了掩唇,灼華微赧道:“今日又是我最晚?!?p>  煊慧見她進(jìn)來,放下手了手中的茶盞,笑道:“不晚。妹妹得好好養(yǎng)著身子,老太太也說了叫妹妹不必這么早來請安,虧得妹妹孝心每日都來的早呢!”

  兩個(gè)小的也嘰嘰喳喳的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也剛到,椅子還沒有坐穩(wěn)呢!阿姐來的一點(diǎn)都不晚?!?p>  老太太笑著拉著她看了又看,直夸好看,“小姑娘就該穿的鮮艷些,沒得整日打扮的跟個(gè)小老太婆似的。是好看,可多做幾身兒。”

  烺云也微微一點(diǎn)頭,清雋的神色中有清淺的笑意,“是好看?!?p>  煊慧笑著念起了詩句,道:“態(tài)濃意遠(yuǎn)淑且真,肌理細(xì)膩骨肉勻。妹妹出落的愈發(fā)好看了?!?p>  老太太朗朗一笑,“咱們姐兒也能張口就來詩了!”

  打磨了兩年多的沈煊慧性子愈發(fā)的爽利,老太太如今也是頗為喜歡的。

  沈焆靈瞥了煊慧一眼,卻沒開口,嘴角含笑的細(xì)細(xì)打量起灼華來。

  身量高挑窈窕纖細(xì),額頭飽滿,眸色淺淺沉靜而深邃,唇瓣輕點(diǎn)口脂嫣紅可愛,下巴小巧尖尖,一身紅衣穿在她身上亮眼而不招搖。

  重要的是她雖小小年紀(jì),身上卻透著一股貴氣和淡然,那是她們無法比擬的。

  往日里她打扮的素雅,她也未曾好好看過這個(gè)妹妹,如今這樣鮮亮的一打扮,果然顏色是極好的,難怪那蔣楠這樣中意她了。

  沈焆靈心中微酸。

  若是自己也是嫡出,樣樣得了最好的,氣質(zhì)必然也是不會輸給她的。

  灼華忙說了不用,“衣裳已經(jīng)夠多了,我如今身量抽的快,也不必做的太多。”

  看了看眾位兄弟姐妹,愛嬌的伏在老太太肩頭。

  俏生生的一笑道,“咱們有老太太這株好苗子,結(jié)出的果子,真是個(gè)頂個(gè)兒的出色?!?p>  老太太笑著拿指頭戳她的額頭,“就你會說,嘴巴抹了蜜似的!”

  “說不定孫女兒就是蜜糖做的呢!特特投生過來哄老太太歡喜的!”卷云紋的潤玉流蘇輕漾,有流水的清俏,灼華道:“今日中秋,父親怎的也沒得休息一日呢?”

  “你父親原就忙,如今要準(zhǔn)備陛下來圍獵的事宜,又要協(xié)助徐悅察查奸細(xì)一事,整日腳不沾地的忙,都已經(jīng)兩日沒有回府了,也不知今日夜里的團(tuán)圓飯能不能回來?!崩咸究找姂T了男人忙碌政務(wù),揮揮手道,含笑道:“不理他,咱們自個(gè)兒晚上吃一頓好的?!?p>  正說著話,春曉面色凝重的走了進(jìn)來,在陳媽媽耳邊咬了幾句。

  陳媽媽立馬面色也難看了起來。

  老太太一看便曉得有事發(fā)生,打發(fā)了孫女兒們回去準(zhǔn)備著上課去。

  灼華雖恢復(fù)的不錯(cuò),但老太太還不準(zhǔn)她去學(xué)堂,她便留了下來。

  陳媽媽卻笑著道:“今日天兒涼,姑娘穿的不多,回去再添些衣裳吧!”

  這是要打發(fā)她回避了?

  灼華心中一驚,不會死的正是冬生吧?

  嘴上卻也不多問,笑著告退了,留了長天下來偷聽。

  老太太見灼華出了門去,才問了陳媽媽,“什么事?”

  陳媽媽擰眉道:“后院廢井里死了個(gè)人,是……蘇氏身邊兒的冬生。”

  老太太沉了沉神色,冷笑道:“動(dòng)作倒是快的!誰發(fā)現(xiàn)的?”

  春曉一揮手,孔武有力的婆子拎了個(gè)小丫鬟進(jìn)來。

  春曉回道:“原想著姑娘要留下來用早膳,奴婢便去廚房看一看有什么可口小菜的,剛到菁華齋就看到這丫頭瘋了一樣的叫喊,說是殺人了。”

  比起上一回看到死人,這回丫頭顯得平靜多了。

  利落道:“奴婢大約盤問了幾句,說是親眼瞧見冬生被推下去的。人已經(jīng)打撈上來了,眼瞧著沒氣兒的,沒問上話。”

  老太太眉心折去了深深的印子,有山雨欲來之勢,冷聲道:“你看到什么了?”

  “……奴、奴婢……”小丫鬟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jì),跪在地上抖的不成樣子,面色慘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一開口牙齒就打架。

  陳媽媽嘆了一聲,小丫鬟哪里見過殺人啊,這會子怕是嚇的魂兒都沒了。

  不知為何她想到了灼華,若是姑娘遇上這樣的事情,定是能鎮(zhèn)定如常的。

  “春桃,去擰個(gè)熱帕子過來給她擦擦?!?p>  春桃絞了帕子,給小丫鬟擦了臉又擦了手,小聲的安撫著,“別怕,你看那個(gè)春曉姐姐,頭一回瞧見死人也是怕的,只要人不是你殺的,便沒什么好怕的。老太太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知道嗎?”

  帕子的溫?zé)峤行⊙诀呤嬲沽诵┚o張的牙關(guān)。

  又聽著春桃溫柔的安撫,忙不迭的點(diǎn)頭,“奴、奴婢知道了?!?p>  春桃笑瞇瞇的拍拍她的背脊,“說罷,慢慢說,把你看到的都告訴老太太?!?p>  有本事的大丫鬟便如春曉春桃一般,能察言觀色,能見得了死人,也能安撫得了極端。

  而她們二人如今在老太太身邊當(dāng)差,將來發(fā)嫁出去,待生了孩子,回頭是要給灼華去做陪房的,自是要樣樣得力精明。

  小丫鬟抽抽了幾下,給老太太磕了頭道:“奴婢二丫是內(nèi)院做粗活兒的,每日卯初起來打掃空院子和小徑的。今日照舊先從秋華院前開始,那口廢井便在那處。奴婢一走近便看有人把冬生姐姐打暈了,然后扔、扔進(jìn)了井里。”

  二丫打了個(gè)寒顫,人又抖了起來。

  語調(diào)也跟著抖的山巒般曲折:“奴婢、奴婢害怕極了,不敢出聲兒,待那人走遠(yuǎn)了才干喊人去救冬生姐姐……”

  “沒想到就喊的晚一點(diǎn)兒,人、人就死了?!?p>  春桃安撫著寬慰道:“不怪你,你若早喊了怕是你也活不了了。好在你如今還能把曉得的告訴了老太太不是?!?p>  老太太唇紋抿的深,呼吸間盡是深沉,問道:“可看到是什么人把冬生扔下去的?”

  二丫抬眼看了眼老太太,眼底有深深的恐懼,喉間嘶喊了一個(gè)破音,道:“是、是四姑娘院兒里的翠屏姑娘?!?p>  老太太閉了眼,摘了手腕上的珠串慢慢撥弄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姑娘不過八歲,能知道什么呢?

  陳媽媽揮手叫了人把二丫帶下去,又吩咐了春曉去把翠屏帶過來,“再去把白姨娘也叫來。”

  不多時(shí)白氏和翠屏都叫帶了進(jìn)來。

  “給老太太請安?!卑资洗蟾贡惚?,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下跪請安。

  翠屏顯然曉得事情瞞不住了,面色死白的伏在地上。

  老太太看著白氏的肚子,道:“快臨盆了吧!”

  “是,大夫說就這十來日了?!卑资蠝販匾恍Γ兔季兄?jǐn)?shù)溃骸岸嘀x老太太周全,這些日子妾才能安安靜靜的待產(chǎn)。”

  老太太輕輕一點(diǎn)頭,捻了捻珠子,道:“還算聰明。”

  陳媽媽上前扶了白氏起來,又叫春曉搬了杌子過來給白氏坐著。

  “白姨娘坐著回話吧!”

  白氏看了看老太太,見老太太點(diǎn)了頭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是,老太太問話妾定如實(shí)回答?!?p>  老太太也不然彎子,直問了翠屏道:“誰叫你殺冬生的?”

  翠屏瑟縮了一下,不敢抬眼去看老太太,“奴、奴婢沒……”

  見她還要否認(rèn),春桃厲聲道:“你把人扔下井的時(shí)候?yàn)叩难诀叨记埔娏?,還敢抵賴!”

  翠屏抬眼瞄了瞄白氏,又望了望老太太,然后伏的更低了,“奴、奴婢不、不敢說?!?p>  老太太緩緩撥弄著主子,深翠色的主子在指間滾動(dòng),有淡淡的綠影兒映在白皙卻漸露了紋路的手上,似一抹陰沉的疑影兒刻在了心頭。

  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是白姨娘叫你去的,是不是?”

  白氏愣了愣抬眼去看老太太,捧著肚子從杌子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道:“妾并不認(rèn)得什么冬生,便是四姑娘身邊伺候的妾也從不私下往來,如何會叫四姑娘身邊兒的人去殺人呢!”

  老太太卻不搭理白氏,直看著抖得厲害的翠屏問,“你說?!?p>  翠屏只不停的瞄著白氏,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卻又什么都不說。

  陳媽媽喊了一聲外頭的婆子,說道:“拉下去,二十板子,打完了再問?!?p>  翠屏尖叫一聲,一下子撲去白氏的身邊,拽著白氏的衣擺哭喊道:“白姨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按著您的吩咐做的呀!姨娘,你不能不管奴婢呀!”

  白氏被翠屏一撞,摔倒在地。

  肚子重重的磕到了地上,她掙扎了一下想重新跪好,腹部的絞痛叫她眉頭緊鎖低低痛呼出聲。

  春曉指著白氏的衣裙喊,驚道:“出血了!”

  老太太鎖緊了眉頭,眼睛直盯著翠屏。

  陳媽媽趕忙喊了外頭的婆子進(jìn)來,“把白姨娘送回去,產(chǎn)婆有沒有進(jìn)府候著了?快去把大夫請了過來。”

  外頭候著的夏竹立馬奔了進(jìn)來,扶著白氏回了老太太的話,“產(chǎn)婆前日里已經(jīng)進(jìn)府了,打從姨娘有孕起蘇姨娘便一直叫回春堂的張大夫瞧著的?!?p>  “快去請?!?p>  春桃“唉”了一聲,忙去門前喊了婆子去請人。

  老太太面色微沉,揮了揮手,“挪回去!”

  待白氏離去,粗使的婆子立馬打了水進(jìn)來將地面擦干凈。

  老太太眼皮忽忽跳了兩下,有些莫名的不安,便對春桃道:“你去盯著?!?p>  春桃應(yīng)聲而去。

  陳媽媽一腳踹翻了翠屏,厲聲罵道:“白姨娘懷著孩子,你竟敢這般沖撞!人呢,還不進(jìn)來,把這個(gè)賤蹄子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兩個(gè)身材健壯的婆子立馬上前按住了翠屏,將她拖去外頭的大板凳上,兩指寬的板子揚(yáng)起,狠狠落在翠屏的臀部。

  有人按著,有人行刑,有人數(shù)著,一連十?dāng)?shù)下的打下去,立馬皮開肉綻。

  翠屏受不了刑尖叫著,掙扎著哭喊道:“老太太饒命??!饒命!奴婢說!老太太,奴婢說……”

  老太太閉著眼撥弄佛珠,眼皮都沒有掀一下。

  春曉去到門口,道:“繼續(xù),打完二十板子!”

  說罷,又招了一旁的管事婆子,小聲吩咐了幾句。

  婆子點(diǎn)頭,帶著幾個(gè)人匆匆離去。

  朝陽漸漸高升,逼走了東邊天際的最后一抹霞色。

  庭院里置了兩口碩大的水缸,細(xì)長的莖兒托舉著粉色的花苞,碩大的荷葉幾乎遮蔽了整個(gè)水面。

  板子聲聲落在皮肉之上,驚起一聲又一聲的嘶喊求饒,那聲兒尖銳著在庭中漾著回聲,驚得荷葉間的水面有幾乎不可查的漣漪掠過。

  打完了二十班子,翠屏的嗓子已經(jīng)喊啞了,被兩個(gè)婆子拖了進(jìn)來,一把扔到地上。

  掙扎間散亂了頭發(fā),淚水糊了薄薄的妝,淚水沖刷出了兩道斑駁痕跡,腰部以下已是血紅一片,狼狽不堪。

  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撥著珠子,語調(diào)平平的沒什么波動(dòng),只淡淡道:“說罷?!?p>  翠屏哀叫著,痛喘著,斷斷續(xù)續(xù)道:“是、是白姨娘過叫我約了冬、冬生去枯井那兒的,叫我把她打暈了……扔到井里去,是白姨娘叫我做的呀!”

  老太太睇了她一眼,不言語。

  陳媽媽看了老太太一眼,冷聲道:“白姨娘何時(shí)與你聯(lián)系?如何聯(lián)系?可有說為何要?dú)⒍俊?p>  “只大約聽著姨娘說什么,冬生不死要壞事了……”翠屏趴在地上痛的滿頭冷汗,濃濃的鼻音里掩不住的哭腔和驚恐:“每回都在那廢水井處見的。若是要見,提前在水井的磚塊、磚塊上劃兩道印子。”

  正說著,先頭被吩咐了出去辦事的婆子帶著東西靠近了門口,躬身說道:“老太太,奴婢按春曉姑娘的吩咐從翠屏的住處搜了些東西回來?!?p>  陳媽媽接過放到桌上,打開一看。

  幾件貴重的首飾,還有一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小東西。

  陳媽媽小心翼翼的打開纏了幾層的厚紙,露出一些紅色的粉末,心中一動(dòng):“朱砂!”

  那婆子低著頭道:“這東西是從被褥子里摸出來的?!?p>  老太太蹭的站了起來,火氣陡增,額間青筋爆起,指著翠屏的手抖的利害,顯然是氣極了。

  一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嗓音依然憋啞,罵道:“給三姑娘下朱砂的是不是你!呵,東西都搜出來了,還有什么可問的!給我拖出去打,打死算數(shù)!”

  “不不不,不是奴婢啊!”翠屏嘶喊著,爬行向前,“這是白姨娘給的,叫奴婢找機(jī)會下到四姑娘的吃食里,奴婢還未有機(jī)會下,就叫老太太抓過來了,奴婢沒有害三姑娘啊老太太!”

  老太太怒極反笑:“熺微是她的親姑娘,如何叫你下毒去害她!”

  翠屏用力想著,眼珠轉(zhuǎn)了又轉(zhuǎn),道:“是、定是猜到老太太會查到白姨娘身上,想著、想著叫四姑娘也中毒了,便可撇清了干系!”

  老太太一揮手,不想再聽,陳媽媽忙叫了婆子進(jìn)來將人拖走,“關(guān)在柴房里,別叫人靠近了,也別叫人死了,改明兒再問話?!?p>  把人都打發(fā)了出去,陳媽媽又給上了新茶,小聲問了老太太道:“老太太以為這事兒可會與白氏有關(guān)?”

  老太太哼了一聲,用力一拍桌面,震的茶盞一跳,怒道:“你沒聽那二丫說么,她每日里都是那個(gè)時(shí)候去打掃的,若真想悄無聲息的滅口,干什么非挑在那個(gè)時(shí)候殺人!擺明了就是想叫咱們查到白氏身上去?!?p>  “想要撇清干系的,怕是另有其人!”

  陳媽媽可惜道:“冬生是死了,想要指認(rèn)蘇氏毒害姑娘怕是難了。”

  “哼!不還有個(gè)翠屏么?!敝灰谢羁?,害怕問不出東西來,老太太咬牙道,“你給那些人說,只要不死,盡管使了手段去問!”

  陳媽媽應(yīng)了一聲,正要出門去,春桃和春曉從兩個(gè)方向奔了進(jìn)來。

  “白姨娘血崩,沒了?!?p>  “翠屏毒發(fā),死了!”

  “看著沒,看著沒!如今死無對證了,打的是好主意??!”老太太一拳垂在桌上,彎曲的小指上烙下了深深的紅痕,“查,再查,今日我便不信了,查不出個(gè)所以來誰都別想消停!”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dòng)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