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梅回來的時候,里里正在大廳看繡娘們刺繡。
蘇梅連藥都來不及擱下,趕緊上前“扶”著里里說道:“小姐,您不舒服就不要來這里勞神了,快回屋去吧。”
里里知道蘇梅肯定有事,于是扶著腦袋裝虛弱,任由蘇梅把自己扶進(jìn)了臥室。
蘇梅剛關(guān)上門,便悄聲說道:“小姐不好了?!?p> 里里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再次打開門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無人,這才又關(guān)上門說道:“怎么了?如此慌張。”
“于幺三的母親死了。”蘇梅說道,“于幺三去官府報(bào)案,說是有人害死了他的母親,官府現(xiàn)在正在驗(yàn)尸呢。”
里里聽后皺起了眉頭:這時候報(bào)官無疑是以卵擊石,平民子弟告皇家子弟,向來沒有勝算,何況告的還是葉宏修這樣的人,于幺三定然討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墒乾F(xiàn)在他已經(jīng)報(bào)官了,又該如何是好呢?
蘇梅在一旁急直嘆氣:“現(xiàn)在于幺三還在官府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挨板子?!?p> 里里轉(zhuǎn)動著茶杯里的茶水,眉頭緊鎖。茶杯里的水被里里撒了一些在桌子上,里里順手擦了擦,桌子上的水便消失不見了。
忽然間,里里對蘇梅說道:“你去衙門想辦法告訴于幺三,讓他這么跟官府說:母親被惡人毒打,可他與惡人并不相識,也不知道為何打母親,千萬不要提及金王府的任何人。另外你要告訴他,他母親的仇一定會報(bào)的,但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不要輕舉妄動,實(shí)話實(shí)說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蘇梅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聽完便轉(zhuǎn)身飛奔去了衙門。
在金王府,雖然里里是犯人,但是蘇梅不是,所以蘇梅一直都是來去自如,只是不能帶人而已。
林彥走之前囑咐里里要注意飲食,同時要注意廚具是否干凈。所以蘇梅抓藥的時候順便買了一些熟食回來,當(dāng)然也有守門者的份兒,為的就是不讓他們把此事通報(bào)給別人,免得打草驚蛇。
里里為了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食用他人送來的食物,只能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吃。
這才剛吃完沒多久,按時送飯的人就來了。往日里里里并不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可今日卻格外的警惕,這一留心,里里便總覺得這人有些奇怪,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
里里與來人交談了兩句這才知道,原來這位老婦是柳大娘托人過來照顧的。自從柳蕓兒當(dāng)了妾室以后,柳大娘也不在廚房勞作了,接管的是柳大娘的朋友宋大娘,宋大娘的表姑在金王府廚房做事。柳大娘聽說里里的事后心疼不已,知道里里平時饞嘴,便托宋大娘的表姑在伙食上對里里多加照顧。
如此想來,難怪每次都能吃到一份自己愛吃的菜,本以為是巧合,原來是柳大娘的緣故。這么想來,在大牢里的時候,也可能是柳大娘托人送的飯。
里里想起在牢房里身體的不適,本想再問問這位婦人,可是外面的守衛(wèi)已經(jīng)派人過來催促了,里里也只能作罷。
蘇梅這一趟出去,天黑了都沒有回來。里里只能自己去廚房找了爐子在院子里煎藥。
如今已是盛夏,知了在樹上一聲聲的叫著,為這個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生趣?;孟胫艘矔?,里里不禁覺得有趣,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小至昆蟲螻蟻,大至山脈河流,都是這自然中的一靈一物。
里里想的入迷,連樹冠上藏了人都不知道。直到落葉飄下,頭上傳來了殺氣,里里這才縱身逃離,回首一看,剛剛的椅子已被劈成了兩半,一個黑衣人赫然站在那里。
“你是誰?!”里里冷漠的問道。
黑衣人個子不高,手中握著寒劍,二話不說便出劍刺了過來。
里里手中沒有武器只能盡力躲閃。
黑衣人招招致命,絲毫不含糊。里里躲過她刺來的一劍,右手趁機(jī)抓住她的手腕,左手順勢用胳膊肘直擊她的腋下,黑衣人吃痛后退了幾步,眼看刺殺不成,便扔出了飛鏢做掩護(hù)。
里里以為對方要跑,并沒有攔她的意思,輕松躲過飛鏢,兩腳正要安全落地站穩(wěn),沒想到對方直接提劍刺向里里。里里單手撐地,然后翻了個跟頭堪堪躲過去,卻不小心打翻了藥罐。
黑衣人見此情景,不等里里調(diào)息,立馬再出殺招,里里躲閃不急,直接被刺破了手臂,同時反手也扯下了對方的面罩。
居然是個女人!里里感到非常意外:“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被扯掉面罩后,本來很是驚慌,在里里問出問題后,反而鎮(zhèn)定了許多。雖然自己的面容已被對方看清,卻依然不管不顧,提劍刺殺。
里里慌亂之中踩到了地上的藥罐碎片,腳下一滑,伴隨著驚叫聲便摔了一個屁墩。
門外的侍衛(wèi)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喚醒了注意,急忙往廚房這邊趕。
黑衣女子聽到侍衛(wèi)的動靜,驚慌之中再次扔出飛鏢直擊里里的面門,然后也不管結(jié)果如何,轉(zhuǎn)身逃跑了。
里里被摔的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便感覺有東西飛來,腦袋下意識的朝安全的地方躲開,不料卻撞到了剛剛被劈成兩半的椅子上,這下里里還得從屁股下面空出一只手去揉腦袋。
剛?cè)嘁幌?,里里便覺得手上黏糊糊的,收回手一看,原來是血,然后便暈了過去。
侍衛(wèi)趕到時,黑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里里躺在地上,一只手捂著屁股,一只手上面有血耷拉在一邊,腳下是摔破的藥罐子和踢倒的爐子,看情況似乎與人有爭斗。
侍衛(wèi)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輕輕探了探里里的鼻息,確定人還活著,便急忙通報(bào)上司去了。
而在葉宏修那邊,當(dāng)他得到里里愿意認(rèn)罪畫押的消息后,便獨(dú)自帶著丁旺,快馬加鞭的趕向平都城,剩下的人則由夜七和家丁們一同押送。
蘇梅在衙門一直待到半夜才有機(jī)會和于幺三單獨(dú)說話,看著于幺三兩眼通紅,蘇梅心里也不是滋味,明知他心中有恨,卻還要勸他忍耐,對這于這么小的孩子來說有些殘忍。
于幺三聽完蘇梅的復(fù)述,只是來回走了幾步,便對蘇梅說道:“我聽里里小姐的?!?p> 聽到這話,蘇梅才放心的從衙門回金王府去了。
蘇梅回去以后便看見里里躺在房內(nèi),頭上綁著繃帶,臉色蒼白,問了守衛(wèi)這才知道里里遇到了刺客。
蘇梅懊惱自己出去了那么久,這才給了刺客可乘之機(jī),不然里里也不會傷成這樣。于是蘇梅便更加用心的照顧里里,以求心里能得到一些安慰。
吳先橋得知里里遇刺的情況后,便加強(qiáng)了守衛(wèi),并且命人先行診治,待次日再將此事稟報(bào)給皇上。
蘇梅熬了一天一夜,藥也按時喂了,卻始終不見里里蘇醒,于是便想去找林彥。可是上次走的匆忙,忘了問他住哪兒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尋他,只能這么干等著。
還好林彥掛念里里中毒一事,不過三日,便又登門到訪,這下蘇梅可高興壞了,她像迎接財(cái)神一樣趕緊把他請了進(jìn)來。
林彥被蘇梅的熱情弄的云里霧里,任由蘇梅拽著往屋里走。待到了里里門外,林彥便聞到一股很重的藥味,于是神情一凜,推門而入,果然看到里里已經(jīng)昏迷不醒。
林彥提著藥箱趕緊上前查看了一番問道:“才三日未見,怎就傷成了這樣?”
“我也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這樣了,大夫開的藥都有按時吃,可是就是不醒?!碧K梅撅著嘴說道,一想到里里受傷是因?yàn)樽约翰辉?,便自?zé)的要流眼淚。
林彥讓蘇梅去拿大夫的藥方轉(zhuǎn)移一下她的注意力,這招果然管用,蘇梅忙著去找藥方,還真的沒有哭出來。
林彥趁這個空檔,安心的在一旁診脈,過了一會兒問蘇梅道:“最近她在這里可食用了什么食物?”
“未曾。那日你走后,我便給小姐帶了燒雞回來,想來小姐并沒有食用他們送來的食物?!碧K梅如實(shí)答道。
“那就奇怪了?!绷謴┌欀碱^說道,“她的頭部是撞擊所致,不知為何毒又加重了一些?!?p> “你再看看這里?!碧K梅把里里的胳膊從被子里拿出來說道,“胳膊上還有一道劍傷?!?p> 林彥把紗布剪開,仔細(xì)觀察傷口。雖然傷口不深,但已經(jīng)有些黑色,不仔細(xì)看還以為是傷口的結(jié)痂。
林彥從藥箱里拿出一些藥粉灑在傷口上,傷口便又開始流血,直到黑色的血流的差不多后,林彥才又重新包扎上。
蘇梅看著黑血驚訝的說道:“怎么會這樣?我一直看著的,大夫換藥我也都看著呢,哪兒來的毒?”
“不是大夫的問題。”林彥一邊裹紗布一邊解釋道,“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劍上有這種毒,準(zhǔn)確的說不是毒,是藥粉,這種藥粉和里里小姐身上的藥粉融合,便成了毒?!?p> “什么什么?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碧K梅頻繁眨了眨眼睛,一臉迷茫的看著林彥。
“剪刀?!绷謴┌阶詈螅伊税胩煲矝]找到剪子。
“給你?!碧K梅輕車熟路的從梳妝臺上拿了一把剪刀遞了過去。
“紅花綠葉毒,準(zhǔn)確說不是毒?!绷謴﹦傉f完,蘇梅就打斷道:“那血為什么會是黑色的?小姐還說感覺虛弱乏力。”
“紅花綠葉是由紅花和綠葉兩種藥組成,單獨(dú)食用紅花或者綠葉都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只是若一起食用便會產(chǎn)生毒素,輕則氣血淤滯,神疲乏力,重則呼吸無力,內(nèi)臟衰竭而亡。但是這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dá)成的,最短也需要一個月連續(xù)大量服用,才會致命?!?p> “天吶!這么可怕,那小姐如何?”蘇梅驚呼了一聲,關(guān)切的問道。
“她服用紅花已有年月,想要排出體外需要很長時間。綠葉只是近期才服用,還好發(fā)現(xiàn)的早,影響不大?!绷謴┱f完,從藥箱里翻出一個小瓶子遞給蘇梅說道,“這是為了加快排出她體內(nèi)的紅花研磨的藥,每日飯后服用。”
然后又寫了一個方子說道:“之前那個方子別用了,用這個?!?p> 林彥拿出剛才用的粉末,遞給蘇梅說道:“用此藥祛毒兩日,每日一次,此后再用金瘡藥愈合?!?p> “這么多藥瓶子,我也分不清楚,你等一下,我貼上標(biāo)記?!碧K梅看著眼前四五個瓶子都長得一個樣,真不知道林彥是怎么區(qū)分它們的。
林彥看著蘇梅給瓶子們做好標(biāo)記,正打算離去,轉(zhuǎn)身又說道:“你可知你家小姐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