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受降儀式
李靖早已回到長安,可他依然很焦急,唐晨思這小子竟然還沒到長安!明日便是頡利的受降儀式,他這個首功不來,別想成功舉辦!
李靖在大廳內(nèi)來回踱步,思考著明日的對策。這時夫人紅拂女‘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封信,遞給李靖。
李靖一看,大為吃驚,竟然是大哥虬髯客給自己寫的信。這么多年,大哥杳無音信,今日怎會給自己寄了一封信?
他打開信封,仔細(xì)閱讀信的內(nèi)容,良久,他扶著椅子坐了下來,不知在思考什么?
“夫君,大哥在信里說了什么?”紅拂女有點(diǎn)疑惑,丈夫怎么是這個表情,不應(yīng)該興奮喜悅嗎?
李靖將信遞給紅拂女,自嘲道:“想不到,盼著大哥有消息了,竟然是這么棘手的事!”
紅拂女卻突然拍桌而起,對著李靖罵道:“李藥師,難道你不想幫大哥這個忙?好,你不幫,我?guī)停 ?p> 李靖連忙解釋道:“夫人,我什么時候說過不幫忙,可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在哪里?”
“藥師啊,藥師,你可真是一世聰明,一時糊涂!”廳外突然有聲而來,來的正是魏征,三人以禮相拜,各自落座。
“玄成兄,你說我一時糊涂?這是為何?”
看著李靖不解的樣子,魏征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說道:“藥師,我問你,你的奏折舉薦的那個校尉,你可查清他的來歷?”
唐晨思,等等,唐承思,李靖萬萬沒想到他的名字,他應(yīng)該記得那個孩子的名字。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直言真是老糊涂了。
李靖真覺得不妙了,按魏征的意思,皇上已經(jīng)知道他的存在,而自己呢,則親手把他送到皇上面前,把他往死路上逼?。?p> 紅拂女這時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現(xiàn)在就去救他,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等風(fēng)頭過了,再議!”
魏征潑了冷水,說道:“長孫無忌已經(jīng)在找他了,恐怕也來不及了!”
這時副將來報,已經(jīng)找到唐晨思了,尚在長安十里外,天黑前便可進(jìn)入長安。
“現(xiàn)在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倒不如瞞天過海,只要受降儀式一過,立馬把他送回雁門關(guān)!”李靖覺得只能如此了,但這也是一記險棋。
魏征同意了這個方案,但他隱隱覺得這次受降儀式絕對不簡單。
唐晨思終于進(jìn)了長安,還是在即將關(guān)城門的時候進(jìn)的,此時已經(jīng)天黑了,住宿是不可能的,但他有去處。
憑著記憶,他來到一處府宅后門,翻身一躍,便進(jìn)了宅中。宅中已是漆黑如夜,只有一處地方依舊燭光搖曳。
他摸向這唯一光亮的地方,在窗紙上戳了戳,便看清究竟是誰還在這么努力?
從李靖家回來后的魏征便把自己鎖在書房里,任何人都不許打擾他,奏章看不下去,宵夜吃不下去,僅僅是為了想出明日的對策。
這時他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站起身來,仔細(xì)聆聽著,是哨音,當(dāng)年太子府的哨音,他不會聽錯的。是他,他終于來了。
他快步走到門口,顫抖地開門,看著那熟悉的模樣,他不禁熱淚盈眶,他將唐晨思領(lǐng)進(jìn)書房,讓他轉(zhuǎn)轉(zhuǎn)圈,好讓他仔細(xì)看看。
“高了,瘦了,黑了!”魏征抹去不停傾泄的淚水,哽咽道。
唐晨思看著眼前昔日的老師,他還是那么瘦,還是不會享受自己。他也落淚了,隨后雙膝跪下,重重地嗑了一頭,就像當(dāng)初他向這位名滿天下的老師行大禮拜師。
魏征扶起唐晨思,拉著他坐在榻上,詢問這些年的經(jīng)歷。唐晨思說得全是美好的經(jīng)歷,可卻瞞不了魏征,這孩子從小就不想讓人擔(dān)心,只要他還活著就好。
魏征摸了摸唐晨思的頭,詢問道:“孩子,你為何要回長安?難道你不知道有很多人要?dú)⒛銌幔俊?p> “我知道,那些人想要?dú)⑽?,還早兩萬年呢!”唐晨思伸出雙指,閉上一只眼,一副滑稽樣。
魏征被逗笑了,這個孩子簡直跟他老子一個樣:處變不驚,太過自信!
“明日的受降儀式,你想怎么辦?一旦你的身份被揭穿,你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嗎?”魏征不是危言聳聽,大唐有太多的人不希望唐家再次死灰復(fù)燃。
可唐晨思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詢問魏征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魏征告訴他幾個人的名字,好家伙,都是一群惹不起的人。
“我這次回來并不是要參加受降儀式!”唐晨思根本沒打算參加這場受降儀式,而是另有目的。
魏征詢問何事,唐晨思卻眼神躲閃,隨口敷衍了幾句。心細(xì)如發(fā)的魏征頓時有了個不好的想法,難不成這孩子想要?
唐晨思與魏征寒睻了幾句,拒絕了魏征留下歇息的請求,翻墻出了魏府,消失在長安城的夜色中。
當(dāng)魏征火急火燎地趕往李靖家敘說他的猜測時,李靖夫婦倆都震驚了。
“你說,這孩子要在受降儀式上刺殺皇上?”李靖怎么想也想不通,這孩子來長安就是為了送死?
魏征也覺得不太可能,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請求李靖必須加強(qiáng)明天的守衛(wèi),確保受降儀式安全順利。
待魏征走后,紅拂女感慨道:“這孩子,怎么這么想不開?”李靖不斷地安慰,心里不知道呢在想什么。
軍營今天全員動起來了,他們既要參加受降儀式,又要接受天子檢閱,這是多么大的榮耀,一時間氣氛熱情高漲,但總有人偏偏要破壞這個氣氛。
“聽說,這次獲得首功的,居然是雁門關(guān)一個小小的校尉!”
“是啊,不就是獻(xiàn)了一張城防圖嗎?還首功?元帥未免托大了吧?”
砰砰砰三聲,三人的腦袋頓時被敲了一頓。程咬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道:“你們?nèi)齻€不成器的東西,受降儀式快要開始了,還不做好準(zhǔn)備?”
三人連忙領(lǐng)命,逃也似地離開程咬金。程咬金對身邊的副將感慨道:“懷玉,羅通,處默,真不讓我們操心?。 ?p> 這時,李靖到得軍營,程咬金前去迎接,并詢問唐晨思是否已經(jīng)來了?李靖給出的消息:多說無益,速速準(zhǔn)備,加強(qiáng)守衛(wèi)。
大安宮,李世民一大早就帶著后宮諸妃及皇子公主前來覲見李淵,可李淵沒有一點(diǎn)好臉色給他。
“父皇,今日乃是突厥對我大唐的受降儀式,還請父皇移駕朱雀門接受頡利的獻(xiàn)降!”按照禮制,應(yīng)該由他這個正統(tǒng)皇上接受獻(xiàn)降,可李世民為了盡孝,不顧群臣的反對,讓李淵來接受獻(xiàn)降。
“不去!”李淵聳拉著腦袋,斜躺在榻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任你說出花來,你老子也不去。
李世民真沒轍了,從昨日到現(xiàn)在,好說好歹,李淵依舊是油鹽不進(jìn)。身后的長孫皇后眼看受降儀式即將開始,正想上前勸誡。內(nèi)侍來報,紅拂女求見。
李淵應(yīng)準(zhǔn),紅拂女是他干女兒,比他親兒子還親。兒子面子不能給,但女兒的面子一定要給。
紅拂女也在受邀之列,可今日她并沒有穿一品夫人的正裝,而是依舊的俠女風(fēng)格。她拜見李世民等人,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近李淵榻前,先是一拜,然后親切地叫了一聲干爹。
李淵大笑,戲說道:“你這丫頭,平時不來我宮中,怎么今日就來了呢?”榻下的李世民聽得很不舒服,他的確下令不準(zhǔn)任何人探視李淵,如果沒有他的命令。
“干爹,這回我來,是來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的!”紅拂女早就與魏征李靖商量好了,干脆開誠布公。
李淵詢問是什么好消息,紅拂女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他。此刻大安宮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淵立馬從榻上坐起來,抓住紅拂女的手,心情有點(diǎn)激動,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那孩子還活著?”
紅拂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淵熱淚盈眶,一屁股坐在榻上,呢喃道:“老哥哥啊,老哥哥,我李淵對不起你??!幸好上天憐憫,唐家還有后!”
李世民萬萬沒想到,紅拂女竟然會來這么一招。其實(shí)長孫無忌早與他謀劃好,受降儀式一過,便將他秘密處死,以絕后患??涩F(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太上皇絕對不可能讓自己殺了他;還有自己的皇后,她會千方百計地護(hù)著他。
身后的長孫皇后聽到唐晨思還在人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當(dāng)年的臨終之托,他牽著她的手,請求她無論如何要護(hù)他孩子周全,她含著淚答應(yīng)了,可也含著淚食言了。如今他還在人世,對她來說,不是莫大的好消息嗎?但自己的丈夫呢,當(dāng)年的命令同樣可以下達(dá)。
李淵穩(wěn)定情緒,走到李世民面前,對他說道:“我不管他會不會刺殺你,你要是敢動他,你我再父子之情!”威脅的眼神讓李世民有些不寒而栗,無奈之下只能答應(yīng)。
李淵同意去了朱雀門,李世民松了一口氣,察看四周,卻發(fā)現(xiàn)長樂有些失神,便問道:“麗質(zhì)啊,可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麗質(zhì)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有些失禮,有些慌亂。李世民并不在意,只是叮囑她跟著他前往朱雀門。
朱雀門已經(jīng)是人聲鼎沸,廣場上盡是大唐參加突厥戰(zhàn)役挑選出來的精銳,此刻他們軍心高漲,隨時等待當(dāng)今天子的檢閱。
而另一邊則是愁云慘淡,頡利可汗被兩個小將盯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膽戰(zhàn)心驚。再過一刻,他即將上臺向昔日的老對手李淵獻(xiàn)上降表,昔日的草原雄鷹成了長安落地雞。
李靖站在朱雀門上,察看著下方的一舉一動,希望能找到唐晨思的蹤跡??上旅嬉呀?jīng)是萬人空巷,哪里找得到他?
這時內(nèi)侍通報:太上皇駕到,皇上駕到!幾乎朱雀門所有人都行君臣之禮,迎接他們的到來。
李淵走上朱雀門,看著這大唐精銳和失魂落魄的頡利,有些感慨。當(dāng)年的恥辱仍然在他心頭縈繞,如今已經(jīng)雪恥,但主角不是他,而是身邊的好兒子,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酸。
待李世民給李靖遞過眼色后,李靖便宣布道:“突厥受降儀式正式開始,請突厥可汗頡利向大唐大皇帝獻(xiàn)上降表!”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個一步一步走上朱雀門的老人,有的同情,有的憤懣,有的感慨,一代梟雄的生涯就此結(jié)束。
頡利雙手捧著薄如蟬翼的降表,卻如千斤重壓垮了他最后一點(diǎn)尊嚴(yán)。他后悔武德九年為何不直破長安;他后悔聽信阿史那晴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他更后悔的是他被捉的那一刻應(yīng)當(dāng)一刀了之,而不是任憑欺辱。
可現(xiàn)在他連自裁的機(jī)會都沒有了,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踏上朱雀門的臺階,當(dāng)他的目光與李淵對視時,他沒有了以前的驕傲恣意,有的只有落寞;李淵又何嘗不是呢,孤家寡人的滋味何嘗好受?
頡利單膝下跪,雙手捧著降表,宣布道:“罪臣頡利向大唐大皇帝乞降!”
李淵接受了頡利的降表,將它舉在手中,對著朱雀門廣場宣布道:“朕接受突厥的投降!”
這一刻所有的大唐子民終于站起來,從武德九年開始,他們一直被突厥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現(xiàn)在突厥已經(jīng)滅國,大唐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地歡呼,佇立在朱雀門廣場的眾將士們更是高呼萬歲。
朱雀門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當(dāng)中,只有李靖和魏征一臉擔(dān)憂,唐晨思究竟在哪里?
唐晨思自從離開魏府后,便不斷地在長安城各處穿梭,為的是擺脫背后的尾巴,他想不通的是跟蹤他的究竟是誰?
估摸著時間,唐晨思猜測受降儀式大概舉行了大半,現(xiàn)在所有人的目光應(yīng)該都聚集在那里。
長安城的南區(qū),這里歷來是窮苦人的居住區(qū),不僅臟亂,臭氣沖天,而且餓蜉遍地。這讓唐晨思感慨: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
走到一處茅屋,唐晨思敲了敲門,開門的卻是一個還不到幾歲的男孩,男孩不是一般地瘦,長期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他的身材很矮小。但他的聲音很好聽,有點(diǎn)小綿羊的感覺。
“大哥哥,你找誰?”小男孩看著眼前的唐晨思,好像并無防備之心。
唐晨思蹲下身來摸了摸他的額頭,詢問他爺爺在嗎?
小男孩快速跑回屋里,喊了一聲爺爺,一個頭發(fā)花白,滿臉皺紋的老人出來了。
那老人一看來者,頓時傻了眼,一個不穩(wěn),就要倒下去,卻被唐晨思扶住了。他哭了,不停地念道:“小少爺,你終于回來了!”
唐晨思也受不住了,聲音沙啞道:“我回來了,你受苦了,老管家!”
老人將小男孩安置在外面,關(guān)上門,與唐晨思敘舊。
唐晨思看著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老管家如今成了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感慨命運(yùn)的不公與歲月的無情。
“少爺,別為我傷心,我還沒老呢!”老管家看著自家少爺為自己流淚,哪里不感動。
唐晨思詢問近日可好?老管家直言都好,但近日卻發(fā)現(xiàn)這里多了些陌生人。
老管家將異樣一五一十地告訴唐晨思,唐晨思心生警惕,說道:“難道是沖著承道來的?”
老管家不敢斷言,但心生預(yù)感,那些人恐怕真是沖他來的。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竟是“爺爺”的呼救聲。
“承道!”唐晨思與老管家不約而同地站起,奔向門外。
門外一群身著紫衣的家伙正等著唐晨思和老管家,可憐的小承道被其中一人踩在地上。
“唐承思,我們又見面了!”為首的已經(jīng)等待唐晨思多時了。
“原來是你!”唐晨思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是他,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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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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