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個雞蛋

　　巡撫黎玉田一看，也沒了清掃法場的必要，全都被民眾給搶光了！于是大袖一揮，給每個劊子手發(fā)了20兩銀子，收隊回營。

　　巡撫黎玉田這個人，當(dāng)起監(jiān)斬官來確實威嚴(yán)十足，儼然一副鐵面無私包青天的模樣，今日贏得了不少美譽。

　　太子今夜寅時一刻就要悄悄出發(fā)南下，因此發(fā)完軍餉，劉無時便跟總督王永吉前往寧海城準(zhǔn)備去了。

　　難得今日遼東軍民如此開心，于是劉無時特地將宵禁推遲到丑時一刻，大概就一點過頭的樣子。

　　軍民們得知消息后，再是開心不過了。一些商販更是急忙準(zhǔn)備起了元宵佳節(jié)那套貨物來。

　　夜幕降臨后，劉無時前往行宮，召來兩位弟子，最終商量到。

　　這次，劉無時是以老師的身份坐在上面，看著兩個懵懵懂懂的孩子，開口問向坤興，“太子今夜就要南下監(jiān)國，你是去南京呢，還是隨為師待在山海關(guān)？”

　　坤興經(jīng)兩日調(diào)養(yǎng)，身體略有好轉(zhuǎn)。以為師父要驅(qū)趕自己，忙起身懇求道：“坤興既然入了道門，自然隨師父修行，它日好親手為父皇母后報仇！”

　　劉無時微微點頭，然后閉上了雙眼，意識外放，仔細(xì)傾聽著四周是否有人偷聽！

　　“師父？”朱媺娖以為師父羽化了，忙輕輕喊了一聲，微微碰觸了一下師父。只見師父這才緩緩睜開雙眼，兩個弟子松了一口氣。

　　“太子，為師問你，大明究竟因何而亡？”劉無時瞇著眼睛，目露精光，似睜似合著突然問起了這句話。

　　這個問題相當(dāng)復(fù)雜，作為一個十四歲的朱慈烺，自然是說不清的。但老師問起，又不能不答，于是思前想后，答曰：“學(xué)生以為，我大明亡于貪官污吏，若非這些人，我大明怎會腹背受敵，國庫入不敷出！”

　　這是朱慈烺這些年來心中最直觀的感受，身邊所有人都在為“錢”字奔波，貪污受賄，上行下效，風(fēng)氣愈演愈烈。

　　對于這個答案，劉無時并沒有立即做出評斷。而是繼續(xù)問道：“若你當(dāng)了皇帝，又該如何治理天下？”

　　太子朱慈烺本以為就算答的不好，老師也會有所表示，沒想到老師又問起了另外一個策論來，于是又想了一小會，然后答曰：“學(xué)生若監(jiān)國，自當(dāng)整頓官吏，勤于政務(wù)，討伐流賊，中興大明！”

　　說完，朱慈烺偷偷觀察了一下老師，見老師并未有何反應(yīng)。而是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雞蛋來，“啪”的一聲，撞在桌子上。雞蛋瞬間碎裂，里面的蛋液流了一案。

　　聽到這聲音，不知為何，太子跟坤興都下了一跳。兩人同時看向老師，一臉不解地望著。

　　“為師問你，假若這是大明江山，你該如何補全？”劉無時松開手，神色突然嚴(yán)肅著問道。

　　看著滿桌子的碎渣，太子朱慈烺頓時汗流浹背，硬著頭皮答曰：“學(xué)生會將這些碎殼都粘起來，然后再將汁液收集灌入里面，封口。”

　　本以為會像前兩次一樣，這次老師也不會評論對與錯。誰知這句話剛答完，老師就破為失望地長嘆了一口氣，評道：“如此，大明危矣！”

　　坤興不解，太子更不解。

　　于是朱慈烺忙俯身行大禮請教道：“學(xué)生不才，還望老師教我！”

　　劉無時虛心受完這一拜，然后語氣緩和著告訴道：“黃如民，清如官，殼如兵，人如君。如今四者俱損，就算強行捏在一起，不過三五年，便會再度腐爛！”

　　聽到這里，太子朱慈烺終于聽出了今日老師所為何來，這是要教他治國之道！忙再次一拜，虛心求教到。

　　“如今，大明江山從根上已經(jīng)腐爛了，若要中興，需破而后立，重塑天地！你且看這顆蛋！”說著，劉無時又從另外一個袖子里再拿出一顆雞蛋來。

　　兩人都緊盯著老師，期待奇跡的發(fā)生。

　　只見老師還是像上次一樣，將雞蛋往案上一輕輕一碰，殼碎落在案，里面竟然鉆出來一只黃燦燦，毛茸茸的小雞！

　　看著這只鮮活的小生命，兩人都仿佛看到了新的大明江山一般。太子朱慈烺小心翼翼地將這只剛出殼的小黃雞，放在手心里，一臉神圣地觀察著。

　　坤興也湊過頭去，看著這只毛茸茸的小生命，甚為可愛，忍不住用手指摸了一下。誰知皇弟竟然連忙擋住，將其保護了起來。

　　“生命需細(xì)心呵護，如此才能雞生蛋蛋生雞，生生不息！給為師，別弄死了，一會還要還于母雞?！眲o時要回了小黃雞，然后暫時放在案上，任其“嘰嘰嘰”地叫著，啄食著剛才碎掉的雞蛋液。

　　兩人的目光也隨著小雞移動，都若有所思地觀察著。

　　劉無時收回太子的注意力，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著說道：“此次南下監(jiān)國，為師有一句話要告訴你，不知你可愿意聽為師嘮叨？”

　　太子朱慈烺知道接下來要聽的一定事關(guān)監(jiān)國一事，于是忙上前虛心求教到。

　　“此次南下，為師對你的要求是只帶去了眼睛和耳朵！到了那邊，多看、多聽、多想，但就是不要多說！為師在山海關(guān)會為你擋住后金，然后驅(qū)使李自成將大明的蛀蟲一掃而空！待時機成熟為師會接你到山海關(guān)，收復(fù)京師，重新建立大明新世界！你可明白否？”劉無時走下案前，按著弟子的肩膀囑咐道。

　　朱慈烺聽后，若有所思，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閉上眼睛仔細(xì)品味著老師這句話的每一個字。

　　劉無時也不催促，松開手，能領(lǐng)悟多少就看這個這個弟子自己的悟性了。

　　一盞茶功夫過后，朱慈烺終于睜開了眼睛，手舞足蹈著，一臉興奮著想要告訴老師，自己明悟了！

　　誰知睜開眼睛，老師已經(jīng)離開了，只皇姐一人在旁。

　　“老師呢？”

　　“師父已經(jīng)離開了，這是他老人家留給你的信，看完記得燒毀！”朱媺娖端坐在旁邊，從案上遞過來一封信。

　　“噢!”太子朱慈烺有一點點失落，不過還是結(jié)果信箋，撕開信戳，只見上面只有兩行字：南下監(jiān)國即可，切勿執(zhí)政，需以年幼為題，令福王擋槍！

　　朱慈烺看完，很快明了，頓時露出奸詐的笑容來。

　　“看完了沒，鬼鬼祟祟的，快點燒了，免得泄露出去！”坤興公主朱媺娖坐在一旁，見皇弟笑的不懷好意，心里好奇著催促道。

　　“知道了，這是老師專門留給我一人的法寶！”朱慈烺不適時宜地嘚瑟了一把，然后將信裝進信封里，放在燭臺上，帶全部化為灰燼之后，這才滿意地離去。

　　朱媺娖待皇弟走后，令兩個小丫鬟將灰燼打掃干凈，用水覆蓋，埋在了后院梨樹下。

　　國師是亥時一刻離開的，到了亥時三刻，山海關(guān)城突然放起了煙花！坤興公主朱媺娖見城中如此熱鬧，心里想著姐弟二人今夜寅時就要分別了，于是喬裝打扮了一下，裝成一個民女的樣子，帶上兩個稍大點的丫鬟，偷偷溜出了行宮，準(zhǔn)備給皇弟買個禮物回來。

　　這一天，山海關(guān)比過年還要熱鬧，由于時間匆促，許多商販都準(zhǔn)備不足，但還是架不住人們的一番熱情，不買東西看看熱鬧也是開心的。夜里，除了七城守夜的士兵以及將要隨太子南下的五千士兵外，其他人基本上全涌進了關(guān)城，逛起了燈會來。

　　而昨日逃亡燕山的遼東兵，也趁著城門口沒有盤查，摻雜在人群中，偷偷潛回了家中。

　　“兒呀！你怎么才回來！太子跟國師已經(jīng)頒布昭告，說你們是職責(zé)所在，全都無罪！”一個小兵的老母，坐在炕上，擔(dān)心孩子的安危，無心出去閑逛。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人破門而入，仔細(xì)一瞧，竟然是自己的孩兒！

　　“娘——！孩兒不孝......”很快母子便抱頭痛哭了起來。

　　母子相逢完畢，老母這才破天荒地點著了一次清油燈，拉著孩子的手說道：“今天在家歇息一日，明早一早就去軍營報到，隔壁家的老六已經(jīng)領(lǐng)了20兩銀子了！今天剛買回來一車米，明天你也去軍中領(lǐng)錢，國師說了，還有三天的時間！”

　　牛七斗聽完，頓時喜從天降，整個人再次為之一輕，難得的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兩個小丫鬟，一個叫大琴，一個叫大雅，分別是十四、十三歲，都是朱媺娖給起的名字。三個人說起來都是第一次逛夜市。

　　大琴跟大雅兩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就不用說了，更何況還是兩個女娃，只有過年的時候有機會拿著一文壓歲錢出去溜達一圈，買一個用竹簽沾的麥芽糖，享受半天。坤興公主某種程度上說，還不如這兩個孩子見過人情世故，自小就在皇宮內(nèi)院長大，周圍除了太監(jiān)就是宮女，再就是嬪妃，連怎么買東西都不清楚。只知道買東西要銀子，具體就不知曉了，這才帶了兩個大丫鬟當(dāng)參謀。

　　“小姐，那個花燈好漂亮！”

　　“小姐，你看那個也很漂亮！”

　　朱媺娖帶著昭君帽，裹著披風(fēng)，一派大家閨秀的樣子，既害怕又好奇地觀察著周圍人群。

　　豐收年景谷物多，高大糧倉一座座。儲存億萬新稻糧，釀成美酒甜又香，獻給祖先來品嘗。配合祭典很適當(dāng)，普降福祿多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