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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三十二章 祥瑞橫行(二十四)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247 2022-04-12 19:27:41

  劉緯現在這個年紀,完全無心男女事,但特別理解石康孫此刻失態(tài)。

  洪家小娘子完美無缺的繼承了父母優(yōu)良基因,嫩臉出塵至極,柳身雅致無邊,皓腕欺霜賽雪,顰蹙之間,并無自艾自憐的傷春悲秋,更像是一朵開在絕壁上的蘭花,無畏無懼,不屈綻放。

  “小娘子誤會了,石王兩家并無任何齷齪,置宅一事乃童子私事,那位牙郎應該說的很清楚了。”劉緯暗暗稱奇,眼前小婦人的五官其實并不出彩,搭在一起卻是天下絕配。

  “奉禮郎初至京師,不知國戚跋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非家父染病,妾身根本不會再三連累他人?!焙槭铣蠲疾徽?。

  “小娘子就沒想過,童子放手,景龍門王家一樣遷怒洪家?”劉緯揮手示意石康孫等人暫避,“不說宅子,先說說令尊?!?p>  “小郎君是說……”洪氏想到劉緯保舉人、御史中丞宋太初。

  余者皆出,石康孫和洪氏婢女執(zhí)意不去。

  “你們這些人沒少作惡啊,嚇得人家小娘子渾身發(fā)抖。”劉緯奚落石康孫,借此緩和氣氛。

  “奴……奴婢不怕?!蹦切℃九畟戎碜訐踝∈祵O非禮視線。

  “小娘子恨王參政?”劉緯開門見山。

  洪氏紅了眼,不言而喻。

  “看來是恨的?!眲⒕曈挠囊粐@,“這恨好沒道理?!?p>  “奉禮郎想為王參政打抱不平?”洪氏斂去眼角晶瑩,不加掩飾的嘲諷。

  “童子百般不解,明明王參政、洪員外一前一后遭訟,同是受害人,難道要靠王參政認罪,才能解洪員外之厄?這是哪門子道理?”劉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那是,那是……”洪氏欲言又止。

  “簡在帝心,關王參政何事?”劉緯倒是什么話都敢說,“張相若未出知永興軍,洪家不也能高枕無憂?”

  洪湛和曾致堯遭遇相仿,平素與張齊賢走的比較近,隨著張齊賢去相外放,朝堂上再無人為他們打抱不平。

  “奉禮郎到底想說什么?”洪氏冷冷的道。

  “小娘子還恨王參政?”劉緯問。

  “妾身手無縛雞之力,又已為他人婦,恨又能怎樣?”洪氏淚目。

  “恨,無濟于事。不恨,洪員外或可回鄉(xiāng)修養(yǎng)。”劉緯淡淡道。

  “奉禮郎想讓妾身去求王參政?”洪氏一點就透。

  “求?說不上,小娘子不是恨王參政嗎?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眲⒕曅Φ囊馕渡铋L。

  “小環(huán)先出去?!焙槭闲膭印?p>  “別,剛才小娘子說已為人婦時,我這侄兒的心都碎了,真怕他突然發(fā)癲?!眲⒕暤馈?p>  “奉禮郎慎言?!焙槭闲呒t鋪面,愈加明艷動人。

  “放屁!”石康孫憤然推門,而后又繞了回來,振振有詞,“嬌嬌還小,我要看著你,別把三家都害了?!?p>  “小娘子只需上王參政府走一趟,直言王世隆阻撓你我易宅一事,請王參政遣人作保即可?!眲⒕暱沼猩?,沒把洪氏埋汰當會事。

  “就這?妾身怕見不到王參政?!焙槭显傩腥f福,“若家父能回鄉(xiāng)靜養(yǎng),妾身愿雙手奉上此宅。”

  “人性本惡,欲壑難填,小娘子有此想也不算錯,但太片面?!眲⒕晜壬肀荛_,“你我實打實的易宅,景龍門王家才無話可說,更沒理由遷怒。再者,小娘子想過沒有,令尊削籍流儋州,令弟科舉無望,為何還要空留宅院在京,而不是換成金銀,帶在身上隨時打點?”

  洪氏略略一頓,搖搖欲墜。

  劉緯深有感觸:“可憐天下父母心,令尊是怕小娘子初為人婦,又逢巨變,今后受了委屈,無處可倚。”

  “嗚嗚……”洪氏抱著婢女失聲痛哭。

  洪家老仆和牙郎不告而入,戴朝宗、石貽孫在門外探頭探腦。

  “小娘子怎么哭了?”劉嬌一頭鉆進劉緯懷里,“是我們要買她家宅子嗎?那我們不買了,好不好?”

  “康孫長的英明威武,小娘子害怕。”劉緯留下洪氏主仆宣泄情緒,準備去汴堤走走,剛出后門,洪氏便滿臉淚痕的跟了出來,追問拜訪王欽若一事細則。

  劉緯授其四字真言“家父洪湛”,只需守在王府前,高喊一聲即可,為防萬一,又寫了封信。不僅是王欽若,還有另一位參知政事王旦府上也須走一遭。

  洪氏帶著婢女、老仆匆匆趕往城東太廟,沒考慮成事幾率,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就算劉緯扔過來的只是根稻草,她也會拼命抓住。

  劉緯一行人悄無聲息的由后門經汴堤拐入信陵坊,這里是相國寺所在,人潮洶涌,川流不息,坊道北面盡頭隱約可見皇城東角樓。

  底蘊深厚的便利處處可見,石家馬車一路通行無阻。

  劉緯沒心情欣賞人文街景,因為洪湛宅比預想的要棘手,并非單純的景龍門王家。

  石康孫遭劉嬌百般嫌棄之后,打斷劉緯沉思,“不是胸有成竹嗎?為何還要去皇城司走一趟?”

  劉緯反問:“兄長為什么讓你跟著我?”

  石康孫忿然:“怕你胡作非為。”

  “非也?!眲⒕曅α?,“我的才氣,你一時半會學不會,處世之道,卻可窺一斑而見全豹?!?p>  石康孫嗤之以鼻。

  劉緯淡淡的道:“不信?那就讓事實來說話,譬如洪氏,你只看見美好皮相,未涉及其內心和背后陰私。

  她有一婢一仆相伴,所嫁不會是一般人家,易宅這樣的大事,其夫為何不露面?

  兩種可能,她瞞……或者其夫不愿,均非善事。

  我們不妨大膽的設想一下,洪湛流放之前,已和親家達成某種共識,這座宅子會在洪氏所出成人時,納入嫁妝之列,以此護得洪氏周全。

  但洪湛沒料到自己的病情會促使洪氏典宅,這樣一來,洪氏夫家竹籃打水一場空,肯定不愿意。

  那婢女小環(huán)之所以擋住你的視線,不一定是因為你的非分之想,或許是洪氏最近在夫家飽受欺凌……而無意識的護主。

  我們可以把人想的更壞一點,景龍門王家會不會和洪氏夫家已經有了一定程度默契,才會有恃無恐。若交易成行,會不會再賜洪氏一紙休書?”

  石康孫嘴硬:“一面之詞,想怎么說都行。”

  劉緯問:“我為什么要點破洪湛用意?”

  石康孫氣不打一處來,“還能是為什么?喜好玩弄人心唄,先是我爹……然后是洪氏。”

  劉緯輕嘆:“你也算是京師四害之一,怎么連這點眼力都沒有?我是在告訴洪氏,典宅錢不一定能落在她手上,你以為她為什么嚎啕大哭?只因父愛如山?”

  石康孫惱羞成怒:“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能把人繞死?!?p>  “我還能跟她說,尊夫不是良配?”劉緯笑道,“替人做決定,往往適得其反,引導其思路,則屢見奇效?!?p>  石康孫沉吟不語,石貽孫見縫插針的高唱贊歌,“緯叔好厲害,動動嘴皮子就能讓王世隆灰頭土臉?!?p>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東華門在望,劉緯揉了揉石貽孫的臉蛋,“不讀書的浪蕩子行下流事,苦讀書的浪蕩子行同樣事,卻可謂風流,喜歡哪一流?”

  “緯叔這一流?!笔O孫心馳神往。

  “手不釋卷,墨作水飲。六年小成,十二年大成。”劉緯下車揮了揮衣袖,頭也不回的描繪出一張宏偉藍圖,“十八年后,你就是京城第一衙內?!?p>  石康孫連忙追了上去,拽住劉緯腰帶,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衛(wèi)紹欽若是知道此事,絕對會驚動官家,別沒頭沒腦的撞上去,你心里到底有沒有章程?好讓我爹有個準備?!?p>  劉緯肅穆作揖向天地:“我呢,受人間諸多恩惠,總得要做點什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不能只是說說而已,先為京師百姓討一道護身符,從今日起,權貴再也不能逼他們自棄祖產家業(yè)!”

  石康孫明知劉緯在胡說八道,偏偏無言以對,任其大步流星往東華門去。

  石貽孫學劉緯甩了甩衣袖,“哥哥,緯叔才是太祖嘴里的士大夫吧?”

  石康孫啐道:“白癡!”

  石貽孫自以為是的點點頭,“哥哥生氣也是應該的,畢竟我石家也干了不少強買強賣的事。”

  石康孫二話不說,揮拳就上。

  石貽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緊抱車門哭喊,“嬌嬌姑姑救命啊,要死人了……”

  宋初,官、職、差遣分離。

  省、部、院、府、寺、司、監(jiān)等部門主官均為兩人以上,輪日知印。

  勾當皇城司為皇城司主官,常置三人,最少也是兩人,維持一武臣一內侍的格局,分居南北廳。

  劉緯憑一紙告身連過東華門、皇城司兩道關口,在北廳廊下輕輕跺腳待見,迎來一道又一道審視的目光。

  衛(wèi)紹欽很不想跟劉緯打交道,但放任一個半大少年在外面吹冷風又容易惹人非議,皇城司身為天子耳目怎能為難國朝祥瑞?

  茶湯滾燙,甜點溫熱。

  “外面好冷,都知未掌印都這么忙?”劉緯用手帕擦了擦鼻涕,“童子方才風寒入體,這樣去謝恩不妥吧?”

  “今日白文肇掌印,出廳左拐,不送。”衛(wèi)紹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平日里只有自己苛責別人,這小王八蛋在外面等了一小會,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開始甩鍋。

  “童子不認識白閣門,都知就不一樣了,誰不曉得都知向來以國事為重?”劉緯嘴里的白閣門是東上閣門使、忠州刺史、同管勾皇城司白文肇。

  “有話直說,老夫上了年紀,腦子不大靈光?!毙l(wèi)紹欽哭笑不得。

  同一時間,皇城司親從官第二指揮、指揮使馬翰入南廳請見白文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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