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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四十五章 玩火自焚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195 2022-07-01 23:38:41

  景德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大雪紛飛。

  崇政殿朝散,趙恒改在布局緊湊的北軒午食,碳火高效,溫暖如春。

  王欽若、李宗諤、晁迥等清要近臣也蹭了頓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

  “劉緯呢?”趙恒待眾人吃干抹凈才落筷。

  “回陛下,劉緯告假一日?!崩钭谥@道。

  “耶律委演昨夜在劉宅耽擱很久?”趙恒問。

  “亥時初,臣與閻承翰送其回返都亭驛?!崩钭谥@微微一頓又道,“當(dāng)時雪大,閻承翰受了點風(fēng)寒,留在都亭驛歇息,聽說耶律委演和耶律留寧又起了沖突?!?p>  “不是說玉田韓氏在契丹如日中天嗎?耶律留寧怎會一再受挫?”趙恒哭笑不得。

  “這次是耶律留寧先動的手,耶律委演見血。”李宗諤心有戚戚。

  “太過!卿等日后出使契丹,朕豈不是也要牽腸掛肚?”趙恒皺眉搖頭。

  “可這事也沒法勸,反會令耶律留寧、耶律委演尷尬不適,臣以為應(yīng)該視而不見?!崩钭谥@道。

  “不妥,轉(zhuǎn)告耶律委演、耶律留寧,契丹來賀正旦使已入京畿地界,讓他們好好掂量掂量。”趙恒道。

  “陛下圣明,其實……劉緯昨夜也和耶律委演有過爭執(zhí),還說與其爭論不休,不如再割五萬兩歲賜,改以契丹平原郡主陪嫁……”李宗諤吞吞吐吐。

  “豈有此理!”趙恒氣的渾身發(fā)抖,“怪不得一個染??!一個告假!讓他們滾來見朕!”

  閻承翰很快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趕來自劾:“奴婢罪該萬死,來不及阻止,后又擔(dān)心耶律委演看笑話,所以隱忍未發(fā),今晨特意去尋劉緯詰問,他說秦國公主生母蕭貴妃出自契丹乙室已部,死的不明不白,拔里部蕭氏趁虛入主契丹國主后宮,蕭達攬因此代族人求娶秦國公主,但卻不了了之,想必已將平原郡主許了出去,絕不可能改弦易轍。”

  ……

  耶律留寧、耶律委演雖然各有矜持,誰都不肯先低頭,架不住劉經(jīng)、張肅心急如焚,最終還是單獨面對面,依舊箭弩拔張,火藥味十足。

  耶律留寧冷嘲熱諷:“南人迷魂湯美味可口?要不要帶些回去,請?zhí)?、陛下品嘗一二?”

  耶律委演不屑一顧:“是你心里有鬼吧?關(guān)心大相國有無另外囑咐,用得著拔刀?”

  耶律留寧針鋒相對:“張肅等人爛醉如泥,一問三不知,誰知道你同南人鬼鬼祟祟的謀劃什么?先把嫌疑洗掉,再來關(guān)心國事?!?p>  “昨夜在聊大相國?!币晌菀馕渡铋L的笑道,“我敢說,你耶律留寧敢聽?”

  耶律留寧坦坦蕩蕩:“我玉田韓家追隨太祖起兵,流言蜚語何時少過?此情此心,天日可鑒。不懼鼠輩!有何不敢?”

  耶律委演奚落:“原話?”

  耶律留寧強忍拔刀沖動:“習(xí)慣了添油加醋的小人行徑,不會說人話?”

  耶律委演莞爾一笑,繪聲繪色道:“上將軍可知?北朝秦國公主殿下一旦入我大宋皇帝陛下宮闈,就不再只是北朝公主,也是北朝傳統(tǒng)后室乙室已部血脈傳承。但北朝太后殿下出自新晉后室拔里部,豈能容根基不穩(wěn)、難以為繼的娘家富貴曇花一現(xiàn)?若能有我大宋皇帝陛下遙相呼應(yīng)則再無身后之憂!可我大宋皇帝陛下宮闈、子嗣又怎能盡受北朝肘掣?所以恩寵必有所專,三選一而已。屆時拔里部陪嫁女爭寵,玉田韓氏女如何抉擇?又或者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坐享武州產(chǎn)出,福綿子孫?”

  耶律留寧臉色鐵青,“繼續(xù)說啊,三個時辰,就這些,誰信?”

  耶律委演輕輕嘆道:“南朝嘉瑞說的沒錯,玉田韓家至始至終向我契丹帝室效忠,惟獨大相國效忠太后,也難怪,韓李氏早已自縊,無牽無掛……”

  “鏗鏘!”

  耶律留寧悍然拔刀。

  “哐當(dāng)!”

  耶律委演踹翻條案,抽刀在手,桀桀怪笑:“你耶律留寧不是韓相國當(dāng)年,陛下也不是太后,我更不是耶律虎古!”

  劉經(jīng)、張肅蜂擁而入,“上將軍!”

  耶律留寧擲刀攆人,“滾出去!”

  耶律委演有樣學(xué)樣,赤手空拳,卷起大袖。

  耶律留寧怒目:“他還說什么了?”

  耶律委演道:“玉田韓氏必然無愧我契丹帝室橫帳之名,你耶律留寧則會一心一意為陛下拋頭顱灑熱血?!?p>  耶律留寧冷冷的道:“你我恩怨暫且放一邊,先為劉經(jīng)、張肅他們搏個前程。”

  耶律委演抱拳:“在理,我先向上將軍陪個不是?!?p>  ……

  劉緯先去的保和坊光教院,厚著臉皮在一群尼姑的注視下轉(zhuǎn)悠了一圈,哪里該修補、哪里該隔斷、哪里該拆,心中已有章程。對光教院的方位更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東臨開封府,南望都亭驛,北接汴水,西倚內(nèi)環(huán)路及城墻,每兩百步置一防城庫,并有禁軍駐守。整體治安環(huán)境良好,作為女學(xué)所在,最合適不過。

  劉緯告假一日,固然是心虛作祟,慈恩寺許愿池改造才是主因,壽昌、鄭守均屢投不中無關(guān)大局。若是趙恒在百官面前出丑,石保興生前的一番心血付諸流水不說,還會連累慈恩醫(yī)院運行進度。

  石康孫更急,但許愿池下面是一間儲錢密室,堵上容易更換難,一拆一蓋最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趙恒臨幸不會超過正月十五,也就二十天。

  兩人最終決定在許愿柱上加裝一只六寸蓮?fù)?,寄希望趙恒的投壺技能不會差到?jīng)]譜。

  林憲杰攜妻王媛、子林嘉一直眼巴巴的守在一邊,連續(xù)兩年落第,再加上趙恒年中突下勸學(xué)詔、權(quán)停貢舉兩年,他已沒了往日凌云壯志,一心只想在劉緯手下討個來錢的營生養(yǎng)活妻兒,并接父母來京安享晚年??蓜⒕暺呀枳≡诖榷髟旱膬砂俾涞谂e子扔給了他,成天忙的腳不落地,卻不見一點油水,恨不得在許愿池里撈些錢貼補家用。

  劉緯接過林嘉抱在懷里:“天這么冷還把嘉兒帶出來,先生這爹可不稱職。”

  石康孫在一旁敲邊鼓:“你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地道,成天在官家面前晃悠,為什么不給先生討個好點的差事?就知道和好侄兒搶心上人!”

  劉緯啐道:“誰是好侄兒?你?誰是心上人?洪澄?你要是明媒正娶,現(xiàn)在就可以上門提親?!?p>  石康孫喜上眉梢:“還沒同床?”

  “媛姐在,別胡說八道。”劉緯板起臉,“我三月回家,五月才緩過氣,馬翰那邊又一堆破事,帶著先生提心吊膽?”

  石康孫出主意:“不如讓馬忠?guī)壬?,兩家隔得這么近?!?p>  劉緯搖頭:“下水容易,上岸難,馬忠將來承蔭入仕,先生呢?我已經(jīng)和宋公溝通過了,先生可以去晉城入幕,混兩年資歷,待宋公罷使相,再承蔭入仕?!?p>  林憲杰熱淚盈眶:“郎君費心了?!?p>  劉緯再次搖頭:“承蔭入仕前程有限,我還是希望先生待在京師,繼續(xù)參加貢舉。”

  林憲杰問:“郎君覺得我還有希望?”

  “希望很大,先生可能是受我連累?!眲⒕暱嘈?,“這兩年知貢舉者均以成熟穩(wěn)重著稱,趙安仁、晁迥這些人容不下離經(jīng)叛道之語,我?guī)拖壬寻殃P(guān),再試一年?!?p>  林憲杰喜極而泣:“我聽郎君的。”

  劉緯道:“先生不要小看慈恩院這兩百同窗,好好帶帶,我將來的富貴與否全看他們表現(xiàn)。”

  石康孫失笑:“別說是大宋日報?他們寫的游記誰看?馬忠是糞統(tǒng),這不得是飯統(tǒng)?我才不當(dāng)那個什么狗屁社長。”

  劉緯問:“隨你,將來別后悔,排版怎么樣了?”

  石康孫道:“版已經(jīng)排好了,翻印差強人意,墨色太重,單面印刷沒問題,雙面印刷很容易糊?!?p>  劉緯沒好氣道:“那不早說?能不能把永昌坊買下來,全看他了,快去看看。”

  石康孫不為所動,邊走邊嫌棄:“我可不是林先生,你說什么都信,那個狗屁社長我肯定不當(dāng)!”

  永昌坊即慈恩寺所在,距御街僅僅一坊之距,道路寬敞明亮,輦駕通行毫無難度。

  雖然不像國子監(jiān)所在的敦教坊、武成王廟所在的武成坊那樣久負盛名,也算外城黃金地段,而且地價便宜一大截。

  劉緯有意將慈恩寺、慈恩院、日報社、從業(yè)者協(xié)會整合在一坊之地,互為奧援,會是另一塊文教區(qū)域,也會是日后話語權(quán)所在。

  一塊棉布就解決了石康孫嘴里的著墨難題。

  劉緯拿著人類歷史上第一份四開小報傻樂,盡管還有很多亟需改進的地方,但較官方邸報已經(jīng)有了質(zhì)的飛躍。

  “我的小祖宗,你又干了什么?”周文質(zhì)領(lǐng)著一小黃門匆匆尋來,臉紅脖子粗,額頭全是汗,“閻都知正在后苑除雪,官家宣你覲見?!?p>  “李學(xué)士沒去?明明是他接的耶律委演話茬,總不能看著他往坑里掉?!眲⒕暩艨战星?p>  ……

  在趙恒面前。

  劉緯又是另外一種態(tài)度,全盤認錯:“跟耶律委演那種武夫講理,他會覺得自己拳頭更硬、刀劍更利。講禮,又會覺得是在羞辱他。真不如以夷制夷……”

  趙恒聲色俱厲:“若是弄巧成拙,如何收場?”

  劉緯言之鑿鑿:“回陛下,絕無可能,那不是逼乙室乙部造反?而且平原郡主在北朝皇帝、北朝太后眼里不值五萬兩銀,打個對折都夠嗆?!?p>  “絕無可能?”趙恒冷不丁的笑了,“耶律留寧今晨上疏,請與卿聯(lián)姻,朕該如何答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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