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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二十四章 要將牌位論斤出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229 2022-08-02 20:52:11

  史上,趙恒封禪之初,并無阻力。

  包括孫奭在內的當世大儒均對封禪持贊成或者中立態(tài)度。

  楊億倒是在草擬封禪詔書時,鐵骨錚錚的提了一句“不求神僊、不為奢侈……”

  趙恒以禮拒之:“朕不欲斥言前代帝王”,并親自提筆修改“朕之是行,昭答玄貺,匪求僊以邀福,期報本而潔誠。珪幣牲牷,并資豐備,服御供帳,悉從減省”。

  還是再說要節(jié)儉,但語氣委婉許多,這才遣官告天地、宗廟、岳瀆諸祠。

  五代之后的漢民族確實需要一場禮儀大典重塑信心。

  早在雍熙元年四月,千余泰山耆老便詣闕、請趙光義封禪,重臣上表同請,表凡三上,遂詔十一月有事于泰山。

  但在當年五月,干元、文明二殿遭雷擊起火,整整燒了一夜。

  趙光義便以“封禪禮廢已久,正殿被災、不符天意”為由,詔停封禪,改有事于南郊,并將干元殿改為朝元殿(大慶殿)、文明殿改為文德殿。

  之后,雍熙北伐慘敗,封禪再無下文。

  趙恒使岌岌可危的形勢穩(wěn)定下來,獲得大多數(shù)國人認可,封禪理所當然。

  黑道都能搖旗,國家做不得?

  漢民族歷經兩百年滄桑,太需要向心力了。

  劉緯把即將到來的東封視作大閱兵,心安理得的迎奉拍馬,上疏請修歷代明君賢臣神位。

  孫奭立赴龍圖閣訓誡。

  劉緯態(tài)度特別端正,不論孫奭說什么,都是“學生受教”。

  劉緯此時處于放養(yǎng)狀態(tài),因為趙恒決定封禪之后,杜鎬隨即改判太常禮院,龍圖閣剩下的兩名待制戚綸、陳彭年對他則是敬而遠之,針對趙恒托付不假顏色,而且理由冠冕堂皇,多是“已為宗師、已集大成”之語。

  孫奭足足講了兩刻的圣人之道,引來館閣清貴不斷在閣外路過,無不對耳熟能詳?shù)摹皩W生受教”報以失望。

  當世大儒同當朝新貴的碰撞怎能這般平靜?

  最后,劉緯帶著一頭冷汗禮送孫奭出崇文院,止步于左掖門,轉身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圍觀群眾之晏殊、邵煥:“一定要踏踏實實做學問,不要沉迷于詩詞,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

  館閣清貴紛紛掩面而去,世人又稱他們?yōu)椤霸~臣”。

  封禪詔書出降,舉國上下、朝野內外盡皆歌功頌德之聲,惟獨西北鄜延路、鎮(zhèn)戎軍所表帶有一絲陰霾。

  得益于向敏中、張崇貴的姑息,趙德明在景德四年秋徹底撫平黨項內部,并于大中祥符元年春遣萬子等四軍主領族兵攻西涼府,但萬子等四軍主畏懼土蕃六谷部強盛,轉趨甘州回紇,卻又遭甘州回紇設伏要路,幾乎被屠戮殆盡。

  至此,趙德明和強攻弱、個個擊破的野心一覽無遺。

  何亮上疏,請于秦州一帶復置采造務,在要害之處就近取木筑寨,使錢帛安撫沿途吐蕃部落,伐巨木經渭河入京師,以濟封禪所需。

  張齊賢亦有相同論調,并請以定難五州刺史之爵位、分封李繼沖子、趙德明弟等人。

  秦州西北置寨等同開邊,早在建隆二年就已置過采造務、伐巨木以給京師,但卻激起當?shù)赝罗柯鋺嵖鞆U。

  可此時的關隴群山巨木幾乎已砍伐殆盡,而南方取木不便、且易堵塞漕運,惟有秦州一帶樹木長勢喜人,可供封禪及京師之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趙恒征求王旦、王欽若、張崇貴等人意見之后,以知益州楊懷忠改知青州。

  楊懷忠曾與宋太初勢同水火,一邊慶幸當年頭低得早,一邊替宋太初自豪:死都死了,還留下一個少年新貴攪動西北時局,把老子從天府之國弄到秦州那蠻夷之地……

  林憲杰的等待也有了結果,知福建路泉州清溪縣,雖然歷紙著墨晚,卻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帶著楊信威之子楊正寬赴任。

  趙恒能做的都做了,就是無人承擔教育劉緯的重任,遂召杜鎬相詢:“卿何以視其所學?”

  杜鎬尷尬不已:“擇書命其自學而臣考之。”

  趙恒目瞪口呆……

  杜鎬汗顏:“不是臣不盡心,劉緯這孩子雖有輕狂之氣,卻肯在學問上下苦功,見解獨到、深刻,四書五經外,常常沉迷館閣同僚奏疏,根本不用督促。”

  趙恒好奇:“誰令他心折?”

  杜鎬吞吞吐吐道:“是……肩負翰林學士、知制誥之職的一眾同僚?!?p>  趙恒又是欣慰又是好笑:“這是在取巧!朕待他不薄啊,還想著試進士?”

  “不止是想試進士,是想效仿青州王曾?!倍沛€與有榮焉,“景德四年、大中祥符元年的發(fā)解試、禮部試、殿試之后,他都會覆試三試考題,請臣評卷?!?p>  趙恒不由側目:“通否?”

  杜鎬道:“臣以為,劉緯兩次嘗試均可名列進士榜,就怕萬一。今游學京師的士子稱他為劉一唐,京師父老無不以此為榮。但他的某些論點過于新奇,甚至是離經叛道,若遭黜落,恐會引起軒然大波,國朝科舉之制或令世人無所適從。”

  趙恒分不清杜鎬是在替劉緯求官,還是在勸自己詔劉緯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

  其實,升遷并不是難事,百官之所以對封禪大典趨之若鶩,就是為人人加官進爵,地方百姓熱衷于此,則是為免賦免役、外加錢帛賞賜。

  大中祥符元年,六月一日。

  契丹秦國公主耶律燕哥館于都亭驛,轉由入內內侍省設儀設帳,契丹送親使則入住安遠門外的班荊館。

  是日,車騎千余馱妝奩自景陽門入。

  是日,趙恒以“嘉瑞”為劉緯字賜之,仍于龍圖閣讀書,并羅列一紙看不見盡頭的書單。

  百官嘩然,既妒且恨。

  是夜,李宗諤、閻承翰、錢易夜宿內東門,等待趙恒垂詢,心中正為耶律燕哥的天價嫁妝而苦惱,他們還不知道蕭綽、耶律隆緒為什么發(fā)了瘋似的猛添箱。

  帷殿之內。

  趙恒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卿年初許契丹國母以西王母?”

  劉緯道:“臣不敢,臣是說契丹國母尊容酷似西王母。”

  趙恒皺眉:“有區(qū)別?”

  劉緯道:“屆時慈恩寺那尊佛像可入契丹境內供世人代代膜拜?!?p>  趙恒沉吟片刻輕嘆:“如此行事,恐比封禪還難?!?p>  “相由心生,想誰拜誰?!眲⒕暤溃捌醯?、國母入局,重修歷代明君賢臣神位更有說服力,南北信仰相同,有個百十年潛移默化,統(tǒng)一指日可待?!?p>  “如何跟中書交待?”

  “封禪花費若在千萬貫,契丹應該分擔二三成,中書若有異議,大可理直氣壯的反對。”

  “二三成?是朕登泰山……重塑神像制式短時間難見成效?!?p>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北地生計艱難,崇神之心甚是虔誠,契丹需要借此機會正名,臣也沒想過會這么順利,或許并非契丹國母本意?!?p>  趙恒微微一驚:“契丹國母有恙?”

  劉緯道:“耶律諧里這么快入局,很可能是契丹國主孝心使然?!?p>  趙恒沉默許久,還是點了點頭,“此事不宜擺在臺面,由卿接洽?!?p>  劉緯道:“臣出面不倫不類,請陛下以盧守勛、周文質主事,臣盡全力協(xié)助。”

  “周文質會提舉陜西賊盜事,暫且掛名,盧守勛可兼管翰林書畫院,方便畫師借調?!壁w恒微微一頓,又囑咐道,“此事只能意會,不可言傳。但若有人問及,可將契丹所出,當作資助歷代明君賢臣玉牒重修之所費?!?p>  劉緯一邊腹誹姜還是老的辣,一邊表衷心:“陛下眼界寬廣,臣不及百一?!?p>  ……

  子時初,李宗諤、閻承翰、錢易你一句、我一句的道盡兩百五十日艱辛。

  趙恒仍然不知疲倦,又單獨留下閻承翰,開始關心耶律燕哥的種種。

  李宗諤、錢易則在西耳房細聲細語的為劉緯惡補契丹一眾送親使:正使契丹國母蕭綽堂弟蕭知可、契丹北府宰相蕭排押之弟蕭札剌,副使耶律干寧、耶律諧里。

  劉緯聽著聽著便睡了過去,反正蕭知可、蕭札剌會在京師停留三個月,有的是機會了解。

  李宗諤、錢易卻是毫無睡意,他們即將一升參知政事、一升知制誥,比誰都希望趙恒能如期登頂泰山,而耶律燕哥的到來,令趙宋君臣更加安心。

  次日。

  耶律諧里心急火燎的請劉緯赴班荊館密商,張口就問:“夠嗎?”

  劉緯沒裝糊涂,但也沒讓耶律諧里稱心如意:“那些妝奩不是公主殿下兩位舅舅所贈?”

  耶律諧里差點把舌頭咬了,盧守勛、周文質也是面面相覷。

  互比臉厚,劉緯似乎更勝一籌,又道:“茲事體大,上將軍一個人做不了主,請貴國兩位國舅同議?!?p>  耶律諧里賣起慘來無下限,而且隱隱帶有恐嚇意味:“蕭知可、蕭札剌因為那些妝奩已經把家底掏空了,今冬明春會率名下軍州伐女真、高麗?!?p>  劉緯言之鑿鑿:“貴國兩位國舅一定能凱旋而歸?!?p>  耶律諧里冷臉問:“是南朝皇帝陛下赴泰山封禪,輪得到我大契丹分擔?”

  劉緯漫不經心的笑道:“上將軍所言在情在理,都是些虛名,不要也罷。不知上將軍和貴國兩位國舅有沒有為先祖修玉牒的打算?”

  耶律諧里又再六神無主。

  自從捧過“天書”以后,他便覺得人生再也起不了波瀾,偏偏“玉牒”分量重過“天書”。

  因為此時的契丹尚無“玉牒”之制,僅以橫帳區(qū)分宗室遠近,遑論后室蕭氏……

  耶律諧里面色慘白,不禁在想:南朝皇帝是想以父自居?說好的世為兄弟之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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