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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二十三章 泉州開埠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2724 2022-09-16 22:18:17

  泉州下轄南安、晉江、同安、德化、永春、清溪、惠安七縣。

  本隸兩浙路,雍熙二年改隸福建路,像是在比窮,泉州百姓心不甘情不愿。

  泉州曾經(jīng)也是南海蕃舶競相爭流之地,自然水資源豐富,號稱三灣十二港,并躲過了五代那段亂世,在南唐手中蓬勃發(fā)展。

  好景不長。

  宋一統(tǒng)東南,于開寶四年三月置廣州市舶司,也是中國唯一的海關。

  從此以后,遠洋貿(mào)易必須經(jīng)由廣州進出,就算進出泉州等其它港口,也得先在廣州市舶司報關、抽稅。

  但中國的海岸線長達六萬里,河北路、京東路、淮南路、江南路、兩浙路的海商被逼鋌而走險。

  趙恒遂于咸平二年九月復置杭州、明州市舶司。

  泉州再遭選擇性遺忘,歷任知州人言輕微,所上奏疏,幾無回響。

  福建海商不得不繼續(xù)鋌而走險,經(jīng)沿海野地往來貿(mào)易。

  三灣十二港變成一團死水,一直沉寂到大中祥符六年。

  新科狀元一疏驚中外,不僅請置泉州市舶司,還將泉州市舶司規(guī)劃置于廣州市舶司之上。

  父老奔走相告,地價應聲飛漲。

  沸騰了一年,只見雷聲響,不見雨下來。

  送走老知州舒賁,迎來新知州陳靖,但一點破土動工的跡象都沒有!

  士紳、海商坐不住了,群詣府衙,請以重金入京打點。

  陳靖曾任江南轉(zhuǎn)運使,見趙恒清查三司文賬,便知左藏庫難以為繼,開源迫在眉睫,一口咬定泉州市舶司三年之內(nèi)必開,毫無任何不適的收下泉州父老心意。

  但泉州父老很快就把陳靖扔在一邊,一度想把心意要回來。

  因為泉州城南的寶林寺院忽然易主,原清溪縣慈恩寺主持傳世、俗名徐顯祖自京師載譽歸來,奉旨住持寶林院。

  徐家本就是泉州屈指可數(shù)的海商巨富之一,這些年一直都在偷偷出海,肯定比陳靖貼心。

  傳世入住寶林寺頗為波折。

  寶林寺為禪院,原住持、監(jiān)院等僧堅決不肯讓法相宗入住,詣訟府衙,揚言自焚,并發(fā)動信眾聲援。

  陳靖哭笑不得,添油加醋的普及京畿僧赴西域宏法一事。

  寶林寺僧半信半疑,雖然撤訟,卻賴在寺里不走。

  傳世暫時抽不開身,他提前回鄉(xiāng)是為違禁貿(mào)易補稅一事。

  自咸平元年算起,按犯禁次數(shù)課稅,以廣州市舶司抽解、博買等稅率為準,入高麗、萊州境內(nèi)貿(mào)易者也可免其流刑,但須雙倍處罰。

  所補稅額半數(shù)上繳,半數(shù)用作泉州水利、燈塔等基礎設施建設。

  泉州海商猶豫不決,漳州、福州海商卻聞風而動,為一紙“放罪書”擠破頭。

  隨著僧錄司行文泉州府、遞解寶林寺度牒僧入京一事傳開,泉州海商大悟徹悟:現(xiàn)在自首只是補稅,將來遭人舉告,就是籍沒,很少有人能抗過半價船物充賞的誘惑。

  泉州世家大族陸陸續(xù)續(xù)發(fā)聲,誰敢耽誤市舶司成立進度,誰就是與七十萬父老鄉(xiāng)親為敵。

  陳靖二月初就接到改知越州(今紹興)的詔書。

  目的地本在廣州、明州的海商、蕃客寧可等上一兩個月,也要在尚未開埠的泉州刺桐港清關。

  截止四月底,已有大船七十余艘,小船兩百余艘,泉州物價因此上漲一成。

  世家大族越過官府慷慨解囊,從福州、漳州調(diào)來民生必須品平抑物價,令海商、蕃客賓至如歸。

  陳靖心動不已,卻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二十一歲的翰林學士,為官十二載,放眼東南沿海六路,無人可出其左右,遑論福、建、漳、汀、南劍六州和邵武、興化二軍。

  五月初五,正午。

  泉州城萬人空巷,刺桐港三灣沿岸水泄不通。

  “真是一身空手套白狼的好本領!”另一位福建路轉(zhuǎn)運使、知福州任曉赴泉州界迎,遙望海平面感慨。

  四艘泊案的座船身后跟著百余艘海船,多自杭州灣、明州港一路尾隨。

  “藝高人膽大,你我老矣!”陳靖心有不甘。

  “咦?那是劉學士家眷?不是吧?”任曉臉上盡是意外。

  第二艘座船靠岸,一群看不到盡頭的鶯鶯燕燕自艙內(nèi)陸陸續(xù)續(xù)走出,或是遙指泉州城說笑,或是相擁而泣。

  “我倒是知道一點,不如請傳世法師指點迷津?!标惥纲u關子。

  “阿彌陀佛,她們是我泉州子弟,景德二年十二月赴京師光教院求學,今已十年,學有所成。”傳世淚流滿面。

  “陛下愛民如子,大師慈悲為懷,劉學士兼濟天下,三者缺一不可。”任曉將陳靖嘴里的“法師”換成“大師”。

  “她們榮歸故里,大師功德圓滿,是我這父母官失職?!标惥敢哺牧丝凇?p>  “兩位知州過獎,貧僧愧不敢當。泉州父老今日傾城而出,是為迎劉學士開海,也是為迎游子歸來?!眰魇雷〕志╃艽榷魉率?,見過達官貴人無數(shù),自有一番莊嚴氣度。

  “泉州城最近會多出幾十樁喜事吧?我這不速之客可是要討杯酒喝。”任曉開懷大笑。

  “壽昌長公主殿下舍不得她們遠嫁,她們想回來看看,卻又不愿意在泉州嫁人生子。江南、兩浙人士是怎么調(diào)侃我福建路的?疾溺于巫、喪溺于佛、婚溺于財,于女而言,太過不公?!眰魇烙挠囊粐@,“她們?yōu)樗暮I虝?、四海銀行泉州設點而來,一桌喜酒留不住?!?p>  任曉、陳靖面面相覷,公私兩不誤,這是來泉州搶錢來了?登船見禮之后,此想愈加堅定。

  新任泉州鈐轄李余懿是唯一的財計外行,掌泉州水師、廂軍,兼領市舶司前行、后行。

  劉緯身上仍然兼著三司度支副使,泉州通判錢昆原為三司度支判官,市舶庫監(jiān)門官任守忠原為三司都磨勘司勾當內(nèi)侍。

  余下孔目官、刀筆吏、專庫專秤、都吏客司等二百四十三人盡是三司各案老吏,家世清白、作奸犯科者各半。

  如此興師動眾,就是稽核東南五路轉(zhuǎn)運司的文書、賬薄也沒問題。

  ……

  劉緯先同迎上船的泉州士紳熱情寒暄,后又在陳靖、任曉、傳世的陪同下迎向岸上一百歲耆老,扶著肩輿簇擁耆老沿港口漫步:“小子不才,承蒙泉州父老厚愛,就從現(xiàn)在做起……”,他扭頭笑道:“請問陳知州,出海商船、抽解商船是否已分開管制?”

  陳靖微微一愣:“出海商船泊在后渚港,是不是應該先洗塵?”

  劉緯道:“你我少一餐,出海父老便能早一日歸來,他們平安歸來,就是你我為官一任最好的接風宴?!?p>  陳靖面紅耳赤:“下官受教!”

  “是我一直在受陳知州提點,陳知州仕我大宋以來的每一篇奏疏,我都拜讀過,而且爛熟于胸,厚顏請陛下留陳知州等我到任,以便當面請教?!眲⒕曒p吟陳靖當年贈子詩,“秋去春來不倦遙,流鶯相伴語交交。兒孫各自飛鳴去,猶揀新泥補舊巢?!?p>  陳靖的略顯局促:“當不起劉學士盛美。”

  任曉緩和氣氛:“兩位再這樣厚此薄彼,我就回福州了?”

  劉緯談笑自若:“那我實話實說了?海商討生活不容易!飄了一個多月,腳踏實地的感覺太難得了,不愿坐,沒胃口,不如討泉州父老歡心。也是怕用過午宴之后,任知州打道回府,怎么請教?”

  陳靖道:“劉學士走海路赴任實乃神來之筆,勝過萬言許諾。”

  劉緯交跟交底:“不敢瞞兩位知州,我是想嘗試一下福建路的財賦上繳能不能經(jīng)海路運至海州登陸,最少可以省去兩千里的轉(zhuǎn)運靡費?!?p>  任曉道:“沿海颶風橫行,六至十一月尤甚,正值秋賦起運,顛覆之險,不可不察?!?p>  陳靖道:“錢萬緡重五萬斤,由泉州遞解至京畿,最少兩成損耗,若是能請陛下將福建路秋稅遞解時間定在當年十二月,海運之利遠遠大于漕運之利?!?p>  是夜,三人秉燭夜談。

  次日,三人聯(lián)名上奏。

  以西域朝覲路已為契丹、黨項、回紇、吐蕃所阻為由,請設泉州“來遠驛”,許高麗、西域、南海諸蕃經(jīng)海路來朝,也是變相通商高麗之請。

  王旦見奏,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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