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舒的住所，意味著我正式進入流亡生活。我如釋重負，自我多情地感覺避免了被王舒圈養(yǎng)的可能。我開始迅速地融入到小飯館的工作中，跑堂洗碗，掃地擦桌，雖然疲憊，但卻很充實，自我固執(zhí)地認為：這是用自己的勤勞來換取生活的茍且，心安理得、天經(jīng)地義。踏實的努力終會有回報——或多或少。
老板娘的眼神由先前的不信任、鄙夷，到現(xiàn)在的滿意、甚至高興。楊老板更像撿到了寶，幾次當著客人的面，夸我吃苦能干。我始終沒有表情，麻木地旁觀，我內(nèi)心不斷地告誡，不能得意，更不能快樂，因為快樂不屬于逃犯，逃犯的命運只能是茍延殘喘。幾個月的打拼，讓我成為工作狂人，小飯館的生意也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漸漸有了起色。
弄堂里的小唐端著面碗，神色緊張地穿梭在客人中。大廳的客人很多，一個個不耐煩地向廚房張望。
“我的二兩面呢？”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用筷子敲著碗叫嚷。
“馬上就來，已經(jīng)下鍋了”我哈著腰，陪著笑，象電視劇里的漢奸。
“那我的呢？我的二兩水餃可等15分鐘了，我是你們的老主顧！”一個鶴發(fā)老人對我進行“仙人指路”。
“我去催催”我擦了擦頭上蹦出的汗，急急忙忙跑進了廚房。
廚房里，楊老板滿頭大汗，機械式地撈面下菜，一旁的老板娘正貓著腰，在櫥柜下面找酒杯。
“楊老板，二兩水餃下鍋了嗎？外面的大爺可等了老大一會了”我著急地問。
楊老板果斷地搖頭，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下了，都下了一鍋，都不知道誰是誰的呢？”
“你說這曉光一來，人怎么都趕著趟地來??！”楊老板邊抱怨邊用勺攪動鍋里的餃子。
老板娘站直身，用手指戳了戳楊老板說：“你傻啊，開店嫌人多啊？”
楊老板憨厚地笑：“曉光，快去招呼招呼客人，那小唐你可催著點，她反應慢。”小唐在外聽著，向著楊老板翻了個白眼。
下午小飯館終于安靜下來，我一臉疲倦地癱坐在凳子上。
老板娘走了過來，輕輕地在我肩上拍了拍：“累壞了吧？咱馬上開飯?！?p> 我感覺自己要被累散架，急忙扭扭腰，晃晃頭說：“生意是忙了，可我們有點亂?！?p> 楊老板端著一大鍋餃子放在桌上?！坝惺裁崔k法，客人太多了，咱飯館人太少??！”
四個人圍著桌子坐下，楊老板打開一瓶白酒給自己倒上一杯，用鼻子聞了聞作陶醉狀：“曉光，來一口？”
老板娘一把推開了楊老板倒酒的手，“他這么小，喝什么酒！你不是成心害人么？”
楊老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是他這么大，早就酒醒不知身何處了哦！”
“今天好多客人都等不及走了哦”小唐向楊老板嘟嘴。
我低著頭，手里筷子中的餃子懸在空中定住了。
“曉光，快吃啊，想什么呢？”老板娘給我碗里又夾了幾個餃子。
我抬起頭，眼睛發(fā)亮：“楊老板，我想到一個辦法。”
楊老板端起的酒杯正往嘴里送，忽然停了下來：“什么辦法？”
“首先，咱飯館的每張桌子都編上號。你看啊，我們飯店共10張桌子，就從1號編到10號，張貼出來?！崩习屦堄信d致地看著我：“繼續(xù)！”
“第二呢，我和小張就專門負責端菜送酒，我負責1-5號桌，小張負責6-10號桌，以免出亂！”
楊老板點頭“有點意思，然后呢？”
“給我和小張每人發(fā)個小本，一支筆，將客人點的東西，標明桌號，寫在紙上，交給老板娘?！睏罾习逅餍园丫票旁谧郎?，專心地聽。
“最后呢，老板娘就按先來后到的順序，把單子交給你，同時也負責客人買單交錢?！?p> 楊老板靜靜地看著我，一拍腦門，眼神里充滿了欽佩。老板娘和小唐面面相覷，露出驚訝的表情。
“好啊，我們怎么就沒想到！這估計行，就按曉光說的做！”楊老板仿似剛得道的高僧，興奮而大聲地說。
翌日，陽光燦爛，人來人往，小飯館里坐滿了人。
“1號的二兩面來了”我邊走邊得意地吆喝。
老板娘站在廚房門口沖我會意地笑。
“怪了，今天這面來得快啊！”長得象彌勒佛的胖子笑著說。
“小唐，6號桌快收拾一下?！崩习迥锏纱箅p眼，大聲地催促。
小唐正彎著腰，收拾5號桌客人留下的空碗筷，著急地說：“好，馬上就去。”
我步伐輕盈地走到6號桌，麻利地拾碗擦桌，一會桌面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