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山,莫回峰。
卓汀蘭今日未去紫華殿聽學(xué),而是如期來莫回峰上墳。
從她記事起,每年今日,她都會(huì)跟著祁掌教來莫回峰拜祭一座無名孤墳。從她十四歲那年起,祁掌教不來了,但仍要她每年今日來這里打理這座孤墳。
“今日是你的忌日吧。”卓汀蘭凝視著墓碑自語,黑灰色的石碑空空蕩蕩的,沒有名字,也沒有生平記事,不知是為何人所立。
她蹲下身,一邊擦拭著墓碑上的塵土,一邊想:太華門過世的先人都葬在太華山谷中的萬松墓園,這座墳?zāi)估镌嶂娜司烤箷?huì)是誰呢?難道不是太華門的前輩?可若是外人,又怎會(huì)葬在莫回峰?
卓汀蘭想,無論這座孤墳里睡著誰,這個(gè)人一定是祁掌教記掛的故人。可奇怪的是,蓮花峰弟子那么多,我又不得祁掌教待見,她為什么每年都讓我來祭拜這位故人呢?卓汀蘭想不明白。
卓汀蘭擦完了墓碑,又將墳頭的野草一絲不茍地清理了一遍,一年才來一回,墳頭的野草都有一人高了。她身體虛弱,清理了一會(huì)兒便是滿頭大汗,她拿出香帕擦擦汗,也不休息,繼續(xù)干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雜草都清理好了,墓碑附近干凈整潔。卓汀蘭這才擺好祭品,燒了紙錢,又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gè)響頭。
祭拜完畢,卓汀蘭收拾好東西正準(zhǔn)備離開,忽然瞟見墓碑后面的樹叢里開著一片淡雅的小雛菊,那花蕊嫩黃嫩黃的,花瓣雪白雪白的,是那么的清新可愛,她忍不住提著籃子去采花。
就在這時(shí),空曠的頂峰遙遙傳來一聲脆生生的聲音——
“你不是打算把我在這埋了吧?”
卓汀蘭一驚!雖然那聲音尚遠(yuǎn),可她還是聽出來了,這是……這是白愿的聲音!
白愿怎么會(huì)來這里!他又是在和誰講話?難道是忘塵君?他們來莫回峰做什么?卓汀蘭腦子亂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什么也不顧了,鬼斧神差地躲在了墓碑旁的一棵樹洞里,只為一探究竟!
再說小白這邊,到了莫回峰,小白一看,四周荒涼凄落,荒無人煙,鳥不拉屎,果然是個(gè)殺人拋尸的好地方!
她拖著哭腔喊道:“你不是打算把我在這埋了吧?”
走在前面的張?jiān)獣扌Σ坏玫負(fù)u搖頭:“你不是膽兒肥著呢嗎?這就怕了?”
小白撒嬌道:“山羊老師,咱們還是回雷霆峰講故事吧!那里人多熱鬧,講得也更帶勁些啊!這里說給鬼聽啊……”
張?jiān)獣南乱煌?,曾幾何時(shí),莫回峰也是一片朝氣蓬勃的景象,現(xiàn)如今卻落得如此的荒涼不堪,不由地嘆一聲:“隨我來吧?!?p> 小白不情不愿,但又沒別的辦法,只好跟著他一路走。
走著走著,張?jiān)獣鴵荛_一人高的灌木冰草,出現(xiàn)一小片空地,一座孤墳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小包哭喪著臉,叫道:“還說不是?墳?zāi)苟冀o我挖好了!”
看到工整擺放的祭品和那把白色的小雛菊,張?jiān)獣牡?,看來是小蘭來過了??伤⒉恢雷客√m尚未離開,她正躲在他們旁邊不足百米的一棵千年古樹的樹洞里。
張?jiān)獣泻舭自高^來:“來,上支香吧,再磕個(gè)頭?!?p> 小白瞇起眼睛,現(xiàn)在她這條小命就捏在這老山羊手里,他讓上香就上香吧,他讓磕頭就磕頭吧!
小白乖乖照辦,磕完了頭,聽到頭頂傳來烏鴉蒼涼的鳴叫,再看看這座孤墳,不免心中生出幾分悲涼。這墓主人也怪可憐的,這座山峰這么荒涼,一個(gè)人也沒有,該多寂寞啊,做鬼都沒人聊天。唉,有緣能為你磕個(gè)頭,也算我盡了一份心意了,你千萬保佑我不要被這老山羊煉成丹啊!小白心中胡亂禱告著。
張?jiān)獣粗蛟趬炃暗谋秤?,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師弟啊,我把這孩子帶來了,你看看她,古靈精怪、調(diào)皮搗蛋、卻又天馬行空,聰明過人,和水君如出一撤,我還聽說她在九九地宮不顧個(gè)人安危,救了方蕓和張彥,義無反顧,俠肝義膽,又像極了你!這孩子很好,你和水君若在世,能親眼看著她成長(zhǎng)該有多好啊……”張?jiān)獣谛闹斜瘒@著。
小白拜祭完,見老道長(zhǎng)神色悲慟,忍不住問道:“這是誰的墳?zāi)??是你的朋友嗎?他為什么孤零零葬在這兒?碑上連個(gè)名字都沒有?!毙“诪檫@墓主人鳴不平。
張?jiān)獣鴫鹤×诵闹械谋矗⑽创鹚?,而是話鋒一轉(zhuǎn):“上回故事講到哪了?”
張?jiān)獣痪湓捑桶研“椎淖⒁饬芰恕?p> “上回說到那少俠獨(dú)闖云夢(mèng)澤,結(jié)果被蛇妖纏住!”小白很激動(dòng),時(shí)隔八年啊,她還以為這故事必然爛尾了呢,誰能想到八年后居然還能聽到結(jié)局!
“對(duì),上回講到那少俠被白蛇圈圈絞住……”
張?jiān)獣聣灒路鹩挚吹搅税倌昵澳莻€(gè)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
那一日,他其實(shí)追著卓奕玄一同闖進(jìn)了云夢(mèng)澤,但濃霧深深,一進(jìn)去他就迷失了方向,到處白茫茫一片,哪里還有卓奕玄的身影?
“小四!”他使勁喊著。
就在他心急如焚時(shí),他聽到了師弟的回應(yīng)。
“師兄!”
張?jiān)獣换仡^,就見天地中白茫茫的霧氣里,隱隱出現(xiàn)一個(gè)娉婷妙影,那影子越來越清晰,是那么的曼妙迷人,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個(gè)絕色美人!
“你是……”方才明明聽到了小四的聲音,怎么會(huì)是這個(gè)女子!張?jiān)獣煮@訝。
“哈哈,你的好師弟被我吃了!”那美人說著作勢(shì)要撲,長(zhǎng)長(zhǎng)的尾巴掀起一片冰凌水花。
這美人竟是人面蛇身!張?jiān)獣?dāng)即汗毛一凜,飛退百丈,才發(fā)現(xiàn)她并未撲上來。還在原地淺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白,別嚇我?guī)熜?。”卓奕玄從濃霧中飛了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張?jiān)獣淬铝恕?p> “師兄,她叫小白,是這里的主人?!弊哭刃榻B道,“小白,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我?guī)熜?,張?jiān)獣?。?p> “嘿,大山羊,你胡子好長(zhǎng)呀!”那美人咯咯笑起來,眉如翠羽,齒如含貝,是那般明媚動(dòng)人,張?jiān)獣挥X得一瞬間心都被她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