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罰了,因為服侍不周,態(tài)度驕橫,罰站在廳外的院廊上,并且沒有晚飯吃。
待四下夜燈亮起,孔嬤嬤才過來叫我回房歇著。
“夏美人,屋里已經(jīng)備好了熱水,可以解解乏?!?p> 我活動了下酸痛的腿腳,翠花扶住我的肩怕我摔倒,道:“你攙著我,回了屋,我給你揉?!?p> “嗯”
我面無表情的靠在翠花身上,也沒理孔嬤嬤一句,徑直走了。
孔嬤嬤似乎在后頭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然后又跟了上來。
“公子待你是極其縱容的?!笨讒邒咦咴谖疫吷贤撕笠徊剑翱墒恰≈髯邮枪拥拿?,容不得半點的差錯?!?p> 我頓下腳步,冷笑的看著她,“嬤嬤跟我解釋做什么?難道你們怕我要他的命嗎?確實,我哥哥給他斷了腿,我是挺恨他的??晌业母觳矓Q得過他們的大腿?嬤嬤特意提醒我,不覺得好笑嗎?”
你們吃飯就吃飯,何必磋磨我一頓?我忍著性子,不惹事不招事,偏老拿那破小孩膈應我。
孔嬤嬤面色如常,抬頭定定與我對視,“夏美人,給人三分臉,還得留七分給自己,你可曉得為什么?”
我皺眉,不解她要說什么。
“僭越、背叛、反主……人性之常,讓人不得不防范未然。所以主子在寵你的同時,也得讓你曉得主子是好的,亦是不可背逆的?!?p> “關我……”話罵到一半,我咽了回去。
因為說了,罵了,只會讓自己更加受罪。
可他若是擔心、害怕,便不要坑了我當他后院小妾嘛!我待他有幾分真心,他自己難道琢磨不明白?
進了房,孔嬤嬤沒再跟進來。
屋頭只剩翠花,扶著我坐下后,從懷里掏出一個有體溫的包子遞給我,“你先吃完這個填填肚子,我去試試水溫?!?p> 我其實不怎么餓,大概是氣飽了。今天被無故當奴當婢的罰了一通,想起周槐之那傷人自尊的冷漠模樣,很是怨自己昨夜的那點兒蠢蠢欲動的心悸。
對他心動?
嘿,你腦子不是短路跳閘了吧?
從前看那些穿越的劇,尊卑上下的心境適應起來非常理所當然。而我卻始終不能放棄自己的人權,想要與他們站在同一個層面相處。
我時常也會反省,但結果還是被從小養(yǎng)成的言行舉止給擊潰。
也許……我是太固執(zhí)了點。
翠花試完水回來看我拿著包子在手里玩,很驚訝,“你……當真不餓?”
“嗯,還好?!蔽覒脩玫幕氐?,
“你不是最經(jīng)不住餓的?”
我有些累,沒應她。
翠花杵了一陣沒出聲,聽見吸鼻子的聲音,我才抬頭看她,她竟掉了淚珠子。
“我又沒罵你,哭什么?”
“昨天我告訴你那些,我也不過為你好,你罵也罵了,已經(jīng)過去一天,你連我好不容易藏的包子也嫌棄不吃!你若真是不想要我了,就趕緊將我賣了吧!嗚嗚……”
我腦門一黑,真想給她腦回路整整容,一把拉她到面前,摸了摸她腰間的肉,惹她笑了,才故意道:“這肉也沒長幾斤,能賣多少錢?再養(yǎng)養(yǎng),養(yǎng)到兩百斤,我再出手?!?p> “你當我是豬呢?”
“豬比你好賣,豬往市場里送,一天不到就賣完。你呀,嘴臭肉餿,不定賣得出去!”
“哼,我也不理你了?!?p> 翠花氣哄哄的跑出去,連門都沒關。
我仍是吃完包子才去浴房泡的澡,空肚子泡熱水容易嘔吐眩暈。
水溫剛剛好,泡了十來分鐘吧,我剛閉上眼,聽見有開門的聲音,以為是翠花,就說道:
“翠花,你曉得這府里廚房在哪不?你偷偷再給我拿點東西來吃,方才不覺著餓,現(xiàn)在我餓了?!?p> “……”
“好翠花,別生氣了。我是真餓了?!?p> 屋里縈繞著一股異樣的氣息,我察覺到不對,猛地睜開眼,一瞬便對上站在屏風處偷看的一雙亮的發(fā)光的眸子。
“出去!”
他人沒動,眼底噙著笑意,不同晚膳時的冷漠和故作威嚴。
我怒由心起,便一點不怕他了。雙手捧起水朝他潑過去,“嘩啦啦”的淋了他一臉。
因為每次與他這樣單獨相處,也總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仍舊一動沒動,水珠順著臉滴落,皮膚晶瑩剔透的亮。身上穿的又是素白色寢衣,被水淋濕后,粘附在身體上,那隱約可見的、完美的、富有力量的線條,蓬勃欲出。
要是我穿了衣裳,倒是會有好心情欣賞一下。
“吃飯時澆我一臉,現(xiàn)在又澆?”
“誰叫你進屋偷看人洗澡的?我沒拿棍子打你都是好的,快些出去!”
我也不管什么尊卑不尊卑,囂張不囂張了,水面上又沒浮花瓣、有浴泡,被人直愣愣的盯著,哪個不會羞惱?
他反而發(fā)笑,一步一步朝浴桶邊走來。
我脖子一縮,捂著身體淹沒在水里,十分緊張的看著他,想了一會兒,道:“你……難道現(xiàn)在要和我行房?”
“不行嗎?”
他沖我挑了挑眉,一邊伸手過來撥弄水面,拂起一層層浪花,最后惡作劇似的也舀起一把澆我臉上。
我能說不嗎?
“我又餓又累,不如……改天吧?”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水面下的我,氣不喘臉不紅的道:“幾個月過去,一點肉都沒長,反而還掉了幾斤,哪里來的看頭?”
我惱憤不已,又拿他無可奈何。
本想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干脆就睡吧,反正遲早是要睡的。
正當我準備英勇就義時,腦中突然劃過什么,我睜大眼瞪著他,咬牙道:“上回在夏家,是你偷看我洗澡?”
他沒否認,甚至說:“上次你扔的那件玉石成色很不好,這么久不見你找,應該不是要緊的東西。”
“周槐之!”我氣的“嘩嘩”拍水,“你能不能要點臉?”
他反而笑了,越笑越開懷,趁我不備,將我從水里一把拖起,又懸空抱起來。
動作又突然又快,讓我絲毫沒有準備。
我驚的面色全無,本不想抱著他,可若不貼身抱著,又一覽無遺的給他看著,實在難堪,所以不得不貼著。
?。ㄗ孕邢胂?,女人要自珍自愛才能獲得男人的珍惜愛護,所以我不會讓他們就這樣草草的做了事。雖不存在虐文中的粗暴野蠻,但霸道的男人才是最讓人欲罷不能的,對吧?^_^)
一陣hong浪翻滾,燭燈搖曳。
我?guī)缀踔舷⒌讲荒茏猿?,但到了關鍵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表情中的忘我恣意只是原始yu望的支配,心下一冷,抬起膝蓋就給了他一下。
“嗷……”
頓時,他額上掉下來豆大的汗珠,從我身上翻滾到一邊,“你、你找死嗎?”
我深吸了幾口氣,胡亂扯了薄被蓋住自己,然后跳下床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他用了半刻鐘才緩過勁來,坐在床邊森森的盯著我,“你還不愿嗎?”
我咬唇,對他說假話肯定沒用,說實話只怕要惹怒他,所以干脆倔強沉默著不說。
“過來!”
“我……我挺累的,要不你去找其她美人?或者青樓里的花魁娘子?”
“……”
他不說話,我更不安,“要不再等等?等我再適應適應。這種事,我不是矯情,只是做不到逆來順受。沒有感情基礎的交合,是耍流氓。”
他表情微微僵了僵,隨即無奈搖頭笑了下,又吸了好幾口氣后,才對我招手道:“行了,我不強迫你。過來!”
我有些懷疑,“你說真的?君子言而有信,可不能誆人!”
“誆你,我還能長塊肉?再不過來,我就真辦了你?!?p> “那……我先去穿好衣裳?!?p> 說著,我轉去了浴房。
開玩笑,我這樣赤果果的,你不眼饞?穿了還是保險一點,尤其是褲腰帶,出浴房之前我打了兩個死結。
再回房時,孔嬤嬤端了茶水進屋,擰著眉看我?guī)籽?,才退出去,無聲的將門帶上。
我坐到了他對面,見他倒了兩個茶杯的水,我自個兒動手拿過來,一口灌下去。
他不冷不熱的看著我一會,我以為他要指點我的儀態(tài),不想他說道:“喝的這樣干脆,我要是下點藥,也費不著力氣跟你周旋辦事了?!?p> 我一頓,望著茶杯底的一點黃漬,好想摳喉嚨眼吐出來。
不過看他也慢悠悠喝了,我才放心。
“今日你和常懷寧那小子租了一下午的馬車跟蹤別人,是有何事?”
自曉得聶耿是他的人,我便覺得沒什么好瞞的,回想了下下午的事,又整理了下語言,說道:“你認識常懷寧的表姐邵馨嗎?”
他好笑的嗤了一聲,“聽說過但沒見過,而且和我還有些淵源。你向來是個直來直往的臭性,怎么這會賣弄關子?”
我嘿嘿一笑,“哪有?”
他慢吞吞的喝了兩杯茶,見他也不著急走,似乎要留在這里睡覺,所以我只好在心里醞釀一下,怎么樣把話說明白,好拖延些時間。
晚一點,他大概就沒那么大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