蔭林小道間。
推車停下來了。
馬蓋三虎起一張粗糙圓臉,眼睛瞪得發(fā)光,幽幽的像是餓了幾輩子的虎狼。推車上,裝睡的大魚,偷開一道眼縫,看清又嚇得緊閉眼睛,哎喲哎喲的叫疼呻吟。
“說,她讓你隱藏什么秘密?”馬蓋三抖了抖推車,大魚給摔到地上,塵土飛揚,大魚臉上的表情更痛苦了,疼的一張臉發(fā)白扭曲,疼的渾身戰(zhàn)栗抽搐,他死咬著牙,這一次一聲不吭的。
馬蓋三丟了推車。
走過來,抬腳又踹了踹大魚。
“不說,我就打死你!說了,我可以當(dāng)做沒聽過,誰也不告訴?!?p> 馬蓋三虎著一張臉,眼神兇神惡煞,聲音也透著一股子寒氣。
大魚被嚇得心臟擂鼓亂顫。
他死咬牙關(guān),一個字都不吭聲。
馬蓋三又抬起腳,狠狠踹了大魚后背,疼的大魚蜷縮成一團,又更疼了,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很快吞噬了他的意識,大魚昏了過去。
馬蓋三掐他人中,使勁掐了一陣,又把大魚折騰醒了。
“我就想知道,王歡歡有沒有危險?!瘪R蓋三這次放低了姿態(tài)的語氣平緩的響了起來,他就知道大魚這人膽小,經(jīng)不起恐嚇,誰知道這回能硬骨頭成這種地步。
就怕真的整死了。
“我會告訴大寨主,你這一路是怎么虐待我的!”大魚咬牙切齒道。
馬蓋三臉一白,揚起厚厚的手掌,作勢就要呼他一耳光,在他梗著脖子瞪視目光下,馬蓋三收了力道,掛上笑容:“我真沒啥惡意,就怕王歡歡去尋死路?!?p> “大寨主怎么做事,跟你啥關(guān)系?”大魚吐了一口氣,緩解了身體襲來的劇痛,惡狠狠地說道。
“……”這素日里都聽說這大魚在猛虎寨出了名的慫包,他今天莫不是碰到個假大魚了?
大魚面上鎮(zhèn)定,心里早已慌亂一團。
就是大寨主臨走前,那一句厲聲呵斥,那一抹冷冷眼神,撐起了他面上所有的勇氣,他不干縮頭烏龜?shù)膽Z事了,要向大寨主看齊!
大魚長長吐一口氣,“你把我放到推車,送到最近的地方求醫(yī),我就不去跟大寨主告你的狀了,就當(dāng)今天,什么也沒發(fā)生。”
馬蓋三眉頭緊鎖,打量他好一會兒,走上前,俯下身,將他撈起,攙扶擺放到推車上。繞到車把手處,推著車,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猛虎寨那群人,干嘛說你慫包?”馬蓋三邊推著車,邊問他。
大魚睜開眼睛,他不敢去仔細想他從前是什么樣的人,“我以后會跟著大寨主,變得越來越優(yōu)秀的?!泵灾湴?,迷之自信。
馬蓋三總覺得,大魚好像整個人都在散發(fā)著一種神圣的光芒,特別是提起王歡歡,那臉上虔誠的表情,就跟跪在蒲團上磕拜的信男信女相差無幾。
“大魚,我路上聽說,王歡歡把王盛給宰了?光靠她一個小娘子能殺得了王盛?沒耍啥陰招吧?”馬蓋三粗俗問道。
“那是生死決斗,名正言順,大寨主是靠自己的本事征服我們這一幫兄弟聽令她的?!贝篝~一激動開腔,就疼得直咧嘴,冷汗直冒,他強撐著支起上半身,扮出一抹兇悍的目光,瞪視著明顯比他兇悍不好惹的馬蓋三,“不懂別瞎說!”
馬蓋三有點懵,以至于忘了吼一聲,嚇唬嚇唬在他面前裝腔作勢的大魚。
兩人時不時搭上一句話,車輪子咕咕聲中,消失在林蔭盡頭。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涼亭邊,李睦喝著酒都覺得沒滋沒味的,神老坐在那挑選著幾碟糕點吃,挑來挑去,都覺得沒滋沒味的,只有陪著他們坐等消息的左真有心情撿幾顆花生米丟嘴里,咔嚓咔嚓的,吃的津津有味。
“我堂妹,昨天來府上玩了,要不要帶她來見你?”左真笑道。
“沒心情?!崩钅榔v地閉上眼睛,灌一口酒,一臉的落寞,“左三,我現(xiàn)在只想見我家娘子,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日她不在身邊,這心里空落落的難受?!?p> “幼稚,也不是個沒斷奶的娃了……”左真粗俗的話還沒有結(jié)束,就被李睦抬起腿狠踢了一腳,“少消遣我?!?p> “呵,還不讓說了?!弊笳嫫财沧?,抓一把花生米,一顆顆拋進嘴里,“你正打算帶她去長安?”
“嗯?!?p> “帶著她那一幫子兄弟?”左真不贊同,問這話,心底是存了幾分規(guī)勸之意。
神老也望了過來,直直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李睦。
左真這才想起來,這涼亭里,是還有個存在感很弱的神老。聽李睦提及,這神老早些年救過圣上一命,后來神老孤身游歷,再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神老流落到了猛虎寨,一家老小至今都還在尋找他。
“改日換個地方,再好好聊這事唄。”左真又道。
李睦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邊,也不介意他們這些閑聊的話題,讓神老聽去告狀。
他心不在焉的灌一口。
“她那種性格,做什么事都要按照她的規(guī)矩來辦,我可管不住她?!崩钅栏袊@道。
有神老在場,他也不方便說什么。
李睦道:“左三,去派人問問,現(xiàn)在發(fā)展到什么情況了,怎么這么久還沒有消息回來?”
“才剛出發(fā),半柱香的時間都沒過。”左真一臉無奈。
“時間真久啊?!崩钅栏锌?p> 神老點點頭:“老朽也這么認為。丫頭那邊,被逼得緊了,不會干點傻事吧?”
李睦不說話,想起她綁縛在身上的炸藥包,心里就一陣發(fā)慫,涔涔冒涼氣。
“阿郎,我說你這人辦事也是,干脆點告訴丫頭,你在幕后干了點什么事,讓她心里明明白白的,這麻煩不就少了么?”神老一想,又升起埋怨的念頭,數(shù)落李睦一頓。
“老頭不懂。”左真插話道,“這種事,背地里干著,才覺得過癮。明面上要這么跟她一五一十坦白,她能樂意這么快不當(dāng)猛虎寨的大寨主?做選擇的事情啊,都是要讓人逼急了,才肯去干的?!?p> 李睦沉吟,片刻忽然道:“下次這種危險的事,我干脆跟她坦白吧?!?p> 左真雷到了,一臉看奇葩的看著李睦。
神老猛地點點頭,“阿郎,下次這種事,老朽看你跟丫頭坦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