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船登岸那一刻,習習的晚風送來陣陣香味。悠悠的漁歌聲里我爬上高高木欄撩望四周,只見運河上點點漁火,遠處娑娑的樹影與滿天茫茫的星斗。聰明如我,立刻明白咱這次可不白來,烤肉是管飽了吃。早餐時我還勸你們別吃飯,留下肚量吃烤肉來,看看你們個個餓死鬼投胎,破饅頭也可勁往嘴塞,恨不能把饅頭從肛門擠到喉嚨?,F(xiàn)在沒肚子吃肉了吧!你們只有看著的份,我就是在村東頭隨便找了個羊圈,挑了個最焦最肥的一只。剝下焦殼,你們瞧瞧這羊腿烤得恰到好處油滋滋的,涼是涼了點,但聞起來噴香,吃起來鮮嫩多汁?!彼拥艨惺5难蛲裙牵ㄈプ爝叺挠?,雙手在腰間擦了擦,打個飽嗝。
“羊肉可沒狗肉香”有人接茬道。
“狗肉火大,啃兩條狗腿,香了飽了,也攢了一肚子火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沒地方泄火。憋鬧!”
“喝點酒壓一壓?!?p> “俗話說酒助火之勢,越喝越完蛋,前年打魚的李老漢弄了條死狗,燉了滿滿的一鍋吃了,又喝了一壺黃酒,憋的滿身火紅似關公,靠近他都能感受到騰騰熱氣外冒。見到他時他正一路火急火燎跑往城西去,好家伙聽說在棲鳳樓鬧了一整夜,銀子花了不少,真是狗肉不要錢,錢都送雞窩了!”
“狗肉可沒那么大的功效吧!否則我在棲鳳樓旁邊開個狗肉館,豈不是盡得公子哥照顧。大發(fā)財了!”又有人反駁道。
“一般的狗肉當然不行,那是胡屠夫家的公狗,有人帶著發(fā)情的母狗去他家借種,他家的公狗那方面可不行,甚是不如胡屠夫,見了母狗畏畏縮縮無動于衷,胡屠夫就給這狗下催情藥。不曾想藥下多了,把狗給催死了!我一直懷疑他按自己平時的用量喂狗了,瘦弱的小狗怎么能承受起三百斤體格的用量呢!”
“胡屠夫了不起,老當益壯!棲鳳樓常客。”
“他老家伙,外強中干,全靠藥,據(jù)說催情藥他家儲了一鹽罐,我懷疑喂狗的也就是從那里面挖了半勺?!?p> “存這么多藥干嘛?不怕發(fā)霉發(fā)爛?”
“你可不知,以前他們家確實不存這個,都是現(xiàn)用現(xiàn)買,有一年淮河發(fā)大水,桃源被困了半年,藥鋪可不就斷藥了,把他婆娘給憋蒙壞了,成天在肉脯里埋怨,多次當著街坊的面破口大罵,什么精細鬼,軟蛆蟲,棉線頭的話……”
“她可是有名的悍婦,河邊一吼,桃源三震?!?p> “那可不是,也因有如此悍婦,胡屠夫只有去棲鳳樓找點快活,那里的娘們只要見了錢,把你捧成心頭肉,大爺大爺?shù)暮逯?,酒肉送到嘴邊,伺候的服服帖帖?!?p> “在那里找彌補呢!就不怕被他家婆娘逮著?”
“被逮過,盛怒之下,那婆娘差點把棲鳳樓給拆了,胡屠夫腿都被打折了!血呼呼的!可憐啊,在家躺了半年?!?p> “胡鬧,有違婦道,就沒王法可管得了她?任她作威作福?”
“怎么可能沒人管?這次她本以為只是戳了饅頭點的小事,不想捅破了縣長老爺?shù)钠ü闪恕!?p> “棲鳳樓的老鴇可是縣長小姨子!”
“這婆娘被打了五十大板,白晃晃的大屁股打的皮開肉綻,像一朵盛開的彼岸花扎在上面。陪著胡屠夫一起躺了半年,這下好了夫妻倆纏綿了半年,享盡魚水之歡。當然還賠了五十兩雪花銀?!?p> “縣長的雪花屁股就是金貴!”
“人家可是有說辭的,破壞公共財產,對了,那棲鳳樓可是公家的,據(jù)說你我都有份啊。當年老前輩苦心留下的……”
“都有份?誰進去也不能少給半個子!”
“別打岔,明地里說有你份……不管怎樣,得挨板子賠錢,還安插了個罪名,什么不為婦道,什么素有惡名,我是說不清楚的,要我說就是不讓夫君逛妓院就是不守禮教,沒了婦道,目無法紀,屬實有罪,要打板子。這板子可把桃源的雞價打翻倍了,漢子們再也無所顧忌,棲鳳樓門庭火爆,公子哥競價排位,嫖資也就翻倍了。”
“這等潑婦確實該打,若不是公家給點教訓,什么人管束的了她?!?p> “那可不是,平時在家胡屠夫只負責賣肉,殺生什么的苦活累活可都是她干的,活蹦亂跳的豬,捅下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放血,燙洗,那叫一個利落。若是殺牛則不同,卻要心狠啊!你想?。『谋M全身力氣把豬被壓在案上,它還不老實,反抗的緊,一挺一挺的顛的人發(fā)躁,恨不能快刀斬亂麻。牛不同它有靈性啊!見人手執(zhí)牛刀靠近,便會哀傷落淚,甚至跪地哀求。誰能下得去手,我這個刀不離身的護衛(wèi)也殺不得牛??!”
“那她真是心狠喔!都說女人要賢良淑德,可她怎么就變成這般惡模樣。”
“她再狠,也是女人,也是生活所逼,和這幫禍害月堤村的殺手差遠了。男女老幼一個不放,生靈涂炭!”
“翻了這些個死人,也看不出什么蹊蹺。必將是懸案??!”
“懸案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事件后的陰謀。一來事情發(fā)生的突然,顯然這幫殺手既不是尋仇也不是圖財,二來他們搞得動靜太大,他們自己也損失慘重。設想以如此大的代價去做一件事,卻讓你看不出目的,是不是這才最可怕。曾經我在酒樓喝酒,小二在我的酒里加了塊冰,我可沒要冰又看不出他加冰的目的,就覺得里面有陰謀。果不其然,一番調查后發(fā)現(xiàn),酒店進了幾大壇劣酒,加冰掩蓋苦味,欲蓋彌彰!”少年說著說著自豪的翹起了二郎腿,看穿一切的樣子。
蕭大林,婷雅和杜林三人一起往樂馬湖走去。行至村口,李順左手搭著一壇酒右手搭著一打黃,坐在大石磨上,抖著二郎腿和被派進村調查的幾名隊員談笑風生!他們見了蕭大林和杜林走了過去,立刻起身站立,一臉嚴肅的看著杜林。
“你們進村查看得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杜林問。
“報告隊長共有兩個發(fā)現(xiàn),其一,這里好像被人清理過,你看那邊地上雖然有大片血跡,卻無村民尸體。村里有幾處也是。一些牲畜和黑衣人的尸體倒是有些,都是碎塊了!”其中一位指著入村的土路說。
“是我把村民的尸體都安葬了”婷雅打斷說道。
“被火燒過嗎?”蕭大林問。
“這就是第二個發(fā)現(xiàn),這里的火似乎只燒了一半就被滅掉了,村子東西兩端的幾十家都燒毀了,往中間的狀況就很好了,有幾家雖然也起起過火,好像都被及時滅掉了。但全村的房屋還是全部都塌了,樹都沒一棵立著的。”
“你們剛才說,牲口的尸體也被碎掉了?”杜林問。
“的確如此!”
“那我們先進村看看!”杜林吩咐。
村里一片狼籍,院子土壘的墻坯和大門一起向外倒塌,院子里的雞架羊舍都已粘著血液,混雜著碎肉塊和內臟,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支起瓜棚的粗實的木撐本是深深的埋在地下,此時也齊腰折斷,地上空留一尺多高的木樁,而瓜棚已經飛到兩丈以外。月堤村家家戶戶院子里都會栽植一株合歡樹,此時樹傾倒在地,枝上的花葉全都沒了,光禿禿的好像被誰捋了去!樹根從地里翻出來,看起來活不了了。不管是土坯的房還是磚壘的屋此時都是塌倒在地上的命,大梁凌亂的砸下來。櫥柜桌椅或是被掩埋,或是被壓毀。房頂?shù)呐畈菖c瓦片散落的遍地,真是滿目瘡痍。燒毀的院子看起來倒是清爽一些,滿目都是黑炭灰覆蓋著磚土瓦片,地上也沉積了一層黑灰,偶爾凸起一兩個焦黑的木樁。
他們先來到豬舍,豬的確很慘,血肉橫飛,散落在豬圈里,或是被掩埋,或時混雜在豬糞池中。杜林站蹲在倒在地上的木欄上,左手支在木欄上,身體向右前方傾斜,右手伸進木欄之下,摸了一會兒,掏出一塊豬蹄。杜林仔細看著斷面,用食指尖輕輕的挑撥筋膜和肉絲,然后用力捏了捏骨頭,便隨手扔了出去。他又從塌下來到土堆里挖出了個爆裂開的豬頭,輕輕的扣去染紅的干土塊,細細端詳。用食指扣了一下眼睛,又雙手扒開顱骨,仔細看了成了漿糊的腦子。他時而閉上眼睛皺起眉頭,時而微微一笑。直到杜林覺得也沒什么可看的了,便起身拍掉手上的土,離開了。他又帶著大伙在村子里轉一圈了,途中遇到了幾具黑衣人的尸塊,也是撿起來,摸一摸,捏一捏,手指撥一撥,仔細驗看。似乎沒什么重要的發(fā)現(xiàn),什么話也不說,最后還是決定去樂馬湖。
一行人來到樂馬湖大堤上,都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近岸的湖面上擁擠飄滿了尸塊,尸塊被湖水泡的發(fā)白,微風拂面,全是湖中飄出來陣陣的惡臭,柳堤上的柳樹已經傾倒,樹干光禿禿的沒有樹葉。
蕭大林讓李順把黃紙給燒了,把酒敬給村民們,送他們好上路。他自己也舉起壇子,大口喝上一口,又把酒壇重重的摔在地上,對著湖中說,“田大俠,我本來要把這酒只敬給你喝,這黃紙只燒給你,沒想到這里真的太慘了,不說了,都在酒里,希望所有的月堤村百姓能一路走好!都飲了這杯!”婷雅聽了蕭大林的話也潸然淚下。
“蕭伯伯,我們去那邊的梧桐林看看吧,我和師父都是在那里被襲擊的?!辨醚胖钢鬟叺姆较蛘f。
蕭大林大手一揮,帶著眾人又去了梧桐林。梧桐林,樹木都已經傾倒,橫七豎八的擋在路上,走了三五里到了林子深處,開始發(fā)現(xiàn)黑布裹著的肉塊。起初還是零星散落,到后面卻是成一大片的堆在一起。杜林吩咐手下兄弟把散落的尸體都收集在一起。他自己眉頭緊鎖,坐下來拿起一塊尸塊都仔細看了一遍,用手捏了一下斷口,扔了再撿起來一塊,如此反復檢查數(shù)十個。
“你們把每一塊都看仔細了,有沒有傷疤或者紋身,或者其他特別的標記!”杜林吩咐道“給我看仔細了,看到骨頭是斷掉的扔我這里?!?p> 眾人齊口答應了,便忙去了。婷雅看著這些尸塊,惡心又厭煩。恨的牙癢癢,心想若是有豺狼虎豹把你們都啃了多好,連骨頭渣子都該留在世上。人多做事快,一會的功夫就檢查完了了。
“報告隊長,尸塊全都查過,沒有紋身,刀疤確實較多,但沒有統(tǒng)一的特征,應該是平時打打殺殺留下的,肋骨和頭骨都有破了,但脊骨和四肢的骨頭沒有斷裂的”李順匯報。
“很好,把這些尸塊都燒了吧”杜林終于露出微笑,胸有成竹地說!
“杜林,你都搞明白了?”蕭大林問。
“我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了,只是我猜不到這事情的起因?!?p> “他們是為了搶我的一幅圖?!辨醚耪f。
“什么圖”杜林問。
“紅葉惹清風,田貴伯伯送給我的,當時在場并知道畫中秘密的人如今都死了,只有羅道長還活著。自從我得到了畫,他便假仁假義做我?guī)煾福淌谖业澜?,如今看來全是陰謀?!辨醚抛孕诺幕卮?!
“如何肯定羅道長還活著,又如何確定是他謀劃的屠殺?”杜林不解的問。
“前夜拼殺,我沒有見過一個西廟道士來幫忙。昨日清晨,我也去了一趟西廟,里面雖然破敗,但無打斗痕跡,也無道士身影,所以他們肯定就是這些黑衣人。那日我被打暈前,看見一個老道從我懷里取出畫,他雖然蒙著面,但是羅道長教了我五年道經,我怎么會不認識呢。認出他后,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回頭了!”
“如果真為了這幅畫,且他的道術果真如此威力,完全可以在五年來任何時候把畫取走。那他為何采取如此復雜的手段取畫呢,或者說他是不是有別的目的?又或者說真的是他所為嗎?”杜林問。
“我看就是這牛鼻子老道一肚子壞水,把壞事做絕了,看我抓到他不宰了他。”蕭大林生氣地大罵道。
“只怕此時背后有更加可怕陰謀”杜林嘆息道。
等尸體都被焚燒殆盡,眾人一起走回了碼頭。已是晌午,碼頭上已經彌漫著飯菜香,婷雅又餓了。40多人擠在一個大帳里吃飯,擁擠但很熱鬧。婷雅大快朵頤,眾人看得瞠目結舌。蕭大林甚是喜歡。
酒足飯飽,副隊長杜蓬帶著一班兄弟繼續(xù)到街市刨坑,挖金銀。杜林安排兄弟各自去休息,直到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只剩下婷雅與蕭大林。便向蕭大林報告調查結果。
“站長,方才人多,我不敢聲張。擔心會引起恐慌,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了,我就現(xiàn)在把猜想說出來吧!”
“喔?那你說來聽聽”
“這幫歹人應該是半夜偷偷從碼頭舍舟上岸的,先趁著所有人都在睡覺,潛入各家把所有人殺死于睡夢中,再點火燒了街市和碼頭。”
“他們滅了碼頭街市,便分三路圍住了月堤村,一路在村口集結封鎖。另外兩路分別由東西兩端往中間推進,步步為營,邊殺邊防火。只是月堤村太大了,他們的火光把村民們都招醒了,村民們便去救火,所以村子中部沒有著火。村民急著救火,哪知遇見殺手,所以情急之下都往村口逃跑,只可惜早有人埋伏在那,那里便發(fā)生了可怕屠殺,所以那里土中滲入大量血漬。他們又往梧桐林跑,在那發(fā)生了最慘的屠殺,村民全死,歹徒也死了很多,就在賊人得勝準備離開時,一股強大的怪力從樂馬湖中發(fā)出,推倒了一切房屋商鋪,撕碎所有的活物和死物,即使燒焦的尸體也不能幸免!這怪力非人力能為之。即使是一萬名武林頂級高手同時輸出真氣,也做不到!”
“你可不能信口開河”蕭大林驚訝的說。
“我查看過尸體,特別是村里的牲口尸體,尸塊端面粗糙,骨骼完整,肯定不是刀械分尸,似大力撕扯開。所有房屋樹木往一個方向傾倒,我估算了一下這些都指向樂馬湖。只是這怪力十分了得?!?p> “若是靈修之人能做到嗎?”
“這也是可能的,但靈修之人大多隱于深山險峰之中,卻少有活動在平川大澤的。再說了靈修之人最忌殺生,否則便是墜入魔道。枉費了一世修來的道行!”
“所以是魔靈?”
“正是,樂馬湖可能存在魔靈。而且是道行深不可測!還請站長速速離開此地,若是魔靈再次發(fā)怒,我們可能就像樂馬湖里的浮尸了!”
畦堰
杜林果然很厲害,是不是你們心中的男神。作者覺得自己沒他聰明,很嫉妒他。所以他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