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對方解釋情況，姜翼就到達了平臺。
他的幾名弟子被人群圍在中央，情緒激動地對著站在不遠處的兩名人族弟子吼叫，閬風巔的幾位先生拉著他們，試圖穩(wěn)定他們的情緒。
姜翼落到他們中間，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露澪看見他，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先生，他們要殺莫婼！”
姜翼皺起眉頭，看向對面被兩名先生護著的少年。
“具體怎么回事？”他問向剛才用傳音符聯(lián)系自己的人。
“那孩子把你的學生從劍上打下去了，我們沒接住，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去二長老那邊了，本來還該把那孩子帶去四長老那，但你的學生們攔著，非要等你來了再說?！?p> 姜翼走到那少年面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雙唇緊閉，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他叫伊頌?！迸赃吶苏f道。
姜翼沒看見有長老在場，想必他們有其他事處理。
他轉過身，發(fā)現(xiàn)寧玉也跟來了，便向小妖們道：“你們先跟著寧玉去察看莫婼的情況，及時傳消息給我，我?guī)н@小子去四長老那?！?p> 四長老孟將嵐執(zhí)掌門內賞罰，現(xiàn)在圍觀的人這么多，姜翼就算想私下解決也不行。
寧玉冷艷的容貌讓四周的聲音降了許多，她對姜翼點了下頭，然后準備施法帶小妖們離開。
沐沐走到姜翼面前，抬起布滿淚水的臉：“先生，拜托，一定要為莫婼報仇！”
他摸著她的腦袋，道：“放心?！?p> 人群散開，姜翼和另外兩名先生帶著伊頌飛往四長老處。
半路上，伊頌終于開口說話，只是聲音顫抖：“對不起?！?p> 姜翼沒想到他會突然道歉，剛才看他的表情，還以為這是個倔脾氣。
“你這話不該對我說?！苯淼?，“如果我學生落下什么頑疾，或者死了，你對不起也沒用?！?p> 伊頌似是想到了他可能的下場，頓時面如死灰，緊緊閉上了嘴。
他們在四長老的曉晴峰等了會兒才得見孟將嵐，他聽姜翼簡單說明了情況，沉吟了會兒，道：“具體如何處置還是得看莫婼的傷勢如何，亦止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應是還在搶救。”姜翼拉長呼吸，努力保持冷靜，免得在碎晶的影響下失控。
“我知道了，伊頌是嗎？我問你，為什么要攻擊別人？”
御劍測試只允許競速，互相攻擊過于危險，是被絕對禁止的，這一點，長老和先生們早已反復強調過。
“她就不是人……”伊頌先是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后發(fā)覺自己失言，“不，我的意思是，我以為妖怪們本身也可以飛，應該不需要御劍才對，我想看看這是不是真的?！?p> “僅憑你這句話，就可以逐出閬風巔了?！苯肀涞囊暰€投在伊頌身上，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孟將嵐也沒想到竟是這種原因，頓感頭痛，閬風巔招收妖族已經(jīng)遭人指責不斷，如今還要為妖驅人，怕是到明年，連十大門派的名頭都沒了。
姜翼看著孟將嵐，也明白閬風巔的難處，但終究心有不甘，拱手道：“長老，我相信您能合理處置此人，莫婼那邊，我還是放心不下，這便告辭?！?p> 孟將嵐苦笑一下，擺手道：“去吧?！?p> 姜翼最后用銳利的眼神掃了伊頌一眼，快步走出，展翅飛往東邊亦止住處——千存峰。
千存峰是閬風巔主峰延伸出來的一個小丘，上面大部分土地都被用來種藥，亦止的院子里則是堆滿了各種花卉，四季交替開放，通往屋門的路也被侵占，窄得只容人側身通過。
姜翼徑自開門，這次沒有聞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寧玉和十二小妖等在右手邊的客廳里，一看到他，立刻圍了上來。
“先生，那個混蛋呢？”“他死了嗎？”“四長老怎么說？”“我要跟他打一架！”“我也是！”……
姜翼默默地聽著，直到他們自己安靜下來。
“那家伙，伊頌，長老說，對他的處罰得視莫婼的情況而定，不過至少也是廢掉修為，逐出門派?！?p> 其實入門不過一個月，修為本就沒多少，他這么說，也只是安慰一下小妖們的情緒。
但他們還是不滿意。
澤云道：“這太不公平，莫婼幾乎摔死，他也必須留下半條命！”
“對，沒錯！”其他幾個跟著附和。
“我也想?！苯韲@息道，“下午的測試都別去了，就待在這吧?！?p> 他害怕這些孩子沖動之下，會在測試中報復其他人族，讓情況更加復雜。
小妖們還想說些什么，但看到姜翼忽然凌厲的眼神，都有些被嚇到，一個個都閉口不言，乖乖回去坐下。
姜翼靠著墻，兩眼看著對面掛起的時辰鐘，默默計算起時間，希望以此推算出莫婼的傷勢。
突然他想起什么：“你們吃過了嗎？”
說到吃的，寧玉看了他一眼，但又很快垂下視線。
十二妖都愣了一下，相繼搖頭，他們本打算上午的幾人測試完后一起去吃，不想莫婼突遭意外，急到現(xiàn)在，哪還記得這種事。
“想吃什么，我叫人帶過來?！彼〕鲆粡垈饕舴?，把視線投到他們身上。
見他們情緒低落，便又道：“相信二長老的本事，她曾把死人救活，莫婼的情況還沒那么遭，只是時間可能會花得長一點，你們不吃點東西，哪有力氣捱到她出來，哪有力氣去照顧她?！?p> 姜翼一邊說，一邊看向豆八，這小子最捧他場，從這里突破準沒錯。
不出所料，豆八最先開口：“我……想要一只燒雞。”
“嗯?！彼c點頭，看向其他人。
“豬排！”“排骨！”“鴛鴦鍋！”……
姜翼一一記下，然后才催動傳音符。
十二妖的胃口真不小啊，還好是任里跑腿。
兩個時辰后，亦止終于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情況穩(wěn)定了，但還沒醒，你們先別進去，穆睿在里面收尾，姜翼，你跟我出來一下?！?p> 穆睿是亦止的道侶，即丈夫，也是一代神醫(yī)，相比亦止，他更擅長治妖。
“都好好待著?！苯頀佅逻@句話，跟著亦止走了出去。
穿過小院，行到遠處藥田邊緣，亦止才停下腳步，回頭道：“我需要你的血。”
姜翼愣了一下，道：“你不該先跟我介紹一下莫婼的情況嗎？”
“不容樂觀?！彼櫰鹈碱^，“命是保住了，但傷到了靈脈，三天之內不進行修補，她再難化成人形，而且今后也會精氣大減，精神萎靡?！?p> 恐怕不止如此，姜翼想，亦止應該是照顧了他的情緒，對于妖族來說，天生的靈脈受損后，不光是精氣，就連靈智都會受到影響，如果莫婼變成了蠻獸……
他不敢再想，問道：“那要我的血做什么？”
“你在帝陵城時，炸沒了半個身子，然后又自己長出來了對吧？之后還一夜之間從五階重返六階巔峰，無論你是修了秘法還是身懷法寶，你的血脈肯定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只要我提煉出這種力量，她很快就會痊愈?！?p> 姜翼搖頭，無奈道：“這是有副作用的，先不提你怎么提煉，給莫婼用，只會讓情況惡化?！?p> “什么樣的副作用？”
“發(fā)瘋。這是我卻天族的秘密，即便是我的同類，也很難撐得住?！?p> 亦止面露難色，手抵在下巴上，思考了會兒：“這樣吧，你先給我一點血，我把這個作為最后的手段。”
也許她只是換個法子滿足自己的研究欲望，但姜翼沒別的選擇，點頭答應：“待會回去給你，現(xiàn)在還有別的辦法嗎？”
“還有兩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我打算拜托一下掌門和其他長老?！?p> “哪兩條？”
“一是讓掌門去玄圃堂向邱席求助，二是去你們王城搬救兵，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說實話，如果修補靈脈是件容易事，人族就不會這么沒落了?！?p> 姜翼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先把血給你們吧?！?p> “嗯?！币嘀裹c點頭，開始往回走。
“長老?！苯斫凶∷?p> “什么？”
“你覺得我們錯了嗎？”
亦止臉上浮現(xiàn)一絲疑惑，但又很快消失：“我不覺得?！?p> “謝謝?！苯韲@了嘆氣，緊跟上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