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翼睜開眼睛,看到了土黃色的天花板,一股發(fā)霉的氣味充滿了他的鼻腔。
他轉了轉頭,在昏黃的燈火下簡單打量著房間,從軟而臟的墻壁,墻上的鎖鏈,地上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稻草及一面鐵欄桿可以看出,他正躺在監(jiān)獄里。
這倒也不出所料,他殺了秦楚,犯了族內大忌,就算他有王子稱號,得到王上偏愛,也不可能不吃點苦頭。
他掙扎著坐起身來,肌肉因伸縮而產生劇痛是,使他的表情也為之扭曲。
“你終于醒了?”在他對面的牢房內,姜知為坐在床上看著他,手上脖子上戴著抑制靈力的枷鎖。
“我睡了多久?”
姜知為無聊地玩著一根稻草,回答:“不久,一年。”
“哈哈?!苯砗翢o感情地笑了兩聲,“多久?”
“無聊,沒多久,距離你昏過去大概只過了十個時辰,太陽應該還沒下山?!崩畏吭诘叵?,沒有窗戶。
姜翼剛飛出閬風巔就停止了對碎晶的使用,然后就因射天闕的反噬痛昏了過去。
姜知為補充道:“我們飛到半途時,還想休息一會兒再趕路,結果你的氣息、心跳突然紊亂,你身上那件黑袍還試圖吸干你的血,我們只能盡量穩(wěn)住狀況,加速趕回?!?p> “你是說天幕嗎?”
“你哪來的這件法寶?弒主弒得這么積極。”
“……”
姜知為看出他不方便回答,便沒再追問,繼續(xù)道:“我們把你的事情傳回了王城,然后消息就傳開了,今晨我們到北城門時,城墻上站滿了人,你可以猜猜有誰?!?p> “肯定有我娘,她什么反應?”
“很明顯的生氣了,你爹、公孫仁也在邊上,你爹讓人把你抬進了城樓,把人趕跑了,把我關到了這里。
“午后你也來了,我問了問,你一到王城情況就迅速好轉,只差睡幾覺就能恢復?!?p> “是這樣?!苯砗芮宄@么快就把他送進來就是為了堵一部分人的嘴,也是一種賣慘,還能體現(xiàn)王上的鐵面無情,他身體情況好轉的消息應該還沒傳出去,或者傳出去了暫無性命之憂的消息。
姜知為道:“你看上去很淡定?!?p> “怎么?我應該大哭大鬧喊冤嗎?”
“不,你應該先跟我道個歉?!?p> “是你選擇幫我,還強行做了交易。”
“沒錯,但我沒想到你會把他殺了?!?p> “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處理?”
“用你的身份壓他,他不敢對你動手,就算趕,用那件黑袍也能周旋,等我到來……辦法還會少嗎?”
姜翼笑了下,道:“我還是喜歡一勞永逸?!?p> “唉,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個實力?!?p> “很多人都想不到,好吧,很抱歉把你扯進來,攔我們的那人身份清楚嗎?”
“是個人族,實力與我相當,嗯,稍弱吧,一開始我體力沒跟上,被他壓制了,然后逐漸平分秋色,最后他被我打傷左肩,逃了,我怕有陷阱,而且你那邊更重要,沒追?!?p> “撼星宮那幾個識明比你先到,他們沒看見你?沒幫忙?”
“嘿,那三個狗崽子,朝我這望了眼,直接往你那去了?!?p> “十階的人族很少?!?p> “有名的少,人族底蘊尚存,沒準是哪家的暗牌。”
“我以為你這種境界,跟人打上一架起碼能獲得不少情報。”
“十階,人族,身高六尺五寸,身材中等,但身高身材都可以用幻術偽裝,他擁有制造云霧的法寶或者法術,還能憑空創(chuàng)造法陣,速度與我不相上下,就這些了,這種戰(zhàn)斗稍有分心就能決生死,不能看出更多了?!?p> 姜翼沉思一陣,實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人匹配上這幾個條件,還能知道他們的動向,在那里阻擊。
姜知為道:“別想了,我活了近百年,知道的人比你多,沒有一個對得上的。”
姜翼靠著墻,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我想見王上,這牢里有獄卒嗎?”
“喊一聲不就知道了?”
“算了,他有空會先來找我的。”
“王上忙著應付名秀院和元老會呢,上一個犯下同族相殘罪的已經死了三百年了,要保你可不容易?!?p> “如果秦楚通敵,他們會怎么判我?”
“有鐵證嗎?沒有,你少說也得折翼。”
“等等。”姜翼站起身,“你是說,對我最大的懲罰,就是折翼?”
“是的,只要你態(tài)度好點,乖乖認錯,還能少折你一片翅膀?!?p> 姜翼扶了扶腦袋,差點就想笑:“我想起來了,族里沒有死刑,咳,那么,如果最重的,我不認錯,折翼之后還有什么懲罰?”
姜知為很奇怪他的反應,回道:“你腦子沒事嗎?問這個,你要是死不認錯,那就關到你認錯為止嘍?!?p> “我明白了,我認錯,折翼就折翼了?!?p> “那你以后是不是得改個名字,叫姜無翼?”
姜翼扒住牢房欄桿,喊道:“來人,我認罪!帶我出去!”
等他喊得嗓子有些難受了,姜知為才道:“行了,這牢沒有獄卒。”
“你他媽不早說!”姜翼罵道。
“嘿,我說了你不一定信啊,實踐之后不是更有說服力?”
這時,不遠處的一間牢房里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剛才在喊的人,是姜翼?”
“蕭南?”姜翼雖看不見,但還是認出了他。
“你不是卻天族王子?怎么也在這里?”
姜知為也看不見蕭南的房間,朝著那方向喊道:“喂,認得出我的聲音嗎?”
過了一陣,蕭南回道:“是搶走姚一鴻的那個?”
“沒錯沒錯,好幾天不見了啊,你剛才一直在睡覺?”
“我靈脈大損,修為只剩三階水平,一天清醒不了多久?!?p> “唉。”姜知為長嘆一聲,似乎真的在可惜。
姜翼猜想蕭南一定也被抑靈鎖鎖著,否則早化成霧氣越獄了。
蕭南又問道:“你們,為什么也在這?”
“我殺了同族?!苯淼溃八晃覡砍哆M來的?!?p> “是么,這確實是重罪,霧隱族數(shù)量更少,我們互相間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遇到同族,敵對也不殺,非敵對,能幫就幫?!?p> 姜翼忽然想起蕭南的內丹,他還沒有給露澪看看,一直帶在身邊,現(xiàn)在不知被收到哪了。
他問:“霧隱族少,那么你認識一個叫露澪的嗎?”
“姚一鴻之前也問過我,但我不認識?!?p> 姜翼有些失望,但隨后又聽到蕭南說:“不過我認識一個叫翎錄的,或許他們有些關系?!?p> “也是霧隱?”
“對,在曲洲,那里有一座山,曾經住著一些霧隱,我是在那里碰到她的?!?p> 姜知為插話道:“男的女的?”
“女子,六十年前的事了。”
“對于霧隱來說,時間不算什么?!苯淼?,目前還沒聽說過有正常老死的霧隱。
蕭南問:“那個叫露澪的,是你的學生?”
“沒錯,四十多歲的小丫頭?!?p> “換算成卻天族,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如果你把我的內丹給她,可能會讓她提前成年?!?p> “什么?”姜知為也沒聽說過這事。
“霧隱對靈力很敏感,成長速度也和靈力相關,我凝丹時間不長,但對她而言,還是太多了,讓她自然長大吧。”
“我知道了。”姜翼笑道,“沒想到你對后輩也挺關心?!?p>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尚如此,妖亦何如?”蕭南低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