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真的要亡了。
形同虛設的蜀中武備,文恬武嬉的朝中公卿,計劃投降的喪膽君臣,人心惶惶的士民吏卒,猶如一抔一抔微不足道的黃土將蜀漢的墳墓堆得山高。
蜀中連戰(zhàn)連敗,謠言四起,官方系統(tǒng)幾近癱瘓,成都方面對前線戰(zhàn)況不明,最新情報只確認有魏軍攻到了雒城新都一帶。
鄧艾殘部則死里求生,連夜利用酷似諸葛瞻的軍士王富和繳獲的蜀軍符令詐開了城門。
在后續(xù)的進攻中,他們輕易擊潰了城中的漢軍,隨后只留少量兵卒在城中放火制造騷亂,其余兵卒以漢軍俘虜為向導,全力進攻蜀地皇帝所在的宮城。
蜀漢皇宮是依托成都北面城墻修建起來的宮城,背倚武擔山,面朝龍堤池,宮殿群面積雖然比不上曾經(jīng)輝煌一時的長安、雒陽,但城墻高大堅固,也算得上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城池。
奈何守衛(wèi)宮城的禁軍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在全城瘋傳魏軍破城的情況下,許多從床榻上驚醒的禁軍將士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一覺醒來,成都已然易手,哪有心膽再去抵抗。
兵臨城下、人心惶惶。窮兇極惡的魏軍硬生生撞開了朱雀門,城樓上那些僅剩一絲膽氣還往下射箭的禁軍士卒見狀大亂,頓時作鳥獸散,根本不敢短兵相接、攖其鋒芒,只顧著丟盔卸甲、自家逃命要緊。
宮城很快也淪陷在了魏軍的瘋狂進攻中。
···
姜紹軍隊一鼓作氣,突破了幾無防御力量的城門,殺入了陷入混亂的城中。
以時下的指揮體系,就算是高組織度的兩軍夜戰(zhàn)都常常演變成毫無組織的混戰(zhàn),就別說是當下魚龍混雜、人心四散的成都城了。
李環(huán)、徐遵等軍官忙著整頓入城的軍隊,防止茫然的士卒們脫離行伍,也陷入到城中的混亂無序中。
姜紹在馬上舉目環(huán)視,多處沖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近處的慘淡黑暗與遠處的炫目火光交相輝映,印象中繁花似錦的都城此刻已淪為人間鬼蜮。
在罪惡的夜里各種混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哭喊聲、火爆聲,呼呼風聲,房屋崩倒之聲,百千齊作;遠處百千兒哭,百千犬吠,又夾百千求救聲,搶奪聲,潑水聲,凡所應有。
誰也沒有想到,虛弱的蜀漢都城,就像一位嬌滴滴的妹子,有了姜紹橫插一杠,沒有屈膝在鄧艾的胯下,卻仍然屈辱地遭受了魏軍的蹂躪摧殘。
這樣的混亂景象突如其來,如夢如幻,讓旁觀者目眩耳鳴,更何況是置身其間的人。
“走,去皇宮,所有人跟上,侯軍侯帶親兵押后,有亂序、脫隊者,斬!”
姜紹深吸一口氣,擺脫腦海里的雜念,手中一打韁繩,策馬往城北宮城馳去。
···
皇城,朱雀門。
宮外高聳巍峨的朱雀闕已經(jīng)被魏軍放火點燃,照亮了整個朱雀門的周遭遠近。
被火光照得渾身通紅的師纂此時站立在城門樓上,猙獰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瘋狂和喜色,他正厲聲指揮著魏軍將士抓緊時間據(jù)城布防。
太順利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瘋狂的計劃竟然比老將鄧艾預想的還要順利,高墻深壑的蜀漢都城原來這么不堪一擊。
從破城到現(xiàn)在,一路殺紅了眼的魏軍根本就沒有遇上像樣的有組織的抵抗,他們常常還未沖殺近前,遠處心驚膽破的蜀人就已落荒而逃。
只是,這種虛弱和混亂的狀況讓魏軍能夠趁虛而入,也讓魏將想要擒賊擒王的計劃困難重重。
魏軍還沒殺到,宮中就先出了內(nèi)亂。有心懷不軌的衛(wèi)士想要趁機劫持天子劉禪,刀兵交加之下,受傷的劉禪被宦官黃皓救走,整個漢宮群龍無首,陷入混亂之中。
兵荒馬亂之下,到處都是逃命的宮人和禁軍,沖入深宮的魏軍士卒以俘虜、降人引路,卻四處搜尋不到蜀漢皇帝劉禪,只胡亂抓到了一些花容失色、粉黛黯然的后宮妃嬪。
那些宮人口中吐出亂七八糟的信息,卻沒有人能真正說明白天子和他最信任的宦官黃皓跑到哪里去,甚至傳言他們已經(jīng)趁亂跑出宮。
氣得師纂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偽帝劉禪,并退而求次派兵去抓劉禪的皇后和太子。
就在這時,他們得知有一支蜀漢軍隊也突入城中,不消想,師纂等人也知道是那支跟在背后,一直對他們窮追猛打的蜀地軍隊殺到了。
師纂知道蜀漢的軍隊一定會奔著漢宮和偽帝劉禪而來,他當即組織魏軍在朱雀門布防,并打算故技重施,再讓人找來一名俘虜假裝成被挾持的劉禪,想要以此迷惑人心,逼迫姜紹撤軍。
“城下的人給我聽著,偽帝劉禪就在這里,他已經(jīng)舉國投降大魏,爾等尋常士卒還不迷途知返,速速投降么?”
眼見兵臨城下,師纂讓魏卒擁著假阿斗在朱雀門樓上大聲喊話,想要瓦解姜紹軍隊的軍心。
“校尉,事到如今,必須一鼓作氣盡快破敵,否則大伙不知宮中情況,久持之下只怕軍心會動搖?。 ?p> 馬臉陰郁的徐遵湊到姜紹身邊,環(huán)視周圍悄聲說道。
他與驚疑的蜀地兵卒不同,相比起天子安危,身為魏國降人的他此刻更關心自家軍隊的勝負存亡。
駐馬而立的姜紹暫不應聲,他目光緊盯著城樓上的魏將和天子劉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知道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理,自己斷然沒有棄械投降的打算。
只是在軍中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不知被俘天子真?zhèn)蔚那闆r下,為后事計,還是要小心試探一番,不能貿(mào)然發(fā)兵強攻。
當然,若能夠借機除掉魏將就更好了,畢竟在比較敵我優(yōu)劣之后,姜紹有些無奈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一方?jīng)]有強攻勝利的把握。
缺乏攻城器械,將士體力耗竭,魏卒困獸猶斗,宮城城防堅固······
這些主客觀的因素在姜紹心中盤算過幾遍后,他伸手將姜由基招到身邊,悄悄吩咐執(zhí)行計劃······
“漢大將軍姜維之子、軍中校尉姜紹,請城頭魏將答話!”
“請城頭魏將答話!”
姜紹軍隊暫時沒有攻城,而是向城頭魏將要求答話。
等喊話士卒一連喊了幾遍,城樓上的師纂這才冒出頭來,讓身邊的士卒傳話。
“我乃大魏征西將軍司馬師纂。姜紹,偽帝劉禪已投降王師,你還有何言?快快歸順投降,,,此時投降,猶不失封侯之位!”
確認了師纂本人后,姜紹這次親自靠前喊話?!皫熥?,綿竹一戰(zhàn),勝負已分。如今你雖僥幸攻入成都,可也深陷我大軍重圍,是插翅難逃了,不如現(xiàn)下開城投降,我還能保你們性命。”
“笑話。黃口小兒,不見你們的偽帝就在我手中么,如今蜀地舉國皆降,你縱有百萬雄師,能奈我何!”
師纂仰面發(fā)出了狂妄的笑聲,似乎已經(jīng)控制了天子劉禪,有恃無恐。
姜紹輕輕安撫著胯下越靠近城墻越顯得不安的坐騎,仍不放棄,將信將疑地喊話。
“既然你說漢天子已舉國歸降,那何不讓天子就在此處下達口詔,一辨真?zhèn)?!?p> “。。。呵呵,姜紹,你休要使詐,這宮城在我手中,偽帝劉禪就在這里,難道還能逃了不成,你若不降,就是要——啊——小心——”
唾液橫飛的師纂話還沒說完,突然城下一聲弦響,一抹寒芒迅速向城頭飛來,身邊親衛(wèi)見狀當即反應過來,連忙頂盾護衛(wèi)將主,同時紛紛向城下暗箭傷人的姜紹等人放箭。
“走!”幾乎是聽到弓弦聲那一瞬間,姜紹就撥馬往回跑,跟在身邊的幾名親兵趕忙舉盾后撤。
躲在人后突然出現(xiàn)射完暗箭的姜由基來不及撒腿,只能棄弓就地一滾,堪堪躲過了城頭飛向原地的多支箭矢。
原來姜紹口頭攻勢是假,冒險靠近引出魏將對話,讓姜由基伺機而動、暗箭傷人才是真的。
“呼呼——”馬股險些中了一箭,劃開道口子的戰(zhàn)馬反而跑得更快,馱著姜紹有驚無險地跑回了自家陣前。
他抬頭重新向城頭望去,只見人影綽綽,卻不見了師纂的身影。
己方有一名跟隨的親兵倒霉中了一箭,姜由基則狼狽地被其他人接應回來,他的腳踝剛剛避箭時崴倒了。
趁著換馬空隙,姜紹趕忙揮手讓人將他們帶下去治療,正待讓人喊話試探城頭魏將師纂生死之時,城頭已再次傳來師纂輕蔑的冷笑聲。
“姜紹小兒,竟然暗箭傷人,乃公好好的,就憑你這點小伎倆,能奈我何??!”
“晦氣?!甭牭綆熥脒@刺耳的嗓門,姜紹就知道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暗箭傷人的計劃失敗了,差點還搭進去姜由基等人。
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試探出城樓上的劉禪多半是假的。他往地上啐了一口,重新動員城下的將士,準備強攻朱雀門。
“大漢的將士們,某剛剛已經(jīng)看過,城樓上的定是假天子無疑。真天子還在宮中,隨我奪下朱雀門,進宮救駕!”
日新說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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