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燈火昏暗的偏僻村道上，一老一少兩個背影正在往前行走。年少的突然停下腳步，回望著身后不遠處的那座被夜燈裝飾的祠堂，那雙因激動而有些濕潤眼睛，顯得格外明亮。這個年少者就是一撮毛。
一撮毛也跟隨他父親陳旺林參加了今晚的會議。在目睹了現(xiàn)場的氛圍后，一撮毛頗為感慨，沒想到這些在平日里普通而又毫無生氣的村民，仿佛都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個個思想活躍，對共同把陳家墩鄉(xiāng)村旅游這臺戲唱好的信念是那么強烈，一撮毛知道，這是鄉(xiāng)親們平日里窮怕了，都渴望抓住這次機會富起來。這次會議給一撮毛內(nèi)心帶來了極大的沖擊，靈魂仿佛得到了一次升華。
回到家后，陳旺林坐在院子里抽著旱煙，煙斗上的火星一閃一閃的，仿佛是他那顆激動心在跳躍。他還在回味剛才會場上鄉(xiāng)親們說的那些話，越想越激動。是啊，如今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紛紛拿出自家的看家本領(lǐng)準備大干一場。遙想浮瑤公路未開通前，家族的藥酒也是這條徽州古道上赫赫有名的，曾祖父陳一壇的綽號就是這樣得來的。陳旺林想到這，起身回屋走進房間，在一只陳舊的樟木箱里翻出一本泛黃的本子，上面記載著各種藥酒的配方及功效。陳旺林用手撫摸著本子，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陳旺林拿著本子來到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戴著老花鏡翻閱了片刻，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激動。突然，他像打了雞血一樣，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對著在房間里看書的一撮毛喊道：“一撮毛，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商量?！?p> 一撮毛趕緊從房間里跑了過來，不悅地問：“扯著這么大嗓子，叫我有什么火燒眉毛的事？！”
陳旺林慢悠悠地取下老花眼鏡擱在一旁，對一撮毛鄭重其事地說：“今晚的會你也參加了，我之所以叫你也去，其實，我心里早有一個想法，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但看見今晚會上的情況，我決定了，你也不用再復讀考大學了，趕緊退學回來跟我學做藥酒生意，”
未等陳旺林說完，一撮毛就堅決拒絕說：“我絕不退學！我要繼續(xù)考大學！”
陳旺林聽此，把桌子一拍，說：“一定要退學！從小到大我還不知你？你是讀書的料不？從小頑冥不化，不知上進，現(xiàn)在裝模作樣的要復讀，還不是虛榮心作祟？！與其在學校里死耗光陰，還不如早點回家跟我重操祖業(yè)做藥酒生意?！标愅终f到這，掏出煙桿，噗噗吹了兩下，然后從煙袋里捻出一小撮煙絲按在煙斗上，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得意地說，“想當年你太爺陳一壇的綽號在這條徽州古道上也是響當當?shù)模侥銧敔斴叾歼€生意興隆，只是后來浮瑤公路開通后，過客稀少才斷了財路。如今好了，咱們陳家墩鄉(xiāng)村旅游搞起來這客人又多了，該是我們把祖上傳下來的手藝發(fā)揚光大的時候了！”
一撮毛安靜地聽陳旺林說完后，才振振有詞地說：“今晚的研討會開得很好，開出了思路，開出了士氣，人人都摩拳擦掌想大干一場。我想你這么晚還興奮不已、熱血沸騰，估計也是這會鬧的。我這么晚還在房間里安靜地看書，你知道為什么不？”
陳旺林豎著眉毛看著一撮毛挖苦說：“莫不是你也是這會議鬧的？”
一撮毛鄭重其事地回應說：“沒錯！參加了這場會議我發(fā)覺脫胎換骨了似的，忽然對旅游業(yè)感興趣了。所謂天下之事脫不了天下大勢！你們今晚議的都是這大勢下的小事，當然這小事也很重要，對陳家墩的鄉(xiāng)村旅游業(yè)發(fā)展有幫助，但我看得更遠，”
未等一撮毛說完，陳旺林便發(fā)問：“遠在何處？”
一撮毛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正兒八經(jīng)地對陳旺林問：“政府為什么要大力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業(yè)？”
陳旺林回應說：“發(fā)展經(jīng)濟，讓老百姓都過上好生活唄！”
一撮毛笑道：“沒錯！讓人人都過上小康生活，這就是當前的天下大勢。中央在引導，人民在追求，人人都在向往美好生活往前沖。這鄉(xiāng)村旅游業(yè)作為美好生活的一部分，正在蓄勢待發(fā)之際，我非?？春眠@塊，今晚聽了你們的議論，才發(fā)現(xiàn)我們古老的鄉(xiāng)村原來藏有這么多精彩的風俗民情等待我們?nèi)ネ诰?，并發(fā)揚光大。但要科學系統(tǒng)地做好這項工作，必須要有相關(guān)的專業(yè)知識來武裝自己的頭腦。所以，從今晚開始，我勵志了，我一定要考上大學，去學旅游管理專業(yè)，將來更好地服務于家鄉(xiāng)旅游業(yè)?！?p> 陳旺林聽了一撮毛這番高論，忽然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對一撮毛挖苦說：“喲！喲！喲！這是祖宗顯靈了，還是那個神仙下凡點了你的眉心骨了？你咋就一下子通透了呢？若真是這樣我趕明日去廟里燒個高香！”陳旺林說到這，把桌子一拍，說，“你小子少用花言巧語誑我！爛泥扶不上墻，說一套做一套的，我還不知道你？！”
一撮毛辯解說：“我這次真的是勵志了，你要不信，我可以寫張保證書給你，明年一定考上大學，決不食言！就給我一年，若再考不上我就回家跟你做藥酒生意?！?p> 陳旺林堅決拒絕說：“不行！你看眼下誰家不在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機不可失，時不待我，我等不了你鏡中花水中月般的虛幻承諾。限你一個星期內(nèi)辦好退學手續(xù)回家?！?p> 一撮毛霍地站起來，大聲拒絕道：“我絕不回來！”
“有膽不回來，我就斷你的供！”陳旺林說著，便拿起桌上那本泛黃的秘方本子回房間琢磨去了。
一撮毛對著陳旺林的房門喊道：“我們家的藥酒那么厲害，當初怎么不去把陳寶慶老婆的風濕病治好？！”
陳旺林聽了，氣得打開了半扇門，伸出一個頭呵斥道：“你懂個鳥！徐桂枝喝酒就渾身起麻疹，這事村里誰不知道？！少啰嗦，退學的事就這么定了，一個星期內(nèi)回家！”說著，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再不理睬一撮毛了。
一撮毛眼含淚水，怔怔地把陳旺林的房門盯了好久。
堂屋案臺上的鬧鐘指向了夜里十點。一撮毛在房間坐在書桌前，把今晚發(fā)生的事前前后后仔細想了一遍，越想越生氣，自己好不容易忽然開竅了，沒想到這個財迷心竅的老爸卻從中作梗，要自己回來跟他做什么藥酒生意，這格局也太小了。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一撮毛想到這，霍地站起來，取過一張紙，拿筆在上面寫下幾行字后，拿起幾件換洗衣服，背著書包就悄悄溜出大門，準備投奔嫁到鄰村朱家的姐姐陳秀珍去。
一撮毛走到院子里，轉(zhuǎn)身對著堂屋冷笑道：“嘿嘿，我到鄰村朱家投靠姐姐去了，明天讓你好找！你個鬼老頭！”說著，幾步跨出院門，在昏暗的村道上狂奔而去，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夜幕中一路狂奔，到達姐姐陳秀珍家已經(jīng)過了十點半。一撮毛站在大門前，拍著環(huán)狀鐵質(zhì)門扣喊道：“姐姐，快開門，我是一撮毛！”
大門打開，陳秀珍走了出來，對一撮毛打趣說：“這么晚背著書包拿著衣服跑到我家來，又是販桃（土話，即諧音‘犯逃’）了吧？”
一撮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陳秀珍拍了一下一撮毛的腦袋瓜，笑道：“來都來了，快進屋吧！”說著，把一撮毛領(lǐng)進了屋內(nèi)。
陳秀珍讓一撮毛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又倒了一杯開水遞給一撮毛，這才問：“你說，這次又是為什么事販桃來了？”
一撮毛便把今晚的事詳細給陳秀珍介紹了一遍。陳秀珍聽后，沉思了片刻，對一撮毛說：“你若真的有這志向當然好，姐支持你。不過，你也知道，我們這個老爸迂腐又執(zhí)拗，要讓他想通不容易?！?p> “嗯，那怎么辦？”一撮毛忐忑不安地問。
陳秀珍笑道：“你莫急。老爸這個人好面子，最怕村干部們說他思想落后，你明天一大早回去找找旺根叔，他是村里的書記，請他出面幫你說話有分量?！?p> 一撮毛有些沒底，說：“找旺根叔真的行嗎？今晚在會上村里人都挺積極的，一個個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這可是旺根叔鼓勵的。如果明天當著旺根叔的面老爸說沒人幫忙他做藥酒生意怎么辦？”
陳秀珍樂呵呵說：“你就說讓姐姐姐夫來幫他忙??！”
一撮毛驚訝道：“你我都知道，這藥酒配方傳男不傳女，他那么迂腐會同意不？”
這時一撮毛的姐夫朱啟旺在房間里聽了，跑出來說：“都什么年代了，還傳男不傳女？！這是落后思想，何況你又無志于此，你明天就在旺根叔面前揭露他，我相信旺根叔會幫你說的?！?p> 一撮毛聽此，樂道：“還是姐夫高見！”
朱啟旺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對一撮毛笑道：“你看我跟你姐，一天到晚守著幾畝水田，這日子過得多清苦，我們老爸還抱著祖?zhèn)鞯拿胤讲环?，現(xiàn)在陳家墩搞了鄉(xiāng)村旅游，這幾天生意好得讓人眼饞，我們朱家都有好多村民帶著土特產(chǎn)去你們陳家墩賣呢！”
陳秀珍接話說：“是啊，如果我跟你姐夫一塊去陳家墩和爸爸做藥酒生意，我們的日子也會好過些。”陳秀珍說到這，眼淚掉了下來。
一撮毛見此，趕緊安慰說：“姐，你莫急，我明天就按照你說的去找旺根叔。”
陳秀珍用衣袖拭了下眼淚，說：“時間不早了，要不讓你姐夫現(xiàn)在送你回去？”
朱啟旺笑道：“這么晚回去干嘛？來了就在這睡一晚?！?p> 陳秀珍說：“我怕老爸知道了會著急?！?p> 朱啟旺說：“就是要讓老頭子急一下！”
一撮毛說：“姐夫說得對，就是要讓他急?！?p> 陳秀珍笑道：“他肯定知道你跑我這來了，他才不會急呢！好了，今晚不回去就不回去，都早點睡覺吧?！?p> 第二天清晨，旭日東升，空中鳥瞰下的陳家墩炊煙裊裊，山色清新，像一幅剛完工的水墨畫卷，秀美怡人。
陳旺林走進廚房，用勺子攪了攪粥桶里的粥，一縷縷熱氣冒出來。
陳旺林用勺子舀了點粥放嘴巴里嘗了嘗，笑道：“嗯，不燙，可以吃了?！?p> 陳旺林轉(zhuǎn)身走出廚房，走到一撮毛房門口喊道：“一撮毛！一撮毛！起來吃朝飯了！”連叫了幾聲沒見有人回答，陳旺林推開房門一瞧，哪有一撮毛的影子？！陳旺林疾步跨進房間，只見書桌上有一張紙，陳旺林打開電燈拿起來對著燈光仔細一瞧，只見上面寫著：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guān)，學不成名誓不還。發(fā)家何須賣藥酒，人生處處有金山。
陳旺林看完后，氣得把桌子一拍，罵咧咧道：“金山金山，我看你這輩子不要飯就便宜你小子了！”
陳旺林走出一撮毛房間，把一撮毛寫的那張紙往八仙桌上一拍，嘴里罵咧咧道：“這小子八成又是跑到他姐姐家販桃去了！哼，你想讓老子著急，我才不急呢！”
陳旺林嘴里哼著含糊不清的小曲到廚房吃粥去了。
吃飽喝足后，陳旺林走出廚房來到堂屋八仙桌旁，將桌上一撮毛寫的那張紙又看了一遍，然后折好塞進褲袋里，從案臺上取過煙袋準備去一趟鄰村朱家。
剛跨出院門，就見陳旺根帶著一撮毛走了過來。陳旺林驚訝道：“旺根老弟，這一大早的怎么把你驚動了？”
陳旺根笑道：“可不，這一大早的一撮毛就跑我家去了，等會兒我還要去鎮(zhèn)里開會，所以我就先陪一撮毛回來跟你聊聊他的事?！?p> 陳旺林尷尬說：“這臭小子有啥大事，還勞煩你特意跑一趟。走，到屋里坐下說?！?p> 三個人來到屋里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陳旺林指使一撮毛先給陳旺根倒了一杯開水，自己又給陳旺根遞了一根煙，為他點著后便言歸正卷說：“旺根老弟，昨晚參加完你組織的研討會后，我是豁然開朗啊，想當初我家祖?zhèn)鞯乃幘圃谶@徽州古道上也是一絕，這你是知道的。”
陳旺根回應說：“嗯，你太爺陳一壇的綽號在那時也是赫赫有名??！”
陳旺林說：“眼見得村里人人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我也不能無動于衷是吧？”
陳旺根笑道：“那當然！現(xiàn)在正是把你家老祖宗留下的藥酒技藝發(fā)揚光大的好時機，當然要大顯身手了?！?p> 陳旺林說：“你也知道，我家人丁單薄，就生了一兒一女，前年老婆子又去世了，所以我昨晚和一撮毛商量，讓他不要再復讀考大學了，回來跟我學做藥酒生意。哪知這小子死活不干，還說我格局小，你看還寫了張牛逼哄哄的話，這不是啞巴吹喇叭裝模作樣嗎？！”說著從褲袋里掏出那張紙展開給陳旺根看。
陳旺根接過紙張一看，哈哈大笑說：“寫得好，有志氣！”
陳旺林聽此，翻著白眼說：“你還夸他呢！這小子從小調(diào)皮搗蛋，壓根就不是讀書的料，要信他，瑤河里的魚都會上岸跑了?！?p> 一撮毛聽此，氣得臉憋得通紅。陳旺根喝了一口水，又深吸了一口煙，這才正兒八經(jīng)地對陳旺林說：“旺林兄，一撮毛一大早就去我家把事情的經(jīng)過都說了一遍。有首歌唱得好，男兒當自強！一撮毛雖然從小比較頑劣，但腦瓜子活絡，這是他的優(yōu)點?？慈思纫吹蕉烫?，也要看到長處，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嘛，我已經(jīng)問過他了，他也跟我保證了這次是真的勵志了，通過昨晚的會議他一下子開竅了，想往高處走，這是好事呀，我們做長輩的應該支持才對。他跟我詳細談了一下他的打算，想將來從事旅游行業(yè)，學成歸來為家鄉(xiāng)的旅游事業(yè)服務，談得很好，我是支持他的?！?p> 陳旺林著急說：“你支持他我可不支持他，他若不回來幫我，這生意還怎么做？！”
憋了好一會兒的一撮毛終于插話說：“你可以叫姐姐姐夫來和你一塊做藥酒生意呀，干嘛老賴著我不放？”
陳旺林正打氣沒處放，拍著桌子回懟說：“你不知祖上規(guī)矩這藥酒生意傳男不傳女嗎？！”
一撮毛理直氣壯說：“都什么年代了，還傳男不傳女的，姐昨晚跟我說了，你這是封建落后思想，已經(jīng)淘汰了！”
陳旺林正待發(fā)作，陳旺根對他父子倆做了個停戰(zhàn)手勢后，對陳旺林說：“旺林兄，我們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從小玩到大的，你一貫思想都挺進步的，抗美援朝，你帶頭捐錢捐物；五八年大鬧鋼鐵，你帶頭砸鍋賣鐵；農(nóng)業(yè)學大寨，你帶頭整出示范田……等等，你哪回不是走在前面？哦，怎么到這件小不拉幾的家事上，你卻這么迂腐了？秀珍和一撮毛都是你的子女，一撮毛又志向不在這塊，你何不帶著秀珍夫妻倆做呢？你不指望秀珍盡快富起來呀？”陳旺根說到這，遞了一根煙給陳旺林，為他點著后，繼續(xù)開導說，“你知道一撮毛在紙上寫的那首詩，開頭兩句是誰寫的嗎？”
陳旺林深吸了一口煙，問：“誰？”
陳旺根笑道：“是***寫的！”
“??？”陳旺林大吃一驚，對一撮毛說，“***的詩你也敢亂用？”
一撮毛辯解說：“***的詩正合我心意，所以就引用了啰，這又不犯法！”
陳旺根對一撮毛說：“你把***這首詩完整念給你父親聽下?！?p> “好！”一撮毛回應，站起身大聲背誦道，“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guān)，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p> 一撮毛背誦完畢，陳旺根對陳旺林解釋說：“***少年時代讀了幾年私塾后，他父親便讓他回來協(xié)助他做小買賣，幫助記記賬怎么的，但***心懷大志，硬是不從，要到外面去深造，探尋救國救民的真理，臨行前，***寫下這首詩銘志，并悄悄夾在他父親的賬本里。你看，這情形跟一撮毛現(xiàn)在差不多吧？如果***當初沒有走出去，哪有我們新中國呀？現(xiàn)在一撮毛立志要繼續(xù)考大學深造，這是好事，說不定一撮毛哪天也干出一番事業(yè)來呢！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淺顯的道理你還不懂？”
陳旺林被陳旺根這番高論打動了，沉思了片刻，對一撮毛說：“那好，看你旺根叔的面子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再考不上別怪我。事不過三，你給我立個字據(jù)憑證，由你旺根叔當中間人?！?p> 陳旺根笑道：“嗯，這樣好！”轉(zhuǎn)頭對一撮毛說，“就看你的了，你就去拿紙來立個字據(jù)吧！”
一撮毛趕緊去房間取來紙和筆，鋪在八仙桌上寫道：
字據(jù)
我鄭重承諾，明年若再考不取大學，就回來跟父親陳旺林做藥酒生意，絕不食言！
特立此據(jù)！
承諾人：陳道金
證明人：
2001年4月27日
一撮毛寫好后交給陳旺根在證明人處簽名，陳旺根簽好名后遞給陳旺林過目。陳旺林看過后，對一撮毛說：“這白字黑字都寫在這，到時是條龍還是條蟲就看你的了！”
陳旺根對一撮毛笑道：“一撮毛，是龍是蟲就看你的了，加勁哈！”
一撮毛保證說：“我會加勁的，謝謝你哈旺根叔！”
陳旺根看了下手表，對陳旺林父子說：“好了，你們父子倆的事就這么定了，我這就趕鎮(zhèn)里開會去?！?p> 陳旺林一直把陳旺根送出院門，臨走陳旺根對陳旺林勸導說：“一撮毛的事既然定了，以后就別再打擾他學習了，讓他專心致志考大學。至于藥酒生意，你也不要耽誤了，早點讓秀珍夫妻倆過來幫你，都什么時代了，還傳男不傳女的，知道不？！”
陳旺林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陳旺根告辭說：“那我開會去了哈，有什么困難找村委會?！?p> “好的，你路上小心點?！标愅盅廴Ψ杭t，一直看著陳旺根遠去，嘴里喃喃道，“真是個好書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