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白色!黑色……白色……
腦子里除了顏色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
“皇甫凌!……”
這樣也挺好的,沒有憂慮,沒有煩惱
“皇甫凌!…你醒醒…”
沒有家族的負累,沒有漢帝的囑托
“皇甫凌!…皇甫凌!…你快醒醒……”
也沒有眼前百姓的艱難苦困……
“皇甫凌!……皇甫凌!皇甫凌!…凌凌凌凌凌!…”
“……呼呼呼呼呼……”眼前忽然一亮,只感到渾身都在冒汗,呼吸加重、頭腦發(fā)熱、四肢無力,四周都是在呼叫他的人,看著裝和大漢百官的衣服類似
“你終于醒了,駱相可一直在親自為你煎藥啊……”
駱相?……對,自己在陳縣……
“我……我暈了多久了?”皇甫凌感到頭很重
邊上的官吏給他擦擦汗:“足足三天了,給你準備了小米粥,喝點吧?!?p> 皇甫凌聽著過了這么久,心中不免緊張萬分:“那朱儁大人呢?可曾突圍?”
幾個官吏面面相覷,頗有難色:“這……也不知那白波黃巾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本來三萬來人,一下子竟然聚集十萬之眾,對朱大人的分隔,以及對我們的阻擋都非常的難以言喻啊,還好朱大人身經(jīng)百戰(zhàn),帶著七千多人突圍從許昌南部敗退而去,不知所蹤,我們也一直在牽扯,現(xiàn)在算是平息了?!?p> “黃龍?肯定是他,也只能是他,不行,我要立刻回大梁……”
“皇甫少君且慢,駱相以及派人去了大梁,也回來了,說是皇甫大人從北行軍急調(diào)三千人回來準備馳援潁川那邊,也不知道朱儁大人是否以及回了城,這段日子雖然一敗再敗,但聽說這次皇甫中郎將的北行軍可是在夾河灘立了大功,將兗州黃巾援軍兩萬人全部圍而殲滅,可惜張梁和張寶逃脫了?!?p> 網(wǎng)?皇甫凌想到了這個字,最后還是判斷錯了,竟然是一開始就知道的那個埋伏點。
皇甫凌苦笑了一會,想要從榻上下來,此時他感到左肩的疼痛減少了很多,被絹帛之物進行了包扎。
“皇甫少君且慢!”門口進來一人便是之前的陳相駱統(tǒng),長臉劍眉,嘴鼻皆有棱角,下巴一小撮的胡須,穿著一身灰色金紋大氅。
“駱相,謝謝搭救之恩。”皇甫凌忍著些許疼痛作揖行禮
駱統(tǒng)將皇甫凌扶起來:“少君,我已經(jīng)將你的功績報給了皇甫中郎將,他的回信是潁川、汝南、兗州收復之后再做表彰,他希望你好了之后去夾河灘與鮑信司馬會面,領(lǐng)主力軍攻打兗州,你父親那里自有于禁、臧洪支援,陳王還多加了五千人隨軍而去?!?p> “陳王?不知殿下何在?我想當面拜謝?!?p> “殿下認為黃巾之勢彼此環(huán)扣,西路未斷其援軍,不敢懈怠,正領(lǐng)軍萬余守伏西邊武平與商丘之路?!?p> 陳王對行軍還是很有見識的,這點比其它那些劉氏藩王厲害多了,再加上這位賢士名相,陳國真的比洛陽那個地方好太多
“父親也去了潁川……那個黃龍面向和善,卻心腹邪性,不知在潁川又埋下了什么機括呢……駱相,請給在下一根長槍,一把弓,五十支箭,一匹馬,一套盔甲,還有兩提水囊,我要去潁川郡。”
“潁川的戰(zhàn)事兇險,少君理應(yīng)聽你父將之言,北上才是啊。”
皇甫凌忍著痛半跪在當前:“麻煩駱相了?!?p> 陳相駱俊皺著眉頭想了很久:“……那好吧,給你一貫錢,路上還能有點吃食,再給你五百兵?!?p> 皇甫凌再次拜謝,以他的能力都不一定能帶十個兵,駱俊真的一個是不知道他能力,第二個也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給了五百人,還有一個醫(yī)長。
他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剜肉之傷至少要一個月才能好動彈,但現(xiàn)在的情形非常的危難,不由得他太多思慮,當他騎上馬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種顛簸簡直是對肩膀傷口的摧殘
從陳縣往許昌的道路已經(jīng)被黃巾軍守住了,也就是說許昌往西的潁川郡消息也全部被封鎖
“皇甫伍長,這一帶我們都比較熟悉,往南的郡縣基本都被黃巾侵占,最快西進的方式還是北上繞路比較快?!标惪h的這位參將比自己的軍階不知道高了多少,相當于一個步兵統(tǒng)領(lǐng)校尉隸屬別部司馬要對一個小兵稟報某種建議一般
此人面黃而飽滿、銳眼而聚神,闊鼻而雄武,頗有點英雄氣質(zhì),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很年輕。
皇甫凌滿面的愁容可以看得出來,他是非常著急的,而那個參將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皇甫伍長,末將還有一策,只是頗為危險,但速度快,即是少量人偽裝,橫穿許昌而過,兵分兩路,不過你肩上的刀口傷過于明顯了,容易被察覺,可節(jié)約三至四天的時間?!?p> 末將……這兩個字讓皇甫凌想起了十來天以前的自己,他盤算了一會:“如若偽裝成黃巾軍如何?”
參將皺著眉頭思索良久:“伍長大人,黃巾賊眾自有自己的一番的套路,比如番號、暗語、圖紋、動作、習慣等等,但凡有點錯,可能全軍覆沒,故而建議更換?!?p> 皇甫凌尷尬的笑了起來,還好身邊有個參將,不然這五百人又扎箭堆里去了。
“那就偽裝成平民吧,就七人去如何?其他人北上繞過去。”皇甫凌覺得這應(yīng)該是最穩(wěn)妥的了。
參將很顯然被這個想法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伍長大人,其實我們可以過去至少三百人,比如以一人為假卒伯領(lǐng)百名漢軍假意驅(qū)趕和圍攻兩三百個老百姓,而黃巾軍最看不過的就是官軍欺壓百姓了……然后剩下的人北上繞許昌,可迅速達成伍長大人的計劃?!?p> “……你叫什么名字?”皇甫凌覺得這家伙才配是中郎將皇甫嵩的兒子
“末將臧霸,字宣高……”他拱手行禮,有點儒將的風范
“你姓臧?難不成你父親也是?……臧旻大人?”皇甫凌尋思不會這么巧吧
參將臧霸笑的有點不太好意思:“這……當然不是,家父臧戒,是縣吏?!?p> “哦,那臧大哥在陳國是何職啊?”皇甫凌很喜歡他這種明明比自己強,但就是低調(diào)的人
“末將是陶謙大人麾下的騎都尉,因月初兗州黃巾的忽然造反,我們一路敗退到此,陶大人去洛都述職未歸,留下末將休養(yǎng)傷兵提升士氣,亦可為陳王守御漢土,不讓賊眾侵犯。此次陳王帶親兵東征,我與舊部則留下護城?!?p> 皇甫凌失望了,他想的是讓父親給他升軍階,來個借將不還,但對方是陶謙,可就有點麻煩了,那估計不是一點錢財能換的來的。
“大人?你怎么了?”
“額,沒事。臧大哥,你以后就別叫我伍長了,叫我皇甫兄弟便好……既然臧大哥已經(jīng)謀劃好一切,我們自是可行此良策,只是平民的衣服?”
“大人,我們并非皇貴士族的兵將,所以甲胄之內(nèi)本來就是尋常棉麻衣物,不必煩擾。”
皇甫凌明白他的意思:“是是是,我里面穿的也是棉麻衣服?!卑底韵胫稣髦笆峭烷L于禁嚴令所有將士不準穿緞帛衣物的,真是有先見之明。
幾百士卒分成三撥人,一撥是臧霸親自挑選的五名卒伯級親隨人員,加上皇甫凌一起七人,一撥是偽裝成老百姓的三百來人,最后一撥是一百多人的漢軍
“末將暫代皇甫伍長行軍令,屯長言祁出列!”臧霸這段話說的皇甫凌有點不太自在,但又很舒服
“言祁在”
“你出左右什長帶隊百人按之前訓練過的陣型進行驅(qū)趕,然后我們從南城入許昌?!?p> “諾!”
“皇甫伍長,已入傍晚我們可以出發(fā)了”
在臧霸的布陣之下,皇甫凌的五百人屯軍往許昌進行靠近
時值酉時,夜色臨近,一群平民就好像看到洪水猛獸一樣瘋狂的在逃跑,時不時還將手中包裹往后扔,大量的塵土彌漫到空中,地面的每一顆石頭都幾乎被數(shù)十人踩踏,吶喊聲、救命聲此起彼伏,讓許昌成黃巾斥候衛(wèi)隊發(fā)現(xiàn),他們有的穿著竹木甲胄,有的穿著鐵甲,有的還是布衣
沒多久黃巾軍派遣了兩千人奔襲而出,以鐵桶陣將平民進行包圍,有的平民掙脫后繼續(xù)跑,黃巾軍不知所措,有人抓住一個就問:“你們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跑?”
“漢軍攻打歸德,說我們是黃巾兵的擁護者,就連我們都不放過……救命??!”說完后那幾個平民往城內(nèi)跑去
“他們幾千人分好幾路在追,看那邊……我哥哥還在里面呢……老弱婦孺都被抓了……”那人哭的讓黃巾軍都義憤填膺起來
一頭領(lǐng)大聲喊道:“你們都進來!漢軍讓我們來擋!”
沒多久那隊黃巾軍開始逆向往東而跑,遭遇了一撮百人的漢軍,交手三五回合就四散而逃,黃巾軍為了防止有其它問題也不敢多追。
許昌很大,但百業(yè)似乎并不興盛,很多絲綢坊被砸搶了,米糧坊也被強行霸占,金銀股東的鋪子更是連房子都被燒了,所有有錢的行業(yè)都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反而菜農(nóng)市場還是人很多,不遠處的行刑菜市口還有好幾個有錢人裝束的人排著隊等著被殺
一群平民也圍觀而去,其中兩人便是皇甫凌和臧霸,二人看著那幾個被殺人都不認識,看來都是商戶販子之類,也不像官員,當然官員肯定都跑了,這年頭連個縣丞都養(yǎng)私兵的
幾人面面相覷之后,臧霸給了幾個人一個顏色,他們就帶著所屬的幾十人按計劃各自散去,還有幾個還在和黃巾軍的頭領(lǐng)解釋著什么,那面容神色一個個就好像好幾天沒吃飯光逃跑一樣。
皇甫凌等七人開始趁著夜色將深往城西而去,只要明天出了這道城門就是潁川郡的地界
幾人本來的打算是住客棧,畢竟身上都有幾個錢,但到了這才知道,已經(jīng)沒有這個行當了,只能住在街頭巷尾,或者被毀掉的房屋的殘垣之類,四月初的雨水并沒有往年那么多,這個晚上多少還是能度過的
亥時二刻,各家各戶的燭光油燈都已經(jīng)滅了,只有幾個黑影還在黃巾軍的火把四周亂竄著,其中一人到了毀掉的酒樓之下
“報皇甫伍長,臧都尉,剛我們探查得知,漢軍三天之前開始是一路失利,從之前的幾千人到來了援軍后的合計兩萬人全部都被擊潰,目前黃巾的白波渠帥、汝南渠帥、兗州渠帥合三萬大軍對長社進行了合圍,他們沒說漢軍的將軍是誰,但極有可能是中郎將朱儁大人?!?p> “再去看看有沒有布陣圖,還有許昌現(xiàn)在的守軍是哪個地方的,首領(lǐng)是誰?!?p> “諾!”
“兗州渠帥……”皇甫凌竟然在這個時候臉紅了,當然天黑了,臧霸也看不到
真的很想看看她穿著道袍的樣子,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
“皇甫伍長?你這?難道有了破敵之策?”
“???哦,我的意思是要有樂觀的心態(tài),他們不是才合圍嗎,我相信朱儁叔父一定能守住的”
“可是方才來報的援軍一萬余是怎么回事?”臧霸確實是不知道三位中郎將東征軍的規(guī)劃
皇甫凌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父親和朱儁叔父合計四萬多軍東征,先五千去了大梁,后續(xù)一萬五千軍隨著張郃、鮑信去了夾河灘,那剩下的兩萬軍可是朱儁大叔得到全部,這援軍……只能是自己的父親帶隊了。
皇甫凌慌了,也就是說皇甫嵩和朱儁二人此時應(yīng)該就被圍困在長社城邑
“我……我父……”
“報皇甫伍長、臧都尉,許昌目前有守軍兩萬,都是三個州郡集合的軍隊,左首領(lǐng)是汝南黃巾將領(lǐng)劉辟,右首領(lǐng)是兗州黃巾將領(lǐng)卞喜,白波的首領(lǐng)和各將領(lǐng)都去長社了,那個圖就沒辦法了,實在沒地方拿去?!蹦羌氉餍∽浠貋碜隽藞蟾?p> “三個州郡黃巾軍、兩個首領(lǐng)……哼哼,有意思了?!标鞍暂p輕的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