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農(nóng)村人思想比較淳樸,有本事,一般不會顯山露水。更不會想著利用這些去賺錢,因而和平常人沒什么不同,大多數(shù)人還非常落魄——據(jù)說,這些被我們那人稱之為“邪教”的法術(shù),教義是很嚴格的,不慎,會遭報應(yīng)。
我想這一類人應(yīng)該是很寂寞的一群人吧。
不知道是因為報應(yīng)還是老余本來就命該如此,一次打發(fā)無聊時光的表演,讓他付出了代價,代價就是他的生命。
那是一年夏天下午,老余和七八個人在一起放?!硗庖粋€老人,還有幾個孩子。放牛的活比較輕松,一般都是由沒什么勞動能力的人承擔(dān)。
把牛趕到一座山上后,就沒有事情了,于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這樣的日子,現(xiàn)在看起來挺愜意的,實際上,周而復(fù)始的這種生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的。
另外一個老人可能也是太無聊了,就對老余說:老余,你不是會驅(qū)蛇嗎?
驅(qū)一下給我們看看,這些放牛的小孩大多也聽過老余驅(qū)蛇的事情,所以一下子都圍了上來。老余百般推辭說:聽他們亂說,哪有這本事!”另外一個老人不知道童心大發(fā)還是怎么的,拉著老余嚷:你某天在某某家,不是顯了水(露了本事)?小孩一聽,就更來勁了,幾個人拉著老余死纏爛打。
也許是老余內(nèi)心太寂寞了,也許是老光棍抵擋不了小孩子的央求。最后,他在地上撿了一根粗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然后對大家說:“待在圈里別出來,我們看一下就算了!”于是大家就老老實實待在圈內(nèi)。老余先向四面作揖,口中念念有詞,念完,自己也回到圈子里。沒一會,只聽見草木沙沙作響,就連他們來時的路邊的草叢,也有蛇在攪動。
大家開始很興奮,一會指著這說:“看,那有一條!”一會指著那說:“那也有一條!”
那一條過來了。
那有兩條。
不一會兒工夫,圈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蛇。小孩子的興奮之情一下子變成了恐懼,大家一個勁地往圈子中間擠,特別是這時,忽然有一條近一丈的烏梢蛇,從旁邊的山上簌簌的滑了下來,以致旁邊的小樹都在搖晃,那烏梢蛇頭一豎,圈子里的人就頓時由恐懼變成了無助。
有一個小孩,當(dāng)時十三四歲,因為嚇到極點,本能的搬起腳下一塊大石頭,朝蛇群里砸了下去。大家一下子似乎找到了宣泄恐懼的出口,紛紛撿起撿石頭,瘋狂地仍向蛇群。因為蛇很密集,一石頭砸下去,幾條小一點的蛇就被砸成了兩段。
老余大叫:莫動!莫動!,但是根本阻止不了,沒辦法,只得對著也已經(jīng)發(fā)抖的另一個老頭吼:快把小孩拉攏,蛇一下子被激怒了,發(fā)出那種特有的令人恐懼的“嘶嘶”聲,總是試圖穿過老余畫的線,但靠近一下,又像觸了電一般往后退,整個蛇群顯得非常焦躁。
小孩砸了一陣,看沒有效果,那種原始的勇氣也就沒有了,一個個渾身發(fā)抖,抱在一起,癱坐在地上,連哭都哭不出聲來。老余這才稍微松了口氣,念了段咒語,蛇群漸漸散去。小孩各個驚魂未定,還說不出話來。
這時,有一條渾身烏黑,只有小孩拳頭大小蛇,卻慢悠悠從旁邊草叢中鉆了出來,擋在他們回家的路中間。頭一豎,大家才看清它的特別之處——頭上長著鮮紅的冠(什么形狀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雞冠那樣,和我們那的一種不會游泳的“旱鴨子”的冠相似。
那些老人怎么講,我怎么記敘吧?。?,老余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說話的聲音都在抖:“莫急著走,莫莫走!”然后對那條蛇作了個揖,老余腳一邁,那條蛇就頭一豎。老余就不動了,念了一通咒語,再一邁腳,那蛇還是頭一豎。老余忽然暴怒:“你還怕我沒手段是吧!”說完,從頭上拔了一根頭發(fā),一甩,只見頭發(fā)變成一支黑色的箭飛了過去(這是我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的地方,姑且按口述者說的敘述吧),那條蛇嘴一張,就把黑色的箭吞了,身子卻變大了一點。
老余再拔一根,蛇又張嘴吃了,又變大了一點。這樣幾次,蛇身體漲到近兩米了。老余大吼一聲,用手在頭上猛的一拉,抓了一把頭發(fā),頭發(fā)上還帶著血。用力一甩,那蛇張嘴一咬,然后在地上啪啪打滾。滾了一陣,慢慢地往山上爬去了。
老余這才招呼大家趕快回家,并告誡:“這幾天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沒過兩天,老余就病了,他無兒無女,還好同組有個年輕時結(jié)拜的兄弟幫忙照顧一下,老余告訴他的兄弟說:“那條攔路的蛇是蛇王。他們?nèi)邮^,砸死了蛇,蛇王不肯。蛇王這次肯定活不了了!我造了孽,不會死得這么快,要受大磨難。
過了幾天,那座山上發(fā)出了非常濃烈的腐爛味。有好事的人就尋著氣味去找那條蛇王死在哪,但沒有找到,臭味持續(xù)了半個月。
老余后來病一直沒有好,幾年以后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