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由哈想要繼續(xù)說下去,但他們很快都注意到了一個現(xiàn)象,倒影里的糖糖嗖的一下飛走了,像是見到鬼一樣,即便她也是個鬼。腳下的地面微微的顫抖起來,池子里的水也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不好,有人來了?!彼晒聪蚰_下說。
他慌亂的又掏出法力小瓶,在手掌上滴了一滴??赡苁撬晒^于匆忙,那光剛一亮,轟的一聲,四周像是水體爆裂般把他們兩個人瞬間吞沒在一場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里。
大雨過后,玄塵被淋成了落湯雞,塔由哈的白袍子從上濕到下。
“塔由哈,你……”
玄塵忽然失聲了。
一頭白鬃虎獸正甩著長尾巴蹲坐在不遠處看向他們。琥珀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穆葉坐在那里不知有多久了。
塔由哈試圖解釋法力失控的事,玄塵踩了他一腳,聲音裝作愉快的說?!澳氯~,你來了。”
“你們在干什么?”穆葉問。
“嗯……我們……”
玄塵努力的想到各種理由,沒有一條能解釋得通他們?yōu)槭裁床卦谝粋€結(jié)界里說悄悄話。
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在向玄塵展示我的法術(shù),我造了一個不太穩(wěn)定的結(jié)界?!彼晒釉捳f?!敖Y(jié)果,它崩裂了,弄了我們一身的水。”
穆葉目不轉(zhuǎn)睛,表情依然很嚴(yán)肅。然后,氣氛尷尬的又安靜了。以至于玄塵和塔由哈都不知道怎么把謊話繼續(xù)編下去。
“箱子里是什么?”穆葉問。
“這個嘛,是靈獸的蛋。”玄塵拍了拍手里的箱子,心虛的松了一口氣?!澳哺嬖V我可以用圣泉水孵化鳳凰,我想試一試。”
“鳳凰?!?p> 塔由哈大叫一聲,立刻跳到很遠的地方,就像在躲避一個即將要爆炸的火油桶。
“你怎么弄來一個這么恐怖的東西,你的鳳凰會殺了我的。”
“它只是一個蛋,我還不確定能不能孵化出來?!毙m把箱子放在池邊,小心的捧出泥巴蛋。
“鳳凰是十分稀有的靈獸?!蹦氯~終于把注意力放在蛋上了。
“你也認(rèn)為是鳳凰蛋?”玄塵問穆葉。
“它當(dāng)然是?!彼晒谀沁叴蠼小?p> “太好了。”她如釋重負(fù)的說?!拔夷馨阉胚M圣泉水里嗎?”她小心翼翼的詢問穆葉。
“圣泉水可以凈化邪惡,純潔的靈獸在圣泉水里會得到滋養(yǎng),孵化鳳凰必須要用圣泉水?!蹦氯~緩慢的走來說?!斑@是靈獸,當(dāng)然可以放進去?!?p> “哦,不……”
“塔由哈,它只是一個蛋,它還沒有出來,不會傷害你的。”玄塵說。
“鳳凰會燒死我的?!彼晒г沟恼f。
玄塵把蛋放進水池的時候,塔由哈早就嚇得躲在很遠的樹林里。糖糖飄在那邊,飄來蕩去的圍繞著渾身發(fā)抖的塔由哈。
玄塵望向水底,蛋皮在水底冒出許多小泡泡,一群煙霧小魚游過來,啄起這枚丑陋的泥巴蛋。
“它需要多久能孵化?”她問。
“要看靈獸是否愿意出來?!蹦氯~走上前,毛茸茸的大鼻子伸向水面。
“那它要是不愿意呢?”
“要看你的緣分?!彼卮鹫f。
玄塵不免一陣失望,她唯一的樂趣變成了一個不確定的未知。
她把蛋放進圣泉水后,又回房間換了一條干凈的裙子。除此之外,玄塵一整天都沒有離開水池。但是,塔由哈就此也失蹤了一整天。玄塵知道塔由哈真的怕鳳凰,可她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她很想看看鳳凰到底長什么樣子。
直到晚上回去休息,熟睡的玄塵被一種奇怪的感覺驚醒了,她感覺有一陣風(fēng)滑過密閉的房間。
燃燒殆盡的蠟燭堆在桌子上搖搖晃晃的發(fā)著微光,屋子里什么也沒有。
她以為是錯覺,當(dāng)她想要翻個身繼續(xù)睡覺。門外響起一個很輕的腳步聲,那個腳步在外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直在門口不愿走開。
玄塵猛的做起身,她走到桌邊,想再點燃一支蠟燭讓屋子明亮一些,但是那個窩在蠟油里的小火苗是最后一支。
門把手突然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吱嘎一聲,門開了。
一陣?yán)滹L(fēng)灌入,吹滅了最后一點燭火。緊接著,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門口。
玄塵一聲驚叫。
“玄塵,我是塔由哈……”
“塔由哈?!毙m難以置信的低吼?!澳愦蟀胍古艿轿曳块g里做什么?”
塔由哈走進來,把門輕輕的關(guān)上了,又扭頭對門說?!皼]事了,你進來吧?!?p> 一個白霧腦袋伸了進來。
玄塵打了一個激靈。
鬼魂穿過門飄進來,然后,又害怕的躲在塔由哈的身后。一頭又長又順的頭發(fā)讓玄塵立刻認(rèn)出是誰了,是喜歡親吻塔由哈的糖糖。她的臉很瘦,一雙帶著黑眼圈的憔悴大眼睛,穿著一條沒有邊緣的白霧長裙。
“糖糖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所以,我們只能午夜來。你也知道的,鬼魂在白天里很虛弱,沒辦法跟你交流。”塔由哈解釋說。
玄塵摸著瘋狂跳動的胸口,她很不適應(yīng)跟一個鬼魂在午夜談話。
“塔由哈,下次記得白天告訴我一聲,好嚇人的。”
“你一直在圣泉水池,我害怕那東西。”塔由哈聳聳肩說。
糖糖躲在塔由哈的身后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她聲音飄渺的說?!皠e怪他,是我突然想來找你的……”
“抱歉,糖糖,我不是故意埋怨你們。”玄塵趕緊解釋。
然后,糖糖趴在塔由哈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塔由哈認(rèn)真的點頭,又告訴她說?!澳阏f吧,我保證玄塵相信你的話?!?p> “糖糖,你說吧?!毙m說。
糖糖飄了起來,在屋頂來回飄浮,像是做了一次艱難的內(nèi)心掙扎一樣,最后,情緒失控的又開始嗚嗚的低聲哭泣。
“她怎么哭了?”玄塵奇怪的問。
“糖糖,說話,別總想著死亡?!彼晒f。
“我又想起了我死亡的那一天,一個可怕的野獸攻擊了我。”她痛哭流涕的說。“今天我來不是談?wù)撐业乃劳?,我是想告訴你,在我死亡之前的一件事?!彼谏厦嫱V癸h浮,瞪著一雙很大很恐怖的眼睛?!澳阍诙俣嗄昵皝磉^風(fēng)語谷。”
“你說的是真的嗎?”玄塵震驚的問。
“看吧,她不記得了。”糖糖哭的更大聲了。
“我失憶了?!毙m解釋說。
“她嚴(yán)重失憶,我替她作證?!彼晒谝慌哉f。
“你確定真的是我嗎?”玄塵反復(fù)的問。
“我不會認(rèn)錯的,你手上的鱗片很特別?!碧翘悄艘话褯]有淚水的臉,哽咽的說?!爱?dāng)時,是你把第一顆永生樹種在下面的洞穴里?!?p> “當(dāng)時除了我,還有別人嗎?”玄塵更加震驚的問。
“沒有,就你一個人?!碧翘菗u了搖頭。
“然后呢,之后怎么了?”
“沒有然后了?!碧翘秋h到屋子的那邊說?!拔耶?dāng)時偷偷溜進來的,然后,我又從山洞里跑出去。接著,我就被一個可怕的東西咬死了,那怪物滿身腐爛的黑皮,它就喜歡咬死活人……”糖糖哽咽的說?!爱?dāng)我飄出來,我看到它在咬我的身體,還有我的臉全都毀了……”
“那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的樣子很好看。”玄塵寬慰說。
糖糖不停的在上面飄浮,直到她哭夠了才緩緩的落下來,她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飄來說。“我想謝謝你種下那顆樹,才讓鬼魂有了棲身之地?!?p> “不用謝的,其實我什么都不記得……”
“我替你難過?!碧翘莻牡恼f。
“這沒什么,糖糖?!?p> 糖糖說完一切,高興的飄向塔由哈,沒有任何預(yù)兆,又飛快的親了塔由哈的臉。她捂起臉,發(fā)出一聲可怕的嬉笑穿過塔由哈的身體,又穿過緊閉的房門消失了。
走廊里響起一陣遠去的鬼哭。
“糖糖,別在走廊里哭。”塔由哈緊張的拽開門,追了出去。
玄塵打了一個激靈。
糖糖每次說什么事情都要借題發(fā)揮的親吻塔由哈,看上去親吻比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