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琦穿過喧鬧的人群,踱步走到了武漢濱江學院校門口的小廣場,找到經(jīng)管系的接待處,放下行李箱和吉他,把錄取通知書遞給了一位坐在接待臺邊,看似學生會負責人模樣的學長,這位學長接過去掃了一眼,對后面一位學姐說道:“市場營銷的,要不董慧,你給幫忙帶一下吧?!?p> “好的!”這位學姐馬上從后面走了出來,接過錄取通知書,然后遞給瑞琦另一張A4紙,上面詳細打印著的是“新生入學報到流程表”,她指著說,“跟我走吧同學,咱們就按這上面的順序來辦手續(xù)?!?p> 瑞琦只見這位學姐個子不高,身材勻稱氣質干練,留著一頭染成棕色的長發(fā),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滿臉熱情地接待著,就心生感激地說:“好的謝謝,麻煩你了學姐?!?p> 就這樣,董慧當了瑞琦的志愿者,一路帶著他奔波在武漢濱江學院的各幢教學樓,辦公樓,圖書館,還有食堂這些地方。
其實董慧并不是瑞琦所在的市場營銷專業(yè)的,而是旅游管理專業(yè)的,性格非常外向,活蹦亂跳的總是閑不住,所以去年也就報了旅游管理這專業(yè),正合她的興趣,未來找工作想要做國外線路的導游,走遍世界各地景點。董慧原本并沒有這個義務來帶瑞琦,是因為剛好市場營銷專業(yè)的其他幾位學長學姐全都在帶別的大一新生,還沒趕回來,而她是個典型的外貌協(xié)會女孩,從瑞琦剛進校門,就遠遠地注意到了這位長得又高又帥氣的學弟,走近一看還背著吉他,就更是窺探欲激增!所以當剛才那位學生會學長讓她幫忙,自然是二話不說就答應。
這會兒走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董慧自然耐不住性子開始搭訕,看著瑞琦背著吉他,又拖著這么大的行李箱,她就主動想幫忙,說道:“來,我給你拿一樣吧,要不這箱子給我?”
“不不,不用了學姐,裝著太多衣服鞋子,還有筆記本電腦,太重了,你拉著費勁,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瑞琦連連搖搖手,禮貌地拒絕道。
“哦,好吧,學弟啊......你是...從哪兒過來的呢?”董慧饒有興致地問。
“噢...我是浙江人,剛昨晚后半夜坐動車過來的?!比痃卮鸬?。
“那可真是有些遠吶,在咱們武濱浙江人還真是很少見,是浙江哪兒的?。俊倍劢又鴨柕?。
“是臺州,一個靠海的城市?!比痃崃颂峒绨?,整理了一下裝著吉他的背包帶,往上挪到了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
董慧聽瑞琦一說,拿起了流程表,對了下上面的新生信息,指給瑞琦看,疑惑著又問道:“這不是臺字嗎,你怎么念tāi呢?”
瑞琦聽完微微一笑說:“是念tāi沒錯,很多人不了解不知道,是會念錯,但臺其實是多音字,我家那邊一直是念tāi臺州的?!?p> “哦,確實還是第一次知道,我這旅游管理專業(yè)的,還犯這錯誤,慚愧慚愧啊,真是不應該?!倍塾悬c小慚愧,爽朗地笑著化解這個小尷尬。
“沒事兒學姐,能理解?!比痃卣f。
燥熱的陽光下,一路幫著辦好了繁瑣的入學手續(xù),領到了學生證,圖書證和飯卡之類的一堆東西,瑞琦有點焦頭爛額,董慧終于帶他來到了宿舍樓下。
“這棟就是你的宿舍樓了,男生寢室我可不能進,只能你自己上去咯!”董慧撩了撩劉海,纖纖玉指順帶著拭去了一些汗水,望著樓上那些晾滿衣服的陽臺說道。
“嗯,這一上午謝謝你了學姐,讓你一路流不少汗。”瑞琦說著拉開了吉他的背包口袋,給她遞上了一瓶冰鎮(zhèn)的飲料,是趁著剛才董慧進食堂辦公室,幫他領飯卡的時候,他跑到隔壁小便利店買的。
“喲,太客氣了學弟?!倍勖黠@有點小意外,但依然盡量克制著保持笑不露齒,接過飲料,雙手握著,冰冰涼涼的,先沒擰開喝,然后對瑞琦說,“我已經(jīng)對你的新生信息印象深刻了,你叫吳瑞琦對吧?”
“嗯,學姐你呢?剛才門口太吵我沒聽清。”瑞琦也問道。
“哦,我叫董慧,董存瑞的董,智慧的慧。很高興認識你啊學弟。”董慧說。
“好的,記住了。”瑞琦覺得這畢竟是他在武漢濱江學院認識的第一個人,最起碼這位學姐怎么稱呼,他是必須要知道的。
“你的寢室是分配在這棟樓的1228,在三樓,沒電梯,提行李上去的時候小心點哦!”董慧細心地提醒著。
“好的,謝謝,學姐你去忙你的吧?!比痃D身正準備往宿舍樓門口走。
突然董慧又叫住了他,說道:“對了,要不,我們互相存?zhèn)€號碼,畢竟你剛來人生地不熟的,我是武漢本地人,對咱大學還有全市各個地方都很熟,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兒,盡管問?!?p> “嗯,好的?!比痃f完就報上了自己的手機號,也存下了董慧的號碼。
“OK,那你趕緊上去吧,我回校門口了?!倍蹞]手道別。
“嗯,學姐再見。”瑞琦說著提著重重的行李箱上了樓。
轉過身后,董慧看了看手機上瑞琦的號碼,臉上綻放出一絲欣喜的表情。
走上三樓,找到1228寢室,瑞琦進門一看,這是個6人間,一側分高低鋪,四張床位,另一側是只有上鋪兩張床位,下面則是一長排的書桌和椅子,精簡的設施,地面上這會兒還雜亂堆放著前面五個先到的室友的行李箱,衛(wèi)生間和洗漱臺也還沒有打掃,一片濕漉漉。
意料之中,瑞琦的5個室友全都是來自HUB省內,瑞琦只聽見他們嘰里咕嚕地已經(jīng)用方言交談甚歡,但顯然不太懂具體講些啥玩意兒??匆娺@最后一位室友終于抵達,這五個人馬上停止了交談,齊刷刷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瑞琦的身上。
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場,瑞琦楞了下,然后用標準的普通話作了簡短生硬的自我介紹:“你們好,我叫吳瑞琦,來自浙江臺州?!?p> 室友們看著瑞琦這壓低的鴨舌帽,一條破洞修身版型的牛仔褲,黃金比例的瘦高身材,還戴著一副墨鏡,這氣質透著滿滿的文藝青年即視感,頓時讓他們五個人都心生好奇,然后也依次用帶有明顯方言味兒的普通話,開始回應著作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金洲,家鄉(xiāng)也是湖北荊州,關羽大意失荊州的那個荊州,我是最早到的,歡迎你!”金洲戴著一副銀框眼鏡,正坐在課桌上看書,穿著一件清爽的藍色T恤,和瑞琦一樣高高的個子,削瘦的臉龐,最先介紹了自己。
“我叫廖俊鋒,來自長江三峽邊的宜昌,對了,我是睡你下鋪的哦!”廖俊鋒緊接著揮揮手打了個招呼,笑著說道,他穿著一件科比在湖人隊的24號球衣,明顯是個籃球發(fā)燒友。
“我叫賀勝川,湖北天門人,如果覺得繞口的話叫我小川就行了?!闭f完就主動把手伸到了瑞琦面前,瑞琦馬上反應過來和他握了握手,明顯這位小川的普通話帶地方口音是最重的,如果不是因為講得慢,瑞琦覺得他很可能聽不太懂。
“你好,我叫江文,沒錯,和那位大導演姜文同音,不過我是長江的江,文化的文,也就是說啊,我是一個在長江邊上成長起來的文化人......我啊....”這位黝黑的面龐,個子不高的江文同學一臉賤笑,正準備在新同學面前開開玩笑吹吹牛逼,給自己好好地包裝下??伤麆傁肜^續(xù)侃,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馬上打斷了他:
“我呸!得了吧!你趕緊打?。【湍氵€文化人呢!野蠻人還差不多!這么些年了我還不知道你肚子里有裝多少墨水???文采這個東西啊,跟你這土老帽壓根兒就沒關系!”這位同學坐在下鋪床沿邊,翹著二郎腿,指著剛才的江文,一副插科打諢的狀態(tài),說到這兒,又轉向了瑞琦,笑了笑說:“你好瑞琦同學,我呢叫程攀,和這位小江同學啊是老鄉(xiāng),我倆都是湖北隨州的,過去三年也是高中同班同學?!?p> “喲,那你倆還挺有緣分啊,高中同班,大學填志愿還能進同一個大學,在同一個系同專業(yè)又同班同寢室,太難得了?!比痃蜷_行李箱邊收拾著邊說道。
“哥們兒,這不是緣分,這是霉運啊!”江文原本在上鋪躺著看手機,這時候突然起身跳了下來,回懟著程攀說,“本來以為高中畢業(yè)了,終于不用每天對著這矮不愣登的家伙了,沒想到?。《忌洗髮W了老天爺還繼續(xù)把他塞到我身邊來,他都損了我三年了,還不夠,還得接著損我,真夠煩的!!”
“嘿!你說誰矮不愣登呢?看看你自己的身高,還不是跟我半斤八兩!”程攀一聽就過去抓起江文的衣領,揮起拳頭作勢假裝要打他的樣子。
“好啦,你倆先別鬧了!看咱這寢室現(xiàn)在亂的,大家趕緊收拾起來吧!歸置歸置,弄整齊一點唄!”小川打斷了江文程攀倆人的胡鬧,說著就開始整理他自己的洗漱用品。
“對對對!咱趕緊都動起來吧?。 绷慰′h說著也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從背包里取出了一個籃球,放到寢室的角落里,突然想起個事兒,接著對瑞琦說:“哦對了,忘跟你說了瑞琦,宿管阿姨剛才在樓下發(fā)統(tǒng)一的被子床單枕頭,我順手把你的也一塊兒領來了,還掛在外面陽臺上曬著呢!”
“噢,謝謝謝謝,我去拿?!比痃鸭诺揭贿?,走到外面陽臺收起了被子,抱著爬到上鋪開始整理著。
這時候,原本還在顧著看書,一臉文縐縐的金洲,終于注意到瑞琦那個靠在書桌上,有點笨重的吉他背包,他當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書,被吸引著走了過去,問道:“瑞琦同學,你還會彈吉他???”
瑞琦跪在上鋪正整理床單,一聽就轉過了頭,對金洲說:“是啊,不過我就一個雕蟲小技的水平,剛學了沒多久?!?p> “那咱倆以后可有的玩兒啦!”金洲一陣興奮地起身,跑了幾步,打開門口的儲物柜,也拿出了一把光滑锃亮的樂器。
一向詼諧沙雕的江文見狀,連忙從金洲手里把它奪了過來,來回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贊嘆道:“哇塞!好東西??!看來咱們這寢室是人才濟濟!能人倍出?。〗鹬?,你也會彈吉他的啊!真厲害,剛才還沒聽你說啊!”
金洲一聽頓時一臉無語嫌棄的表情,從他手里奪回來這件樂器說道:“江文同學,我有必要給你來個最最基本的科普,請注意,我這不是吉他,這是一把貝司,這可是我高中攢了好久的零花錢才買到的呢!別給我蹭掉漆了!”
“貝司?!”江文這個鋼鐵直男、音樂大菜鳥當即一臉懵逼,撓著頭疑惑地問:“什么是貝司??我看著不是和電視里那些歌手玩的吉他一樣嗎?”
金洲聽著,只好指著琴頭的琴弦,繼續(xù)無奈地解釋:“吉他是六根弦的,你看我這琴頭旋鈕,還有這粗粗的弦,是四根的!”
“哦,就這樣啊,抱歉,我完全門外漢,還真是第一次知道,那...你這貝司是能發(fā)揮啥作用呢?”江文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道。
“貝司在樂隊演出里面是非常重要的,鋪墊重低音,豐富樂隊的音色,是整個樂隊的基石,在和聲上它是旋律聲部的向導,在節(jié)奏上它又是其他樂器的指揮,一個貝司手的水平啊,會直接影響到整個樂隊的演出效果的。”瑞琦這時候整理好床鋪,從上鋪跳了下來,對著江文再次科普了一段。
可這一堆專業(yè)術語,讓江文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一臉懵逼:“哦,好吧,你們就假裝我懂了吧......”
“看來你平時也挺喜歡音樂的啊金洲,那咱確實可以互相切磋,一塊兒玩玩啦!”瑞琦望著金洲微笑著說道,他已經(jīng)沒耐心繼續(xù)給江文解釋下去了。
“是??!沒準以后啊,咱可以再找找人,在咱這武濱組一支校園樂隊呢!”金洲對著瑞琦這個知音,會心一笑。
“對對對!這完全可以考慮!”瑞琦一聽,覺得這確實是個非常好的提議。
“真要玩樂隊的話,你們看看我能不能也一起加入???”在一旁的程攀這時候也湊過來,插嘴問了這么一句。
“你??你會什么樂器啊?我怎么高中從沒見你玩過?”江文一臉疑惑地望著裝腔作勢的程攀。瑞琦和金洲也一下子被程攀這句話吸引,心想莫非程攀這小子還會吉他或者架子鼓不成?那這樣一個寢室里就能組個樂隊,可就太完美了。
眾人都一臉期待地等著程攀的答復,結果他一臉壞笑著來了一句:“我啊,小時候在家陪老爸做棉絮,教過我彈棉花的手藝!”
頓時......寢室里齊刷刷地笑聲蕩漾,大家伙都被逗樂得前仰后翻。
就這樣,在即將邁入20歲的年紀里,這六個性格各異的大男孩,在一場高考之后,第一次見面相識了,他們就此被命運安排在了同一個屋檐下,即將開始全新的一段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