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雪下停了,到處落滿積雪。
亓心撒丫子地在學地里玩,踩出一串又一串腳印。
沒多久又跑回來,焦急道:“樂樂,在雪下面的花草會不會被我踩壞了,明年就見不到了?”
祁樂笑道:“被踩之前,已經(jīng)壞了,沒關系?!?p> “真的?”亓心問。
“是啊?!闭f完,祁樂也跟著踩進院子原有的草皮地里。
他家的大院子,花草還不曾枯萎的時候,像極小學課本里描寫的森林,草地上長著小黃花,紅的藍的紫的蝴蝶飛飛停停,樹林曲徑通幽,連接起背后的青山,就好像會突然間從森林深處跑出來一只漂亮的小鹿,神秘夢幻。
夏季的夜里,蟲鳴聲聲入耳,星星點點的螢火蟲繞著林子里暖黃的燈光一圈一圈轉,坐在秋千椅上沐浴月華,好似涉足了莎士比亞游歷過的花園。
亓心曾經(jīng)調侃過祁樂是這個山頭的山大王。
冬天一來,林子幾乎只裸著枝椏,藏身在林里的麻雀無處可躲,雪停了看起來就像是樹上長了麻雀。
亓心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跑回祁樂身邊道:“我們捉麻雀吧?就像《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寫的那樣,好不好?”
“好?!彪m然不知道捉來干嘛,但祁樂還是一口應下。
亓心拉著他回去找工具。
竹篩肯定是沒有的,祁樂從雜物房里找了臺舊風扇直接把后面的蓋子拆下來,對了,他們家連菜籃都沒。
亓心拿掃把掃干凈石板路的兩格,往上面撒了甜玉米粒和大米,祁樂把風扇蓋用弄斷的晾衣桿上半截支著,長繩就用魚線代替。
亓心數(shù)數(shù)他破壞了多少東西,雖然都是放雜物房落灰的,但還是有點心疼。
祁樂興致卻很高,做好圈套之后他和亓心就坐在秋千椅上,往這邊偷瞄。
有些聰明的麻雀觀察了好久都沒任何動作,所以當有一只比較憨的慢慢靠近那些谷物的時候,亓心緊張地拽緊了祁樂的袖子。
激動但是小聲道:“來了來了!等下我說拉線你就動手,好吧?”
祁樂點點頭,目光卻盯著亓心拉著他衣袖的手,眼里閃爍著靦腆的笑意。
“兩只了啊。”亓心說:“你說我們要在等多一點還還是現(xiàn)在就拉呀?要是等下去還沒來第三只,東西就被它們吃光然后飛走了怎么辦???”
祁樂低聲道:“心心要,抓很多嗎?”
“???”亓心被他這么一問給問懵了,當時也沒想,只是覺得越多越好,現(xiàn)在想想,多了用來干嘛?于是亓心道:“那就兩只吧,我就抓著試試,看能不能抓到,不會傷害它們……”
亓心還沒說完,祁樂就把支撐的桿子拉了下來,兩只小麻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困在了這……風扇蓋里,然后看了兩眼外頭,繼續(xù)吃起來。
還真不是一般的憨啊。
亓心興奮地跑過去,蹲在旁邊看,“真的抓到了啊!第一次就成功了,樂樂你好厲害??!”
跟在她身后過來的祁樂被她拉著蹲下來,順著她的手指看被困住的兩只小麻雀。真的挺小的,祁樂感覺他一只手能捏死倆。
祁樂:“要不要,捉出來玩?”
他說著就去動手,亓心連忙制止,“不了,看看,我就看看,等下就放了?!?p> 說話的期間,眼睛一直盯著那兩只小可愛,毛茸茸的,看起來似乎特別不怕生。
“心心不想吃嗎?”
“啊?!”亓心突然滿臉震驚地扭頭看他,祁樂錯開視線,沉默不語。
亓心:“干嘛要吃它們???”
祁樂微微撅著嘴,語氣有些抱怨:“它們總吃花種也啄果子糧食,不是好鳥?!?p> 說完,低頭看著那兩只麻雀,目光陰沉道:“死了才好?!?p> 在20世紀五十年代末的時候麻雀還是位列四害之一,后來被除名,但因為既消滅害蟲又吃食谷物,在今天依舊飽受爭議。
亓心若有所思道:“但是到春天就能消滅害蟲了啊?!?p> 祁樂只是一個抬頭的瞬間,眼睛就再次明亮起來,切換自如,“好吧。”
原本亓心還想說一句“就是不知道它們吃的害蟲和谷物之間比例怎么樣”,還沒來得及開口,祁樂突然就轉了個話題。
他問:“心心如果我,不是你認識的,樣子怎么辦?”你也會因為我在你面前表現(xiàn)得很好這一面而諒解你所沒見過的我嗎?那個不敢給你看的我。
如果是亓心熟悉的祁樂,不會問“要不要把它們吃了”這類話,那個祁樂是陽光善良的,不會對亓心喜歡的任何動手。他只會跟著喜歡。
亓心定定看了他好久,似乎要把他整個人看透。祁樂內心焦灼,生怕被發(fā)現(xiàn)什么,在她熾熱的目光中,差點想要逃離,等到恢復成她熟悉的模樣再出現(xiàn)。
但又隱隱地期待著,什么都不用瞞著亓心的那一天快點到來。前提是,結果是好的。
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亓心撲哧一笑,像往常一般摸摸他的腦袋,“那你還能是什么樣子的???會變身嗎?”
面對她真誠的眼神,祁樂松開暗地里握緊的拳頭,神情迷茫道:“如果這樣的,我是裝出來的呢?”
亓心干脆放聲大笑,“哈哈哈……裝可愛嗎?可是你真的可愛啊?!?p> 祁樂急切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斷得很有意思,“心心我希望這兩只,壞鳥都死掉,你會不,喜歡我嗎?”
“肯定不會啊,哎呀,我看到可愛的東西也會想一屁股坐死的?!?p> 祁樂垂著腦袋,喃喃道:“我不是,如果只有這樣一個我,才好……”
“什么?”他說得很小聲去,亓心沒有聽清楚,把耳朵湊過去。祁樂退開了一點,閃躲道:“要是我,和你一個年級你會開心嗎?”
“如果你和我一個年級,我會希望你去98班哦。”雖然話題又跳了一個,亓心仍舊笑著回答。
祁樂看著她,“我和你一個,班級?!?p> “那也好啊,那樣我就可以好好保護你啦?!?p> “好?!?p> 祁樂放棄要說點什么的想法,乖巧地回答。雖然很莫名其妙,但顯然,亓心的關注點并不在這里。
她把蓋子打開,讓兩只麻雀恢復自由,然后將祁樂從雪地里拉起來,思索了一會兒,認真道:“樂樂,你說話……好像,有點不太流暢?”
祁樂變得不自在起來,但相較于別的缺點,這個地方,還不至于有多見不得人。他承認道:“我不太會,斷句?!?p> “斷句?”亓心再次回想剛才的對話,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一下子就想通了,是這樣。
他有時候能在不太明顯的地方停頓,有時候停的不對,句意都不太對。奇怪的是她居然完全能理解,然后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或許是當初最容易發(fā)現(xiàn)問題的那段時期,她和祁樂還不算太熟,祁樂說的話比較少,她也沒在意,后面不知不覺就習慣了,于是在今天腦子突然好使起來才知道,祁樂斷句似乎和別人有點不一樣。
所以他說話很慢,有點像初學的小朋友,一字一句不緊不慢的特別可愛。
雷安克費
哎呀,臨近開學那種酒席什么的真多,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