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不知道走到什么時候。
一個個跟從小姑娘熬成豪門怨婦似的。
亓心不一樣,她從來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后面跟著一堆“喪尸”,她還能蹦蹦跳跳的。大概是前段時間一條腿蹬,把她憋壞了。
“燈塔!燈塔亮了!”亓心放開祁樂牽著她的手,跑得更近去看。他們就站在海岸邊上,這邊是居民區(qū),海岸邊的道路都鋪了水泥,路邊下面就是波濤洶涌的海。
放眼望去,大海遼闊無垠,灣區(qū)兩邊對稱的燈塔光束照射水面,瞧見橘黃的波涌,閃著粼粼的光,似乎就感受到了海水的寧靜和安詳。
似乎也就能理解故事書里,一葉扁舟,舟尾掛著燈,舟上的人背靠船舷看書的美好。
祁樂慢慢走到她身邊,盯著她的側(cè)臉看,淺笑著,“嗯,看到了。”和你一樣亮。
亓心回眸,沖他笑,說到:“你看那邊,星星好多,好漂亮!”
漫天星斗,星羅棋布,抬頭就像跌入銀河,有夜的靜謐,宇宙浩瀚神秘的幻紫,星系的淺黃,水藍……
汽笛聲伴著蟲鳴蛙叫犬吠,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落入眼里,夏夜的美就收進了心底。
亓心歡快的聲音把眾人從暴躁和煩悶中解救出來,臉上漸漸有了無拘無束的笑容。
沒想到一直死懟嚴小池的邢瑤都第一個松口了,拍拍他的肩道:“找的地方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嘛?!?p> 嚴小池腰桿挺直,“那是,我什么眼光?看吧看吧,柳暗花明又一村?!?p> 紀熠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村呢?村呢?”
嚴小池不滿,“馬上就有了哈?!?p> “嘁!”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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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幾個欣賞夠,留影之后,眼下住宿依舊還是問題。
“鈴鈴鈴——”
路的另一頭,一道手電筒光晃啊晃,自行車上晃著手電筒的人也慢慢靠近,最后停在眼前。
確認過眼神,同學(xué)們紛紛往后退了一步,齊齊喊:“啊……主任!”
阿拉丁雙腳撐著地面,大概是他自行車年久失修,剎車費鞋。他手電筒一個個來回照一遍,然后道:“你們怎么在這里?”
嚴小池尷尬笑笑,撓著后腦,“來玩啊,And you?”
阿拉?。骸拔一乩霞??!?p> 又相顧無言看了好一會兒,阿拉丁疑惑道:“你們這是,來吹海風(fēng)?還是遇到什么事了?天黑了不要到處亂跑,雖然島上沒有什么猛獸,蛇什么的還是要小心一點。還有啊,天氣冷,你們這一個個短袖的,也不怕著涼?!?p> 同學(xué)們:“……”
見他們沉默,低頭。標準的做錯事的模樣,阿拉丁說:“怎么?迷路了?”
陳謙卿:“不是,是我們來之前沒有好好確定路線和了解詳情,所以,現(xiàn)在是,沒有地方住,又餓又累又冷。是這么個情況。”
阿拉丁一拍車頭,“哎呀,你們真是。知道自己不了解情況,就該白天的時候來。這樣吧,那個,陳謙卿是吧,你上車,我先帶你回村里,然后找人把同學(xué)們都帶過去。大晚上的,哎……”
“???”坐教務(wù)主任車后座這種“殊榮”突然就降臨,陳謙卿動都沒敢動。阿拉丁一只腳踩著腳踏,準備隨時出發(fā),嚴小池曹昇紀熠等人,半推半抬把陳謙卿弄了上去。
禮儀隊似的,九十度彎腰,起身,八齒笑,揮手。
坐在阿拉丁那鳳凰牌28寸自行車的陳謙卿風(fēng)中凌亂。
看著他們慢慢遠去,三個臭皮匠異口同聲,“臥槽!”
誰能想到在這里遇到阿拉丁,就是這種“生死關(guān)頭”。突然感覺阿拉丁那顆會反光的腦袋現(xiàn)在都閃著圣光。
尤其是阿拉丁再次騎著自行車回來,后面跟著一輛敞篷……三輪車笑著朝他們招手大喊:“同學(xué)們!”的時候。嚴小池猛男落淚。
坐上三輪車像是知青下鄉(xiāng),一路上阿拉丁居然還笑著拉他們東扯西扯。
阿拉?。骸拔覀冿L(fēng)途島挺大,就是大多都外出了,島上的人也比較少。但是這邊風(fēng)景是真不錯,我從小就在這釣魚,抓青蛙,晚上就拿網(wǎng)兜捉螢火蟲。跟你們小時候沒什么差別。”
“現(xiàn)在的小孩不同了,童年各種電子產(chǎn)品都占了一大半,我們那會兒電視都少,誰家有臺黑白電視都是全村搬著椅子擠一屋看。那時候就幾個臺,沒得挑。”
“后來我考上了大學(xué)就到外地去了,當(dāng)初選擇當(dāng)老師大概也是舍不得這地方。我剛開始也是在這里做老師,后來才被調(diào)到江北。到北中都是09年的事情了?!?p> 邢瑤問:“那您為什么不繼續(xù)留在這里呢?”
阿拉丁笑笑:“留在這里只有我一個人努力,出去了,我或許能幫到更多。”
邢瑤使了個顏色,三輪車后座的同學(xué)們紛紛鼓掌叫好。
頭一次見阿拉丁不好意思,原來也是會撓頭的。只是光溜溜的一片,他想起來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開三輪車的大伯也哈哈大笑,“小隨出息,考上了大學(xué),也沒忘了我們這小地方。當(dāng)出大家送他去上大學(xué)的時候都說,出去了就別回來了。島上也出過幾個大學(xué)生,后來也留在了外地,但是他固執(zhí)啊,非要回來教書,領(lǐng)導(dǎo)把他調(diào)走還不樂意。要不是村長好說歹說,現(xiàn)在也還在我們這小地方呢?!?p> “我還記得他走的時候還說,離開是為了更好回報這個地方?,F(xiàn)在島上小學(xué)初中高中教育條件都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多虧小隨幫忙啊?!?p> 阿拉丁,原名陳隨。矮矮胖胖,光頭。北中雷厲風(fēng)行教務(wù)主任,愛之深責(zé)之切,每送走一屆同學(xué)往往最想念的就是他這么一個教務(wù)主任。
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人格魅力也許就藏在他的嚴厲里。沒有人愿意做一個被學(xué)生討厭的老師,他也不。但為了教書育人,他幾乎每天六點鐘到學(xué)校,晚上十一點還在辦公室改作業(yè)。
他會罵人,但真正只要學(xué)生有需要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學(xué)生在校外打人了,他想盡辦法給人道歉,用他的鳳凰牌28寸載著人去醫(yī)院檢查。
他說,他不會輕易讓任何一個同學(xué)退學(xué),只要同學(xué)們還有改進的機會。
當(dāng)年染發(fā)臟辮泡吧逃課打老師頂撞父母的寧愿,就是被他一點一點拉回來的。后來還考上了省985。
直到此刻,同學(xué)們才知道學(xué)長學(xué)姐為什么會這么喜歡這個已經(jīng)上了年紀,身板不再那么挺直,但依舊嚴肅的主任。
就是他,一邊說著“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能不能別整天給我打電話打擾我工作”,卻每次一有學(xué)長學(xué)姐回??此?,都穿得神清氣爽滿面春風(fēng)親自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