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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

第十七章 蒹葭蒼蒼

大娘子 祈連山月 3279 2020-07-24 17:00:00

  仲秋八月,沈令玥他們便回了揚州城。

  在這一個多月里,薛仁儒除跑了兩趟涿光園,日常便是盯著蒹葭的飲食起居,所以再見蒹葭時,她比之前胖了許多,肚子也已經(jīng)顯懷。

  而沈溪也做了件大事,他從薛仁儒手中買下了他們一直租住的院落和左邊的王家院落。是的,薛家右邊的三戶宅院,房主一直都是薛仁儒,沈溪向薛仁儒說出有買下現(xiàn)在住的院子的想法時,薛仁儒才笑著告訴他的。

  沈溪在兩個院落間建了月亮門,又重新修整了原來的王家院落作為外院,專門供沈溪辦公、接待外客用。他們居住的院落原先的外門也未封死,只是改成了角門,方便家中女眷出入。

  吳青萍看著自家不僅有了自己的宅院,還有了十來個仆從,感慨道:“沒想到,如今我們家也成了大戶人家。”

  沈溪只笑道:“這也不過是剛開始罷了?!?p>  嚇得吳青萍直瞪他。

  而沈令玥和薛宗平自回來后便恢復(fù)了每日讀書習(xí)武的平靜生活。

  孟冬的一日課后,薛仁儒單獨叫住沈令玥,他指著講堂角落里一個三尺見方的精致木箱,神神秘秘的道:“阿玥,你打開這個箱子看一下?!?p>  沈令玥之前就見到了,本未在意,此時見夫子如此說,便有些好奇,難道里面是書?都會是些什么書呢?但等她打開卻傻眼了,里面是一貫又一貫的銅錢。

  沈令玥問道:“夫子,這是何意?”

  薛仁儒笑道:“這是茉莉苑分給你的紅利。茉莉苑的主意是你出的,它現(xiàn)在盈利了,這些便是你應(yīng)得的。”見沈令玥有些無法相信,薛仁儒又繼續(xù)道:“不過這些只是最近三個月的,咱們薛記每三個月就會分一次紅利,以后每三個月你都會得一份,不過另外九個月的盈利可能沒有夏日三個月的多。”

  沈令玥感慨:“我本不過是想投桃報李,并未想過要什么紅利的。如今卻又是讓大管事辛苦了一番,我得了好處?!?p>  薛仁儒笑道:“你只管拿著,你阿耶也是同意的。雖然李沐沒有這三月一次的分紅,但他有年底分紅,自然不是白忙活?!闭f著薛仁儒便細細的將薛記的盈利分配說給她聽:“薛記茶肆、莊園、茶行每三個月給薛沈兩個大東家一次紅利,是其盈利的五成,剩下的五成便留在盈利的茶肆、莊園、茶行里,供其周轉(zhuǎn),管事們年底的分紅便從這里面出。如果有其他人參與經(jīng)營,比如有權(quán)的、出錢的、如你一樣出點子的,又會視其功勞大小,從大東家的紅利中分出一份,這樣才能使得天下之財與才,為我所用?!?p>  沈令玥問道:“那這里面有多少?”

  薛仁儒笑道:“不足百貫。”

  沈令玥驚道:“不過兩個月,茉莉苑竟能盈利千貫?”

  薛仁儒笑道:“并無,你得的這份是盈利的五成,我與兄長都未分紅。你是我們的女兒,腰纏萬貫的老父親怎么能分你的利?這些錢你先拿著花,等以后分紅多了,便存起來,做你的私房錢。當(dāng)然等你出嫁時,叔父和叔母給你的那份嫁妝,自然只會多不會少?!毖θ嗜逵值溃骸耙院蟮材阌辛耸裁聪敕ǎM管告訴我或你阿耶,也可直接指使薛記的管事們?nèi)プ??!?p>  沈令玥汗顏:“你就不怕我出的都是餿主意?到時將薛記敗了,怎么辦?”

  薛仁儒卻全不在意,賊兮兮的笑道:“你盡管放心,能被你敗光的薛記就不是好薛記,這個問題就讓你阿耶去煩惱吧,咱爺倆不用擔(dān)心?!?p>  沈令玥很無語,最后她只得抱著茉莉苑的賬本,領(lǐng)著薛家的侍從往家里抬錢箱。

  這么大的箱子,自然驚動了吳青萍,沈令玥向她解釋了一番,吳青萍又感慨道:“想當(dāng)年,為娘發(fā)宏愿,要用十年時間,在你及笄時給你攢一百貫嫁妝,當(dāng)時如何能想到,我家阿玥三個月的紅利便已百貫。”

  說著,她便讓人抬到沈令玥的閨房,還玩笑道:“一百貫銅錢這么重,怕是沒人會來搶吧?”

  傍晚,沈溪回來后,知道了薛仁儒竟然給沈令玥了一箱子銅錢,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便道:“這些錢就當(dāng)作你的零花,以后再分紅時,我讓管事?lián)Q成銀子,銀子雖然花著不方便,但存放方便,等你要用時便去賬房那里兌換成銅錢。”

  說著,沈溪又讓沈令玥拿出茉莉苑的賬本:“我讓管事單獨做了茉莉苑的賬本,既然茉莉苑只有你與涿光園分利,這茉莉苑便算作你的產(chǎn)業(yè)了,我先教你如何看賬本,等你學(xué)會了,以后便自己與李沐對賬。”

  經(jīng)過白日的連續(xù)刺激后,沈溪再說什么,她都不覺得如何了,只是乖巧的點頭,認(rèn)真的學(xué)看賬。

  又兩月,臘月寒冬之時。

  沈令玥正在睡夢中,突然被搖醒,她睜開眼看到是白芽,正站在床前焦急的喚她。沈令玥有些迷糊的問道:“白芽,天亮了嗎?”

  白芽見她醒了,連忙扶她起身,一旁的白斂早已拿出她的冬衣,兩人忙給她穿衣。

  沈令玥看向窗外,外面泛著白光,屋里也比平日冷了許多,沈令玥問道:“外面下雪了嗎?”

  白芽邊給她穿著衣服,邊回道:“是的,大娘,今日下雪了?!卑籽磕四?,才帶著哭腔道:“大娘,蒹葭娘子去了?!?p>  沈令玥問道:“大雪天的,叔母去哪里了?”

  白芽邊擦淚邊道:“蒹葭娘子昨晚突然發(fā)動了,卻因為胎兒太大,難產(chǎn)了,收生婆和醫(yī)師搶救了三個時辰,終是沒有救過來,母女雙亡?!?p>  沈令玥低頭看向白芽,問道:“你說什么?”

  白芽如何還能說得出話,還是一旁的白斂回道:“大娘,蒹葭娘子剛才去逝了。”

  沈令玥用力抓住白斂的胳膊,不可思議的盯著她看,見白斂肯定的點頭后,她才確認(rèn)了這個消息,只覺雙腿一軟,便萎靡在地,眼淚忍不住流出,白斂和白芽連忙將她扶起。

  白斂道:“大娘,莫要在此傷心。大郎君已經(jīng)在靈堂哭鬧了許久,誰勸都不聽,眼看著就要魔怔了,此時你可不能倒下,須得打起精神來,勸一勸他。”

  沈令玥聽了,連連道:“對,你說的對,阿瞞他需要我?!?p>  說著,她接過白芽遞過來的巾帕擦了擦臉,又讓白斂給她綰了個簡單的發(fā)髻,只用黑色絲帶綁上,再無其他發(fā)飾,她這才披著斗篷往外走。一出屋便是一陣寒風(fēng)襲來,沈令玥此時徹底清醒了,雪沒過腳腕,每走一步便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越走越覺得寒風(fēng)刺骨。原本不長的一段路,她卻走得像是過了一生。

  此時薛家已掛起白幡,仆人披上了麻衣。沈令玥一進垂花門,一直候在那里的玄琴便迎了上來,她屈身向沈令玥行禮,才道:“大娘,方才沈阿郎見郎君有些魔怔,便讓人打暈了他,現(xiàn)在已抱到房內(nèi)休息了,沈娘子讓你先去拜一拜我家娘子,再去看郎君?!?p>  沈令玥點點頭,隨著玄琴走到中堂,滿眼的白幡在昏黃的燈光下甚是刺眼,還未入內(nèi),她便已留下淚來。

  見她來了,吳青萍啞著嗓子道:“阿玥,你便給你叔母行孝子之禮吧,如此,也不枉她疼你一場?!?p>  沈令玥便被引著行了孝子禮,等到禮畢,她已匍匐在地,無法自抑的痛哭起來。吳青萍如何見得,她扭過頭去,也跟著落淚。

  過了許久侍女們才勸著將她從地上拉起,她看著居中的棺木,嘶啞地問道:“阿娘,我能再看一看叔母嗎?”

  吳青萍看了看棺中,蒹葭無悲無喜的蒼白臉色,才道:“莫要看了,你只需要記住平日你叔母愛恨嗔癡嬉笑怒罵的鮮活模樣就行了。既拜過了,便去看看宗平吧?!?p>  沈令玥只得在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中堂。

  薛宗平的房間,只有朱書守在他床前。沈令玥近前看了看,見他相當(dāng)狼狽的閉眼躺在床上,想來是他被打暈后,朱書怕吵醒他,才沒有給他打理。她讓朱書打來熱水,她用浸濕的巾帕仔細的擦去他臉上的污穢,又將額前打結(jié)的短發(fā)耐心解開。擦拭干凈后,又摸了摸他紅中泛紫的臉,卻是冰涼,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被子,已經(jīng)很厚了,被窩里面也很暖和,她便坐到床上,將他攬在懷里,將搓熱的雙手放在他臉上,為他暖臉。

  她又對站在一旁的朱書道:“這幾日會很辛苦,你去旁邊榻上瞇會吧,這里有我?!?p>  朱書也不推讓,從自己房里拿了床被子便去榻上睡了。

  過了會兒,沈令玥將薛宗平的臉暖熱,見他臉色也沒有剛才那么恐怖了,便起身將他放在床上。這時,薛宗平的眼角卻流出淚來。沈令玥喚了幾聲,并未將他喚醒,卻驚醒了朱書,沈令玥讓她繼續(xù)睡,自己走到水盆前,水還溫?zé)?,她滌了滌巾帕,走到床前給他擦淚。過了許久,淚才止住。

  等到天蒙蒙亮,薛宗平才從昏睡中醒來,他睜開眼,看到沈令玥倚在床頭睡著了,便摸了摸她的頭,見她被驚醒才收回手。

  沈令玥睜眼見他醒了,便道:“宗平,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薛宗平搖了搖頭,嗓音沙啞道:“阿姐,你到床上來?!?p>  說著他往里讓了讓,沈令玥起身坐到床上,他給她蓋上被子,將頭枕在她的肩上。過了許久他才問道:“阿姐,阿娘給我生的是阿弟還是阿妹?”

  沈令玥聞言便又落下淚來,也不敢看他,只盯著床上的帷幔道:“是個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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