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城,南朝的都城,滿眼望去,極盡繁華,高低錯落的亭閣樓宇依次坐落在街道兩旁,往來的人群絡(luò)繹不絕,響亮的叫賣聲穿過巷口,借著風(fēng),四處播散。而巷口盡頭,坐落著太子府,高大威武的石獅子分列兩旁,朱紅的大門將外面的聲響隔絕,府內(nèi)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庭中散落一方水塘,各色奇花異草依附而生,而水塘的盡頭,是一尊純銀打造的假山,上面用碧璽雕刻著各色昆蟲,從府外引入的清泉,自碧璽上流過,潤了水,這些死物竟有了生氣。
“太子,太子,那邊傳來消息了。”太子府管家馮策急急忙忙的奔向內(nèi)院,只見蕭洌一人獨酌,滿屋的酒味,讓馮策不由得皺眉,“殿下,如今珩王,祁王兵權(quán)在手,景王又在暗處部署,皇上雖然偏愛您,但朝中大臣又各有支持的,如果您還是這樣酗酒,恐怕太子之位難保啊?!?p> 馮策雖是太子府的管家,可本身卻是謀臣,近年來,幫著太子出謀劃策,贏得了太子的信任。
蕭洌將手中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緊握雙拳,青筋盡顯,眼中布滿殺氣,“哼,本宮豈會怕他們,早晚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蕭洌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他想要的一切幾乎都得到了,可才剛剛當上太子,蕭漠蕭洵就立了戰(zhàn)功,分了兵權(quán),而那蕭淮最是可惡,從來不敢光明正大的競爭,盡在暗地里搞些小動作,這讓太子很是不滿。
馮策輕聲嘆息,太子終究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搖搖頭道:“這是張育傳來的消息,珩王確實性命堪憂?!?p> 蕭洌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便收攏五指,緊緊地攥著,眼角露出笑意,“太好了,你馬上去聯(lián)系耶達和慕寒東,告訴他們可以實施計劃了。”
馮策稍顯猶豫,“可我總覺得事有蹊蹺?!睉{借他多年來收集到的信息,蕭漠被重傷的可能,很小。
蕭洌冷笑道:“蕭漠在申谷被重傷,蕭洵不過而而,我們要是猶猶豫豫難成大事,你快去部署吧。”
雖然很是認同馮策的權(quán)謀之才,可他做事永遠都是以‘穩(wěn)’為主,錯失了很多機會,這讓蕭洌有些煩憂。
馮策走在太子府的走廊上,看著府中極盡繁華的擺飾,精致錯落的山景,不免生出一絲擔(dān)憂,如此奢靡,對太子而言,不可謂是一把利劍。
“來人!”蕭洌略整理了下衣裳,端坐在上,太子該有的氣勢他不能丟。
兩個著綠衣服的丫鬟應(yīng)聲而來,行禮后聽候差遣。
“更衣,本宮一會兒要去覲見父皇?!?p> 綠衣丫鬟上前為蕭洌換了衣裳,重新束好頭發(fā),又喚來幾名小丫鬟拿來溫水,給他潔面。
蕭洌收拾好后,隨即就進了轎子,準備覲見他的父皇即光圣帝蕭權(quán)。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太子就到了皇宮,見到蕭權(quán),便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如此大的人了,怎可哭哭啼啼?!笔挋?quán)坐在上首,雖在責(zé)備太子,可語氣中盡是寵溺。
太子抹了把眼淚,不斷的磕頭,“洌兒危矣,請父皇做主?!?p> “你先起來,有什么話好好說。”蕭權(quán)示意身邊的太監(jiān)給太子抬了把椅子。
蕭洌坐下后,抽噎道:“父皇不知,最近有一股神秘的勢力在打太子府的主意,洌兒已經(jīng)好幾個晚上未能安眠了?!?p> 看著蕭洌烏青的眼睛,蕭權(quán)有些心疼道:“那你要父皇如何?”
“請父皇派精兵保衛(wèi)太子府?!笔掍F鹕?,又跪在地上,懇請著。
蕭權(quán)思慮片刻后,將桌旁的一道虎符交給太子,道:“城中精兵任你調(diào)遣?!?p> “謝父皇?!笔掍D弥⒎?,心里極大的滿足,有了這枚虎符,蕭漠就算手握兵權(quán)又怎樣,調(diào)不到兵馬,一樣死無葬身之地,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視線隨著漂浮的白云游走,這樣好的天氣,蕭漠怕是看不到了,陰鷙的笑容,浮在臉上,催促著太子趕回府邸。
業(yè)城的繁華是邊境軍營永遠不可企及的,可這里廣闊的天空,皎潔的明月,也是不可多得。
蕭漠懶懶的躺在軟塌上,拿著一本兵書研讀,可怎么看都太隨意。
夏滿百無聊賴,只得坐在蕭漠身旁,雙腳離地,低著頭幻想著。
蕭漠看著夏滿冥思的狀態(tài),提議道:“不妨看看書。”
“看不進去啊?!毕臐M攤攤手,很是無奈,就連現(xiàn)代的白話文,她都不一定看的進去,別說古文書了,看著都費勁。
“不會是不認字吧?!笔捘荒槺梢?。
夏滿辯駁道:“怎么可能?!?p> 蕭漠一揚手,將書遞到夏滿面前,“給我念第一頁。”
夏滿奪過書,不情愿的看了幾行,字體多樣,跟現(xiàn)代繁體字差不多,可字形上有差異,幸而上古文字鑒賞的時候瞄了幾眼,便磕磕絆絆的念起來,“古之……兵……兵法,固,不對,是?,?什么來著?!?p> 讀了幾行,夏滿頓感眼睛酸痛,頭腦發(fā)脹,一股困意襲來,竟哈欠連連,“念不下去了?!?p> “那就看看,人活一世,還是要多讀點書。”蕭漠別開頭,閉上眼睛小憩了。
夏滿想辯駁幾句,可確實沒有了底氣,頓感這么多年的書都白讀了,連一個古人都比不了,失落的心情占據(jù)了整個人,發(fā)氣似的隨意翻看著兵書,看了一小會兒,實在提不起興趣,論兵法,又有誰比得上孫臏呢。
翻了幾頁,夏滿的眼皮已經(jīng)打了無數(shù)次的架,本想為自己爭口氣,多看幾頁,可實在抵不過濃濃的睡意,便悄悄放下書,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副帳,倒頭開睡。
夏滿走后,蕭漠睜開了眼,拿起帛書,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帛書上郝然寫著:秦家經(jīng)商多年屹立不倒之主要原因,是秦家重視族人經(jīng)史子集的教育,可剛才夏滿的表現(xiàn),顯然不符合一個秦家人的修養(yǎng)。
蕭漠收好帛書就看見蕭洵匆匆忙忙的進來了。
“三哥,天狼部跟北朝果然聯(lián)合了,剛才探子來報,他們集結(jié)兵馬在我朝邊境駐扎了?!笔掍加铋g透著擔(dān)憂。
蕭漠輕蔑一笑,“可真是要置我于死地啊?!?p> “那怎么辦,要不寫信給父皇,請他派兵支援?”蕭洵說著就走到案幾邊提筆開始寫信。
“他可不管我死活呢,不過你寫也好,我倒是想看看他的做法?!笔捘疂M眼嘲諷,落在蕭洵的眼里很不是滋味,“三哥,事情都過去了,父皇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他。”
蕭漠滿眼猩紅,點點霧氣遮了上來,腦海中全是母妃死去時的慘狀,那時,他就起誓,一定要讓傷害母妃的人付出代價,其中,包括他的父皇。
蕭洵將寫好的信送出去后,走到蕭漠身邊,拍了拍他的背,正要說些安慰他的話,卻被蕭漠搶先打斷,“我沒事,你先去點清兵馬,作好迎戰(zhàn)準備。”
“嗯。”
蕭洵點點頭,踏出帳篷,轉(zhuǎn)身時,瞥見蕭漠落寞的背影,有些心疼,可是,三哥的心結(jié),他無能為力。
躺在榻上,眼淚順著眼角淌下,多少個日夜,蕭漠只要一想起母妃,就抑制不住心里的傷痛,每每入夢,必是夢魘纏身,折磨著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