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的好睡,夏滿恢復(fù)了精神,剛起身準(zhǔn)備梳洗,便見妝臺上放著一疊女裝,心下暗贊蕭漠的細(xì)心,收拾好后,便出了內(nèi)室,見蕭漠已經(jīng)坐在案前看書了。
“王爺早起啊?!毕臐M走到蕭漠身邊,等待著他的吩咐。
“嗯,給我捏捏肩?!笔捘畱袘械纳煅?,有些慵怠的放松了挺直的身板,任由夏滿捏著。
雙手略微有些發(fā)酸,夏滿看了看閉眼享受的蕭漠,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我來了許久,還未真正看過這業(yè)城,王爺是否讓我出去看看。”
蕭漠不置可否,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這里也捏捏?!?p> 夏滿雙手下移,輕重急緩的按捏著這位爺?shù)暮蟊?,只求遂了他的心意,好放她出府游覽一番。
過了許久,似乎這位爺開始打盹了,夏滿便重重的捏了他背上的一塊肉。
‘嘶’蕭漠吸了口涼氣,腹誹道:“看著柔弱,手勁倒不小?!?p> “王爺,您醒啦?!毕臐M沒好氣的問道。
“明日,讓侍衛(wèi)帶著你出府?!笔捘嗔巳啾成夏菈K遭殃的肉,估計(jì)已經(jīng)青紫了吧。
“是,謝王爺。”若要形容夏滿的開心,莫過于像一只饑餓難耐的猴子覓到了香蕉一般。
“嗯,那就去給本王拿點(diǎn)早膳?!睉蚺怂环谷挥X得十分饑餓。
夏滿開心的幾乎是小跑著去的,見她背影消失,蕭漠則敲了敲案幾,頓時黑影一閃,雨魄便跪在了下首。
“明日,你暗中保護(hù)她,回來告訴我她的所有舉動?!?p> 王爺口中的‘她’必定就是軍中帶回來的夏滿,只是,自己身為暗衛(wèi),職責(zé)是保護(hù)王爺?shù)陌参#羰浅霈F(xiàn)紕漏該如何是好?雨魄顯得有些為難。
“明白嗎?”蕭漠見雨魄出神,便開口提醒著,這是他第一次見暗衛(wèi)反應(yīng)遲鈍。
“是,屬下明白?!庇昶巧硇我婚W,便又消失在了易云殿。
不多時,一陣環(huán)佩之聲響起,股股幽香襲來,蕭漠并未抬頭便知來人是誰,“側(cè)妃找本王可有要事?”
“參見王爺?!瘪T側(cè)妃福了福,便從衣袖中拿出一枚鎏金方孔銅錢呈了上來,“臣妾今日出府,千影便讓臣妾將此物帶回?!?p> 蕭漠瞇起眼,接過銅錢,摩挲著,喃喃自語,“北朝秦家富可敵國,其獨(dú)有的鎏金方孔銅錢便是身份權(quán)利的象征,如今出現(xiàn)在南朝,不知何意?!?p> “近日,各方風(fēng)云詭譎,個中爭斗激烈,此時北朝權(quán)貴進(jìn)入南朝,必有蹊蹺。”馮側(cè)妃掠過蕭漠,看向內(nèi)殿,眼中盡是懷疑。
“你且多留意著,下去吧。”蕭漠收起銅錢,便從案幾下層抽出一副畫紙,上面畫著一個雕刻著仙鶴的玉佩,旁邊注釋著:可調(diào)北朝秦家三千金庫。
起先還是猜測,直到千影將此圖送來,他才知道,夏滿身上的玉佩竟就是畫上的玉佩,久久震驚中,不由得將她與鎏金方孔銅錢的出現(xiàn)聯(lián)系在了一起,心中疑云滿布。
落暮,夜?jié)u起,陰沉的黑云壓在半空,隨時都會傾倒漫天大雨,使得樹下的螞蟻如黑線般源源不斷的移動著。
黑暗中,易云殿透出燭光,幽暗昏黃,屋里的人影眺望著窗外,唇邊淺淺的笑與天氣實(shí)在不符,“北朝秦家,有意思?!?p> ‘滴答、滴答……’的聲音傳來,大顆的雨粒砸在樹葉上,又順著葉尖融入土地,混著泥土流入池塘,仿佛是一個生機(jī)的循環(huán)。
一夜好夢,夏滿精神飽滿,挑了件素雅的衣裳穿上,又梳了個清爽的發(fā)髻,才走出內(nèi)殿,見蕭漠俯案而眠,便輕聲道:“珩王?!?p> “嗯?!笔捘従徧痤^,眼中帶著清晨的霧氣,像極了一個初生的孩童,讓夏滿失了神。
“怎么,本王可還好看?”蕭漠起身,繞到夏滿身邊,戲謔道:“莫不是對本王有意思?”
“沒、沒有?!毕臐M轉(zhuǎn)個身,避開蕭漠,逃一般的站在門口,道:“我今日出府,你可否借點(diǎn)銀兩給我?”
“可以,三分利。”蕭漠伸出手,比出三個指頭,在空中搖了搖。
夏滿忿忿道:“你放高利貸啊!不借了!”
“愛借不借。”蕭漠有些愉悅,嘴角勾起淺淺弧度,看向夏滿的眼神里竟有一絲溫柔。
“走了!”夏滿氣得跺跺腳,嘟著嘴疾步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蕭漠才喚來雨魄,將一袋銀錢交給他,告訴他暗中保護(hù)夏滿之余為她結(jié)賬。
雨魄接過銀錢有些悵然,自己不是暗衛(wèi)嗎?何時成了管家。搖搖頭,揣好銀兩,加快步伐跟著夏滿出了珩王府。
喧鬧的大街上人頭攢動,夏滿像一只入了海的小魚一般穿梭其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很新奇,行了數(shù)步,眼前出現(xiàn)了售賣荷包的攤販,形狀各異,香味各異的荷包有序的排列在桌上,任人挑選。夏滿拿起一個繡著蘭花的荷包往鼻端嗅了嗅,可一摸空蕩蕩的腰間,又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沒錢真憋屈。
耷拉著腦袋,夏滿的興致降到了最低點(diǎn),心里開始咒罵起那個摳門兒的王爺,忿忿不平的向前走著,恨不得馬上下場黃金雨,把自己砸死。
走了許久,肚子開始‘咕咕’作響,夏滿撫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胃四處張望,果然,目光所到之處,“八珍樓”的牌匾映入眼前,管不得自己身無分文,夏滿跨步走進(jìn)了這家名滿南都的大酒樓。
“這位客官,您里邊請嘞~”門口的店小二笑臉彎腰的將夏滿迎進(jìn)了“八珍樓”。
入眼,三層錯落有致的樓閣懸置在大堂中,正中央放著一尊蟾蜍,背后掛著一幅大鵬展翅的金鑲邊畫,一派富貴之氣,引得夏滿贊嘆連連。上了二樓,夏滿選了個安靜的位置,點(diǎn)了幾道菜,便開始品茶,心中盤算著吃完之后如何脫身。
一陣喧鬧之后,聽得一溫潤之聲,“便在此處吧,不可張揚(yáng)。”
夏滿好奇的轉(zhuǎn)過身,見一書生樣子的男子執(zhí)著扇,坐在了不遠(yuǎn)的位置,心里莫名的好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青墨的衣袍加上挺拔的身姿,秀逸的長發(fā)隨意垂在雙肩,在琥珀色的瞳孔襯托下,與水墨畫中的古典男子不差一二。
男子仿佛感到有人注視著自己,便抬頭相迎,目光觸及間,心中有了一處柔軟,喃喃道:“妹妹?!?p> 夏滿見男子驟然看著自己,一時羞澀,悻悻的背了過去,避開男子探究的目光,徑自等著上菜。
“上菜了!”
店小二將精致的菜肴依次擺在桌上,夏滿早已饑腸轆轆,顧不得禮儀,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卻不知身后的男子一直未移開目光。
正在大快朵頤間,男子上前,輕聲道:“敢問姑娘芳名?”
夏滿猛地抬起頭,有些狼狽,抹了抹嘴,道:“夏、夏滿?!?p> “你信夏?”男子溫柔的目光仿佛和煦春光,溫暖而綿長。
在這樣的目光下,夏滿有些不自在,咳了咳,道:“嗯,夏天的夏?!?p> “父母可在?家住何方?”男子語氣中竟帶著期盼。
夏滿警惕起來,腦中百轉(zhuǎn)千回,正好有了脫身之法,假意掩面,抽泣道:“小女子與父母失散,約好在這里碰面,哪想了無音訊。”
“你先別急,總有解決之法?!蹦凶映槌鲂渲械氖峙?,遞給夏滿。
夏滿接過,委屈道:“多謝公子,小女子失禮了,先去整理一番?!?p> 目送夏滿離開,男子吩咐道:“詳細(xì)調(diào)查她的身世?!?p> “是?!逼渲幸幻S從悄悄跟著夏滿而去。
過了許久,未見夏滿回來,男子唇角一笑,留下枚銀子便回到自己位置,開始細(xì)細(xì)品嘗自己眼前的美食。
夏滿溜出“八珍樓”,回頭看著二樓的位置,心里有些歉意,“實(shí)屬無奈,對不住了。”隨后,一溜煙兒就消失在了巷口,卻不知身后跟著的人已經(jīng)開始斗法。
雨魄將長劍揚(yáng)起,肅殺道:“何人?膽敢跟蹤她!”
隨從抱拳道:“受主子所托,想知曉姑娘身世,實(shí)無惡意?!?p> “膽敢再跟著,殺!”雨魄收起長劍,一個隱身便又追隨夏滿而去,留下隨從回去復(fù)命。
八珍樓內(nèi),隨從跪在男子身邊請罪,“主子恕罪,有高手保護(hù)那位姑娘,屬下無法近身查看。”
“罷了?!蹦凶咏Y(jié)了賬,帶著隨從離開了“八珍樓”,往臨街而去。
夏滿酒足飯飽,有了精神,便開始重新探尋稀奇的東西,這里看看那里瞧瞧,好不愜意。
街盡頭,雜亂中有人在叫喊著,“南來的北往的,大家瞧一瞧看一看!”
尋著聲音,夏滿擠進(jìn)了簇?fù)淼娜巳海虐l(fā)現(xiàn)是變戲法的,她倒是想看看,古代的戲法是怎樣變的,尋了個視線開闊的位置,仔細(xì)盯著戲法師手中的家伙件。
夏滿看的出神,卻不知剛才的男子早已站在了她的身邊,仔細(xì)打量著她。
“夏姑娘可是欠在下一頓飯錢呢?!蹦凶哟蜷_折扇,悠閑的扇著風(fēng)。
聽得男聲,夏滿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怔怔的盯著男子,剛要轉(zhuǎn)身逃離,卻被拿住手腕,“理虧想走?”
“沒、沒有?!毕臐M掙開被鉗制的手腕,道:“我可沒讓你付錢,你是自愿的,我不欠你?!?p> 男子笑道:“巧言令色?!?p> 夏滿看準(zhǔn)時機(jī),尋了個縫隙,便從人群中走開了,男子疾步跟著,二人便到了一處清凈的街角。
“不要再跟著我了?!毕臐M與男子拉開距離,警惕的看著他。
“你不要誤會,我走失了一個妹妹,你很像她?!蹦凶訙厝岬恼Z氣,像是棉花一般,撞在夏滿心上,使她放下了戒備,問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秦思涯?!?p> “那便不是了,我姓夏,不姓秦?!?p> “無妨,相識即是有緣,若你同意,當(dāng)我小妹未嘗不可?!鼻厮佳目粗臐M,眼中竟然泛著晶瑩。
見他的神態(tài),夏滿也只當(dāng)他思妹心切,便安慰道:“不要?dú)怵H,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你妹妹的?!?p> “多謝,我還有要事,改日再約小妹吧?!鼻厮佳钠骋娺h(yuǎn)處一臉殺氣的雨魄,便借口離開了。
夏滿目送秦思涯離開,心中泛起波瀾,也不知為何,會對一個剛認(rèn)識的陌生男子有種溫情的感覺,或許,自己真的太缺少親情了吧,苦澀的笑笑,心事重重的回了珩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