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宋有姝的馬車行在回府的路上,突然前方一陣喧鬧,將馬車阻在了半路,她聽見有人喝罵聲,就遣了繞梁去看看。
沒等繞梁回來,她就聽見了一道林籟泉韻般的聲音,干凈磁性,還有些不知所措。
“弟弟,這距離府中還有許久……”
她好奇地掀開簾,便看見了一個略有些清瘦的背影,一身有些破舊的月白色衣服,料子也不是很好,頭上也僅用一根頭繩扎著,寒酸地很。但是少年脊背挺直,氣質(zhì)不俗,即使不見正臉,也有幾分雍容爾雅、俊采風流的氣度。
“讓你走回去就走回去,哪來這么多廢話。”
說話的人站在馬車上,一身華貴錦袍,衣衫料子不知道要比那少年好上多少,腰間和頭上配飾皆也是貴重物品,一張臉倒是還行,但是皮膚蒼白,眼下青黑,神情也很是倨傲,手里還拿著一根馬鞭,正囂張地指向少年。
“……是?!?p> 少年不敢反抗,怯怯地應了。
說完便轉身欲走,突然,不遠處圍觀的人群發(fā)出一陣驚呼,他也感覺到身后傳來“呼呼”地凌厲破風聲。他藏在袖下的手驟然捏緊,眼睛也微微瞇起來,遮住里面陰暗的冷光。
他正準備硬抗,哪知一顆紅色瑪瑙突然出現(xiàn),擊中了揮鞭打人的手腕,使得鞭子驟然改變方向,擊了個空。
“誰?是誰打本公子?給我滾出來!”
鐘兼桓暴怒地喊到,眼神也兇戾地看向四周,周圍地百姓紛紛低下頭躲避,怕惹上無妄之災。
宋有姝自少年轉身她看到正臉后就愣住了,少年十分俊美,約二十歲左右,皮膚冷白,鼻梁高挺,劍眉星目,處處都是造物主偏愛的跡象。
此時正值晌午,融金般的陽光照下來,他站在潺潺的光影之下,連睫毛都被籠罩了層金粉似薄光,似人似仙,宛如神祗。
宋有姝看得呆了,這般貌美之人,她以前怎么沒見過?好可惜……
宋有姝正目不轉睛看得賊開心呢,誰知那不長眼的竟出手偷襲,美人豈是你能打得嗎?她生氣地拽下掛在簾子邊上一顆瑪瑙綴飾,使了力氣就丟出去了。
鐘兼桓發(fā)泄了一會憤怒,才稍微清醒了一下,順著紅瑪瑙的來向看向了宋有姝的車架,拉車的兩匹馬矯健神勇,雙目湛湛有神,轎身上花紋繁復,鑲嵌著不少各色寶石,極為華麗,身邊的侍衛(wèi)也各個身強體壯孔武有力,尊敬地護衛(wèi)這車架的主人。
他再憤怒也能看出這不是他能尋仇之人,就暫且忍了這口氣。準備當無事發(fā)生悄悄溜走,京中之人別地不說,這眼力勁可都是看家本領。
宋有姝沒功夫理那窩里橫的人,因為那美少年自她丟出瑪瑙后就望向了這里,她正托著腮滿心滿眼的欣賞呢。
生得絕美的少年,一雙勾人的鳳眼中嵌著純黑色的瞳孔,直溜溜地望著人的時候即使不笑也有萬種風流滟色。
鐘長夜正在思考,按他現(xiàn)在的人設來看,應該是要上前道謝的??烧褜幑魃矸萏厥?,他與她關聯(lián)上恐怕不利于他行事。
最后他還是決定上前道謝,他現(xiàn)在勢力分散,身上也受了內(nèi)傷,正需要靜養(yǎng)。伯府里的蠢貨們手段雖簡單,卻也實在煩人。若是能得了幾分公主的臉面,也能震懾一二。
“多謝公主解圍。在下感激不盡,只是在下身無長物,實在沒有什么貴重東西能作為謝禮。公主勿怪?!辩婇L夜上前一步,作揖,說到最后臉色有點羞紅,極為不好意思。
“舉手之勞,不必相謝。只是你得告訴我,你是哪家公子?”
宋有姝歪著頭沖著他笑,輕佻明媚又囂張恣意,頗有些章臺尋柳的意思。
鐘長夜愣了一會,回過神臉又紅了,他遲疑了會才回答,“家父肅毅伯,在京中名聲不顯,在下乃其長子,想必公主沒有聽說過。”
沒啊,鐘長夜,她知道啊,上次繞梁和她說的時候她就記住了,畢竟難得有一家能和靖康候相比的極品人家。
宋有姝想到這小可憐的經(jīng)歷,越發(fā)心疼了。
“你是想回府嗎?我送你一程?!?p> “多謝公主好意。只是男女授受不親,在下恐傷了公主名譽。”鐘長夜感激地又行了一個禮,端正雅致,君子風流不外如是。
宋有姝笑,掀了車簾就往下跳,鐘長夜一驚,“公主……”
“你上去坐著,我瞧你手上有擦傷,我馬車里有傷藥,你且自己涂著?!?p> 宋有姝說完就讓身后的一個侍衛(wèi)下了馬,自己騎了上去。
鐘長夜猶豫,被宋有姝示意的繞梁上前勸道:“公子上轎吧,公主一番好意,公子不要辜負了才是?!?p> 行吧,丟臉就丟臉吧。
鐘長夜上了轎,只略微瞥了一眼,就找了個角落縮著坐了,然后照著指示打開了裝有傷藥的暗格。
他找到治擦傷的傷藥,先輕輕嗅了嗅,確定是上好的宮廷秘藥,無害,才在手上涂了。
他這一路遭遇的殺機無數(shù),小心點總無害處。
涂完了藥,他聽著外面少女縱馬過街的動靜,他揚起笑,掀開了簾,“公主的藥果然好用,已經(jīng)不痛了。”
馬背上的少女肆意地笑,燦烈如驕陽,“好用就行。”
鐘長夜微笑著放下簾,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眼神幽深。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真好啊……”聲音細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