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喝水!”
鐘兼桓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眼窩深陷,眼神黯淡無光,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越發(fā)嚴重,面色也蒼白得很,沒有一絲血色??删褪沁@樣憔悴了,他還是撐著精神折騰人,趾高氣揚地命令鐘長夜。
賀辭聞言,從桌上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了鐘兼桓旁邊的小廝。
“我讓你倒了嗎?”鐘兼桓輕蔑地瞥了眼賀辭,而后兇狠地瞪著小廝,直到他收回準備接茶杯的手才滿意地看向鐘長夜,“哥哥,如今我重傷在床,想必給弟弟倒一杯水,哥哥是不會推辭得吧?!?p> “怎么會呢!”鐘長夜重新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弟弟請?!?p> 鐘兼桓接過喝了一口,又皺著眉放回他手上,“有點涼了,你給我倒杯熱得來吧?!?p> “那弟弟稍等?!辩婇L夜好脾氣地應(yīng)了,讓人去燒水去了。
等重新泡了一壺茶,他又嫌燙嘴,等水涼了些又嫌沒有茶味,有茶味了又嫌時間泡久了味道重得很。來來回回好幾次,看得賀辭都快忍不住了,他才滿意地喝完了水。
“我現(xiàn)在精神不太好,想睡一會,你給我念段書吧?!?p> 喝完了水的鐘兼桓還不消停,直接丟了本書給他,完全是一副料定他不敢拒絕的樣子,說完話就閉上了眼,悠哉悠哉地等著。
鐘長夜看了他一眼,沉默了會才拿起書,隨意翻了一頁,啟唇緩緩讀著。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無為而有以為……”
賀辭站在鐘長夜身后,瞇著眼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盯著床上躺著的人。
鐘兼桓其實他還是想繼續(xù)折騰的,只不過這半個月他晚上怎么也睡不好,精力不濟,撐著得那股精神快散了,只能放他一馬。
看到鐘兼桓睡著了,在睡夢中緊皺著眉,不停地囈語著,呼吸粗重,手也胡亂抓著,仿佛做了噩夢似的。鐘長夜?jié)M意地放下書,冷漠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出去了。
鐘兼桓的小廝忙著照顧他的主子,沒看到這個眼神,要是看到了,哪還會相信伯府的大公子是個溫柔良善的人呢?
……
“這小少爺當真無禮?!?p> 兩人回了鐘長夜的房間,賀辭從隱蔽處取了藥出來,兌了水服侍了鐘長夜喝下。
本來最好是直接用藥材現(xiàn)熬,可現(xiàn)在情況不允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鐘長夜恍若未聞,喝了口水漱口后就徑直走向了書桌,取了奉珂遞來的厚厚一疊情報便仔細看起來。
還想說話的賀辭安靜了。
這些都是他前日出府順回來的,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是奉珂覺得有價值的,都收集來了。
當然,昭寧公主也有,不過,都是些市井百姓都知道的消息,并沒有什么特殊的。
……良久,他放下手,將這疊紙張遞給賀辭,“你看完便燒了吧?!?p> 賀辭接過,沒有立即看,說起了奉珂。
“奉珂如今已經(jīng)成功接近了和樂郡主,恪王估計還有十天便回京了?!?p> 先皇帝在位時大肆屠殺兄弟姐妹,就恪王一人識時務(wù),果斷交了權(quán)利,做小伏低,又當著先皇帝的面服了斷子絕孫的藥,然后帶著唯一的女兒和不足一百人的王府親兵自請遠離京城,又大大方方地不避諱皇帝來人的監(jiān)視,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等到了現(xiàn)任皇帝繼位,他才能回了京城,松了一直提著的一口氣。
如今恪王回京是皇上派他隨同刺史出使各地,活干完了自然也要回家了。
和樂郡主是他唯一的孩子,小時候又隨著恪王受了許多苦,身子便落了些毛病,恪王便格外心疼她,到哪都要帶著。
恪王一直不放心男子接近他女兒,女子很少習(xí)武,女侍衛(wèi)難找,武功高的女侍衛(wèi)更難找,恪王沒辦法,只能找了又找,最后能近身保護和樂郡主的,個個都稱得上是忠心耿耿、人品貴重。
這不,現(xiàn)成的機會就送上門來了……
“斷了和奉珂的來往吧,暫時先不用聯(lián)系。”
“嗯?!辟R辭點頭,明白他是擔(dān)心奉珂被人發(fā)現(xiàn)。
……
晚上亥時,鐘長夜的書房仍亮著燭火,他伏案寫著什么,賀辭在旁邊不遠處翻著紙張。
這般安靜的氣氛,配合著不遠處鐘兼桓不停大叫的聲音,格外有趣。
這半個月一直如此,鐘兼桓也叫大夫看過了,大夫們都看不出什么,全說他受驚了,開了好幾副安神的方子,他藥一直沒停,可這夢魘半分也沒緩解,每晚還是會大喊大叫。
賀辭聽了,微微勾起唇,他親自配得藥,這群庸醫(yī)怎么可能看出來?
這藥不致死,只是讓人精神變差,容易在睡夢中出現(xiàn)自己最害怕的事物而已。當然……用久了,也會有一定的生命危險。
賀辭仔細聽了幾晚上,似乎……這小少爺做了不少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