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蒂邊喝邊跟林海吐槽著今天遇見的兩個女孩,不虧是專業(yè)主持出身,故事講得很精彩,趙華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對這么夸張的劇情有些難以置信,我下意識用食指撓了撓鼻尖,趙華心領(lǐng)神會吐了吐舌頭。
“凱蒂,我覺得可以把這些經(jīng)歷都記錄下來,說不定以后可以制作一檔欄目?!壁w華突然地靈感也提醒了我,的確可以整理一下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案例,做一檔欄目或者寫一篇論文。
“嫂子,你真是天才,這個方案我覺得值得研究一下啊,以后我就請你和修然當(dāng)我欄目的軍師,然后一起策劃編排?!苯柚埔鈩P蒂暢談著未來節(jié)目的藍圖,趙華在一旁很有興致地參與著他們憑空想象出的一檔欄目。
坐在對面的林海沒有聽他們在說些什么有些走神,自顧自的看著不遠處的路燈發(fā)呆。
“林海,上次聽你講西藏之行遇見了那個女孩,那么后來你們還有接觸嗎?”我一句話讓侃侃而談得凱蒂也停了下來,向前挪了挪椅子望向林海,林?;剡^頭喝了一口面前的酒抿了抿嘴。
在不同的時間對于未來我們都有不同的期待,一個決定又或者一個不同的選擇真的就改變了今后的人生軌跡,每個人都不可能重新選擇也不知道真的選擇了其他的路,將要面對的局面是怎樣的。遇見一個人也是如此,偌大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天都上演著一幕幕不期而遇的戲碼,偶遇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jīng)不新鮮了,那些相遇和分離在你我眼里都那么的淡然和輕松,可是真的換了一番天地,在陌生的天地間,皚皚雪峰蒼茫群山之下,相遇怕是真的命中注定。
林海的西藏游記在雜志上連載了幾期反響很好,雜志社也和他簽約了,讓林海繼續(xù)保持自己的風(fēng)格寫一些獨特的游記,可林海知道自己如果刻意的去寫,反而違背了自己的初衷,也失去了自己遠行的意義。但他知道,只有繼續(xù)和雜志合作才有機會見到悅心,可惜悅心工作很忙在H市的時間很少,多數(shù)的時間都是在外地出差,他們兩個就再沒見過面。
時間很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年底,林海思慮再三決定不在繼續(xù)靠寫游記維持生計,還是要爭取一份安穩(wěn)的工作,便決定去雜志社辦理解約的手續(xù),雜志社的主編很惋惜林海離開雜志社,但還是尊重他的決定。辦理好手續(xù)離開雜志社門口的時候,林海無意中聽到了文化局即將舉辦一場文化活動,時間就在幾天后,林?;剡^身去要了一張活動的宣傳海報,他心想這次的活動大概會看見悅心。
活動當(dāng)天城市廣場聚集了上千人,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人群的吵雜聲讓習(xí)慣了安靜的林海很不適應(yīng),林海掏出手機本想給悅心打個電話卻發(fā)現(xiàn)在這里手機沒有信號,換了幾個位置也都不行,看來想給悅心打這個電話需要換一個地方了,想到這林海有些無奈,心里默默的想大概只是機緣未到吧,然后朝著街角的咖啡店走去。
“咦?林海怎么是你?你也來我們文化節(jié)湊熱鬧嗎?”林海點好了咖啡還沒等找到座位,就聽見有人叫他,林海隨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是悅心。
坐下之后悅心跟林海聊了很多這半年的發(fā)生的事情,又問了問林海和雜志社簽約寫游記的事情,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絲毫沒有陌生感。
“已經(jīng)想好了嗎?不再和雜志社繼續(xù)合作了?”悅心望著林海的眼睛說。
“前幾天已經(jīng)去雜志社辦理好了手續(xù),我想畢竟現(xiàn)在還是要先找一份工作,讓自己穩(wěn)定下來,至于自己夢想的那種生活方式,還是先放一放吧,你呢,這次出差回來呆多久?”林海喝了一口咖啡看著悅心說道。
“這次回來之后,我調(diào)換了一個部門,不需要經(jīng)常出差了,經(jīng)常出差真的是太辛苦了,我有點吃不消,這次我還請了年假準(zhǔn)備活動之后就在家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對了正好明天還有一場音樂會?要不要一起去?”悅心一臉期待的看著林海,林海點點頭很開心的答應(yīng)了。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里,林海和悅心天天見面,一起去音樂會狂歡,一起去劇院看話劇,一起去公園玩滑板,一起尋找藏在街頭巷尾的小吃,每一天在一起有說有笑,這時的林海心中認定了悅心就是他一直在等那個人,悅心的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個微笑都令他心動。
悅心假期的最后一天,兩個人去吃了一家美味的粵菜,看了一場剛剛上映的電影,宛如甜蜜的情侶一樣,林海知道是時候向悅心表達自己的心意了。走出電影院外面下起了大雨,還好林海準(zhǔn)備好了雨傘,撐開那把天藍色的雨傘,傘背上點綴著彎彎的月亮很是好看,林海撐著雨傘的手輕輕的繞過悅心的肩膀把她攬在懷里,悅心沒有抗拒,兩個人就再這樣在雨里不快不慢的走著。
回到車里,悅心看見林海一側(cè)的襯衫都濕透了,靠近她的一側(cè)還是干的,不禁的笑了起來,一路上林海跟悅心聊著剛才電影里的橋段聊著想去剛開的游樂園玩,不知不覺間到了悅心家樓下下,雨依舊下個不停,林海撐著傘下了車,讓悅心先不要下來,悅心正納悶的時候,林海在后備箱取出了一大捧藍色的滿天星遞給悅心,悅心捧著滿天星低頭嗅著花香,笑的格外動人,林海用剛才的姿勢攬著悅心,悅心低著頭手里捧著花沒在說話但是林海感覺到她心跳的厲害,就在這時,雨中一直落魄的老鼠突然在他們面前鉆了過去,悅心害怕的一下子躲進了林海的懷里。
悅心有點尷尬抬頭望著林海有些臉一下子紅了,林海卻緊緊的抱著悅心沒有想放開她的意思。
“我,我最害怕老鼠了?!睈傂男÷暤恼f道。
“悅心,其實從西藏回來以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腦海中你的樣子一直都揮散不去,我們在一起的這幾天真的特別開心,我也感覺到你也很開心,我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悅心沉默了,抬起頭看著林海說道:“這段時間和你相處真的很輕松,但是我現(xiàn)在沒想好要不要談戀愛,你讓我考慮考慮吧,時間不會太久的?!闭f完掙脫開林海,消失在雨里。
等待是最考驗一個心性的方式,在漫長的時間里會在自己的腦海里預(yù)想各種各樣的結(jié)果,有好也有壞,有擔(dān)憂也有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過去了一天兩天三天,一周兩周一個月,林海心里很清楚,時間過得越久結(jié)果就越糟糕,可是他沒想過,沒有結(jié)果其實比有結(jié)果更糟。
悅心給了林海一個中立的答案,給她一段時間繼續(xù)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然后再決定。林海答應(yīng)了,心中覺得只要不是拒絕就還是有機會,但其實不拒絕就是拒絕,當(dāng)時林海并不這么想。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多,見面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林海準(zhǔn)備好早餐送到悅心家然后送她上班,還會精心的為她準(zhǔn)備好下午茶,從清熱解暑的綠豆湯到自己特調(diào)的冷萃咖啡,只要是悅心喜歡的東西,他都試著去喜歡,開始聽各種各樣的民謠,看所有跟她工作有關(guān)的材料。只可惜,這些舉動林海只是在感動他自己,對于悅心來說,這些只不過是她應(yīng)當(dāng)享受的,不會有一點的感動。
林海后來的時間曾試探過悅心,悅心始終未曾正面回答過,或者岔開話題,或者沉默不語。直到那天,林海拉住悅心,想得到一個答案。
“其實我的心里還是放不下曾經(jīng)的那個人,雖然我們不可能了,所以我現(xiàn)在接受不了其他的人,而且我還是對另一半有要求的?!绷趾@阍谝慌?,這個答案是他預(yù)想的所有的結(jié)果之一,沒有比這個更壞的結(jié)果了。
“我知道你對我真的很好,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給你一個機會,這樣吧,你能考上研究生,我就跟你在一起?!睈傂恼f的很輕松,林海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佳袑τ谒麃碚f真的很難,本科的時候林海就斬釘截鐵的說過自己不想考研,而且自己也沒有了學(xué)習(xí)的心思,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答應(yīng)了。
那時候距離當(dāng)年的研究生考試還有五個月,林海不假思索的推掉了自己的所有事情,靜下心來開始備考。
“可能是運氣好吧,我真的考上了研究生,后來的兩年就一直在讀書?!绷趾5墓适抡f到這,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忍心問悅心和他有沒有在一起,旁邊的趙華咬牙切齒的小聲嘟囔著。
“說了我這么多,修然趙華,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林海轉(zhuǎn)移了話題,我輕輕的拍了拍趙華的后背,才讓她稍稍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我們的故事啊,是你來講還是我來講?”我望了一眼趙華,趙華示意讓我講。
“那好,我就說說我們的故事,那是讀研報道的第一天,我當(dāng)時拎著行李箱去學(xué)校報道,由于時間有點晚,引導(dǎo)報道的志愿者就都走光了,我正發(fā)愁的時候,她就出現(xiàn)了我一看穿的是志愿者的衣服,一張嘴就叫我學(xué)弟,還直接就接過我的挎包,帶著我去辦手續(xù)入學(xué),一路上你們嫂子就給我介紹了學(xué)校的各種情況,哪個食堂的飯菜好吃,圖書館幾點關(guān)門等等吧這些,直到給我送到寢室樓下,她才放心的走,我心里還想呢學(xué)校的志愿者太熱情了真是難得,可是我剛一上樓就發(fā)現(xiàn)挎包忘記拿了,然后下樓一看她早就已經(jīng)走了?!闭f到這我停下來,小聲的在趙華耳邊說著什么。
凱蒂連忙打斷了我們:“喂喂喂,這還有其他人呢,繼續(xù)講后來的事?!?p> “我想這么熱情的志愿者一定會完璧歸趙的也就沒著急去找,第二天辦理完其他手續(xù),我又出去見了幾個老同學(xué),很晚才回到寢室樓,剛到樓下就看見趙華,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樓下等我,那時候都八點多了,我看見她一個人坐在臺階上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問她吃飯了嗎?她就搖頭,我就帶著她去吃那個學(xué)校傳說中最好吃的炸醬面,結(jié)果……”
“結(jié)果要多難吃有多難吃,哈哈哈哈?!壁w華接過話在旁邊笑個不停。
“后來我才知道,她也是當(dāng)年的新生,志愿者的掛牌和衣服是借來的,即興發(fā)揮,就給我演了一個學(xué)長,不過我現(xiàn)在懷疑,那個炸醬面是你故意報復(fù)我的,我記得你當(dāng)時可是一口都沒吃??!”我側(cè)過身一臉懷疑的看著趙華。
“我怎么沒吃,我只是,只是吃了第一口就發(fā)現(xiàn)了難吃,沒告訴你而已,哈哈哈。”說完之后又笑個不停,凱蒂和林海也都微笑著回應(yīng)我們。
所有的相逢都并非偶然,表面冷靜沉穩(wěn)的趙華,有著那么愛玩愛鬧的一面,表面開朗細心的我,有著粗心的一面,但我們天生就有著一種相互吸引的磁場,就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化學(xué)元素一旦碰撞就會迸發(fā)出火花,在遇見彼此之前我們不相信世上有一見鐘情,可是沒多久我們兩個人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讓讀書的那幾年過的無比開心,一起去表演班旁聽,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一起跑步一起旅行……
有一次,趙華周末回家,在街上走著走著,旁邊一個老人突然就摔倒了,她絲毫沒有猶豫上去查看,發(fā)現(xiàn)老人應(yīng)該是心臟病病發(fā),急忙打了急救電話,送到醫(yī)院,老人需要急救可是他隨身沒有帶錢,趙華就把身上的錢都拿去給老人做急救,后來醫(yī)院聯(lián)系到了老人的家屬,老人的病情比較嚴重需要立刻轉(zhuǎn)院去上海,由于走的匆忙老人的家屬也忘記把錢還給趙華了,就這樣她花光了生活費。事后我真的被她的一舉一動震撼到,沒有留下姓名,也沒有想過老人的家屬還錢,就只是做了她認為應(yīng)該做的事情。
凱蒂說我們這樣的愛情真是令人羨慕的,一旁的林海也表示贊同,趙華絲毫沒有害羞的意思,舉起杯子就把酒干了,我望著趙華微醺的臉,嘴角掛著微笑,心里說不出的幸福感,情不自禁的拉起她桌子下的手,趙華用食指撓了撓我的掌心。
把趙華和凱蒂送回家之后,我叫住了林海,他似乎看出了我想什么問,在天橋旁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研究生的成績公布之后,林海也很意外,但他沒有急著告訴悅心,而是安心的繼續(xù)準(zhǔn)備復(fù)試,直到復(fù)試通過了以后入學(xué)前,他才告訴了悅心,其實那時候林海知道悅心讓自己考研只不過是一個借口,即便他考上了,悅心可能會接著給他設(shè)置障礙,但悅心這次卻出乎意料的答應(yīng)了林海,跟林海在一起了。
讀研的這兩年時間,林海很珍惜和悅心的這段感情,沒課的時候就去見悅心,陪她逛街吃飯看電影,這些在所有的情侶看來都在普通不過,可是林海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壓迫著自己很不舒服。有一天林海獨自在校園散步,突然聽見旁邊的一對情侶吵架時的對話。
“我覺得我們根本不像是談戀愛,你每次和我出門都好像是害怕被人看見一樣?!本瓦@一句話點醒了林海,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感覺不像是戀愛,去單位接她下班要在后門的街角,不曾發(fā)過任何一條關(guān)于自己戀愛的微博,不曾見過她的任何一個同事朋友同學(xué),于她而言自己究竟算的上是戀人么?
算算時間,悅心和林海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見面,只是每天在微信上聊上幾句,林海給悅心打電話,悅心只是一句不方便聽就掛斷了電話,林海這一天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悅心單位的門口,遠遠的望著,他害怕看見什么卻又沒有離開。
在林海心里他不曾懷疑過悅心,頓時他覺得自己今天的行為有些可笑,正準(zhǔn)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不遠處的一輛白色寶馬車停在了林海平時接悅心的街角,林海的身體僵住了一動不動的望著門口,之前悅心告訴他今天要加班到很晚,晚上媽媽來接她。
沒過多久,悅心穿著一件紅色的風(fēng)衣從門口出來,低著頭用衣領(lǐng)擋著自己的半張臉,徑直的走到寶馬副駕駛的位置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車子緩緩的發(fā)動,剎那間從林海身邊駛過,林海看見了悅心的眼睛,悅心有些慌張的扭過了頭。
林?;厝ブ髲匾刮疵撸磸?fù)的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只可惜那張臉?biāo)谑煜げ贿^了,怎樣都騙不了自己,第二天,悅心說昨天加班太晚了就沒給他發(fā)信息,昨天晚飯的時候和自己一個同事出去吃了口飯然后又回到單位繼續(xù)加班。林海知道那并不是她的同事,而她也并沒有加班,可是他還是選擇相信悅心。
林海講到這,站起身望著天橋下飛馳的汽車,呼嘯聲掩蓋了這一切,包括心頭的悲傷。
“永遠不要試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你懂吧?!绷趾]有回答,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愿意聽見,還是不愿意去面對自己。
那件事林海沒有提悅心自然也不會說,兩個人還像之前一樣保持著“情侶關(guān)系”,直到有一天,林海在開車送悅心回家的時候,突然問她:“悅心,你覺得我們還要不要繼續(xù)在一起,或者說,你有沒有把我當(dāng)你的男朋友?”一旁的悅心沉默了,望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你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好嗎,考慮好了我會告訴你的。”悅心下車前對林海說道,又是這樣的一個似有似無的答案,林海真的想沖下去拉著悅心問個清楚,但他沒有。
“林海,我知道你對我非常好,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和你在一起身體有些抗拒,大概是我心里還是沒有放下之前的感情,我怕耽誤你,我覺得你肯定能遇見更好的女孩。”這是悅心給林海發(fā)的最后一條信息。
“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去想了,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付出感情,傷害的只有你自己?!闭f完我走上前拍了拍林海的肩膀。
“可是我心里始終都放不下她,腦海里回蕩的都是在西藏行色匆匆的那個悅心,而不是,而不是......”此時的林海講述曾經(jīng)的故事臉上寫滿了遺憾和感傷,但這一切已經(jīng)過去了,各自安好也不失為解脫。林海研究生畢業(yè)之后,去了一家國內(nèi)知名的企業(yè)做法務(wù),收入可觀并且工作時間很自由,給了他充分的時間去做他喜歡的事情,這樣的生活也正是林海想要的。
如果一段感情可以讓彼此得到成長,就不是一無所獲,他們從依賴到獨自堅強,從牽掛到歸于平淡,都是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或許過程會很漫長,可越漫長留有的余味也越濃,那些不開心也最終會忘記,印象深刻的還是美好的記憶,那么這段感情就值得去牽掛去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