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總是說的少,做得多,常常讓我覺得太吃虧了。
公子自幼好強,看似開朗實則心思細膩又深沉,難以揣測。
外人都以為公子禁閉是幌子,卻不知一開始是真的遙遙無期的禁閉,為的就是那姑娘。那日公子軍中大勝,眾人都上令要設宴在軍中恭賀,公子卻全部推絕,帶著我連夜趕往皇城,看著公子臉上掛著的是以前收斂著從不在外人面前流露的笑容,我不去想也知道這是要去見誰。然而晴天霹靂,姑娘回家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家。公子不顧阻攔面見圣上要去西宋找人,更頂撞圣上,出言不遜,他在外面聽著里面轟隆的動靜,等到見到人的時候,渾身是血?;噬暇尤唤腥藙恿耸?,公子小時候脾氣就硬,也經(jīng)常頂嘴,可是皇上從來都笑笑,一次都沒重罰過。后來
公子蟄伏北齊,一步一步吞下了北齊,手段之狠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冷酷無情,有時讓我都感到心寒膽顫。
直到西宋來了使臣,這是除了凌公子外還能讓公子真誠以待的人,護他周全,教他兵法,果不其然,是跟那位姑娘有關系的人,是她的弟弟。
但或許是報應吧,一切終于要輪到西宋了。皇上意欲起兵,公子不理圣令,閉門謝客,暗中開始前往西宋的計劃。
皇家無情,父親告訴我,寧做無情殺人刀,不做動心有情人。心不動,情不妄動,則人不痛。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上最終寧愿下藥也要完成自己的宏圖霸業(yè),而公子,為了那姑娘,寧愿忍受兩年蠱蟲的蝕骨之痛也不肯聽命。
蝕骨之痛實非常人所能忍受,公子每每痛的冷汗淋漓,屋內的東西盡數(shù)摧毀,兩天兩夜人痛的昏過去了,才有一會兒淺眠的時間,我想去找皇上,公子不許。整整兩年,如果不是得到消息姑娘有險,公子大概寧愿痛死也不會答應領兵去西宋。
我早已跟隨公子上過多次戰(zhàn)場,但是見到公子如此煩躁,沒有方向是頭一次。
那日交換人質一女子中箭,我駕馬疾行,誰知才剛到門口,就看見公子站在那,還沒等我下馬,就徑直伸手抱過了她,只丟下了三個字:“尋醫(yī)來。”
女子昏迷,公子偷偷差遣軍醫(yī)寸步不離得照顧。從住所位置到用藥吃食都下了一番心思。這是除了那姑娘以外的例外,我以為因為同樣是啞女,同樣是宋人。吳將軍自作聰明,將人送到了公子面前,公子真的留宿了,我想這樣也好,反正總比那位姑娘好,可是那晚之后公子好幾日克制著自己不去見她,看著公子日益消瘦的臉,我自作主張去找了吳將軍暗示了一番,那晚那女子真的主動投懷送抱了??墒枪幼吡恕5诙?,公子卻對我說:“她不是你可以使喚的?!?p> 馬驛關一戰(zhàn),軍情泄露,損失近十萬的人,可是我知道,整個事件公子都是心知肚明的。我開始懷疑起來,卻不敢輕舉妄動,又一直到那女子突然大病,癥狀居然與公子當初受的蝕骨之痛一模一樣,我看著公子眼中的痛楚,雖不知公子做下了各種決定,但看著暗衛(wèi)從各地送來的情報漸漸反應過來這位身份不明的女子不是別人,就是那位姑娘,而公子早已知曉。對此我已十分吃驚,而更讓我吃驚的是公子做下的安排,竟然是讓正在領兵為大楚征戰(zhàn)的大將軍來為這次計劃的失敗作陪葬,以警告幕后之人。
吳將軍的無心插柳也真讓他柳成蔭了。
公子安排即日歸楚看似結親,實則卻為取藥。
可那時的我不知與先皇的這次會面,卻直接造成了日后永遠的傷害。
反轉來得這樣快,
公子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破城,西宋搖搖欲墜。即使是花費大量氣力請來的援軍也飛快反叛了,那一戰(zhàn),公子最愛的姑娘失去了她的弟弟,后來又失去了她全部的親人。一切都再難挽回。
在破后,西宋幾乎已經(jīng)毫無抵抗之力,來信愿降。
公子親往宋皇城受降,那姑娘十分淡定,面容平和,只是說著說著言語犀利了起來…
可她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人也曾為了她受了整整兩年的蠱蟲噬咬之痛,
曾為了她犧牲了近十萬大楚將領的性命…
還有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是為了她選擇攻城…我而后才得知,讓姑娘活命而不受蝕骨之痛的唯一條件就是取宋。
大概愛一個人至深就是希望她活著,哪怕不在自己身邊,哪怕恨自己,可是活著就好。
其實,那姑娘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她是西宋的公主。她是宋西辭。
“哥哥,宋西辭是誰啊?”小女孩軟軟糯糯地搖著男孩的手臂問道,“我,我也不知道…”
四月的春日,茫茫桃花樹下,一男子捏著茶杯輕笑,“還是有些分不清這氣味呢。”
一片桃花恰巧飄落于他的手上,“你也在等?”“等著結果么?”
他也在等,等他的病情好轉,等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