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處安從沒有想過，自己和柯嘉誠的見面會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柯嘉誠特意將自己平時冰冷冷的西裝換了下來，換了一身休閑的運動風(fēng)。
他的黑眼圈在臉上掛著，雖然特意帶了一個大一些的黑框眼鏡，不過那兩個黑眼圈還是一眼可以看到。
最近確實不走運，快到年底了，工作比平時多了不少，而且就在一周之前，蔣楠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了他的老婆懷孕的消息，在他的公司和家里一頓鬧騰，所有繁瑣的事情都圍繞著他，讓他不焦頭爛額都難。
“爸？”柯處安這一聲比預(yù)想中的還要生硬，他端起桌邊的水喝了一口，試圖緩解一些尷尬。
他還時不時的看看周圍，自從放寒假的時候，柯處安不讓蔣楠來接他，還讓她看到了自己和趙羽佟一起回家的場景，所以目前的蔣楠每天和盯賊一樣盯著他。
柯處安也是趁蔣楠睡著后自己偷跑出來的，在自己的家里，每天仍舊活的心驚膽戰(zhàn)，這些每時每刻無形的壓力讓他也憔悴了不少。
這個有些冷清的飯店里，一個比一個憔悴的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坐著。
不愧是父子，柯處安心想。
“嗯......”柯嘉誠適當(dāng)?shù)幕貞?yīng)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對柯處安。
畢竟蔣楠因為自己要離婚的事情一直記恨著他，不讓他見柯處安，自己也從來沒有盡到過父親的責(zé)任與義務(wù)，“爸爸”這個稱呼他也不太好意思承受。
“因為我媽的事？”
他拿起筷子，看了眼面前桌上的菜，果然他和柯嘉誠的口味天差地別，沒有幾個自己喜歡的。
但筷子都起來了，只好夾了一個還能接受的放進(jìn)嘴里。
好酸。
“嗯?！笨录握\點了點頭，他們父子倆之間除此以外也沒有其他什么話題，“那我就直說了，蔣楠她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柯處安當(dāng)然也都知道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畢竟蔣楠在柯嘉誠那里總歸是不占理的，也無法討得到好處，于是回來就在柯處安身上挑毛病，因此他也無緣無故挨了不少罵。
“我想過帶她去看心理醫(yī)生，她太抗拒了。”
他低著頭，不說話。
“你再勸勸，”原本全是怒火的柯嘉誠看著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兒子，想到他這么多年來受到的委屈不知道比自己多多少，一時滿腔怒火也發(fā)不出去，“錢我出?！?p> “不用了，她同意我給你說一聲就行，我盡量......我們之后肯定不再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中?！?p> 這場不這么愉快的談話就如此結(jié)束了。
就在剛剛進(jìn)入小區(qū)，他就看到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出來的蔣楠，一只腳穿著拖鞋，一只腳就這么在剛剛掃了雪冰冷的水泥地上跑著。
“你去那里了！是不是又去找那個賤女人了！”蔣楠的聲音在小區(qū)里面回蕩著，這個小區(qū)的人都知道又是蔣楠了，“你現(xiàn)在這么叛逆和你爸一樣，都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帶壞的！”
樓上的人看了眼樓下的母子倆，搖搖頭關(guān)上了窗戶。
“小柯怎么攤上了個這樣的媽?！?p> 每次從小區(qū)回家的時候，柯處安總能聽到這句話，一切都冷冰冰的。
“我們先回家吧?！笨绿幇怖Y楠的胳膊，他沒敢使太大的力氣，他越用勁，蔣楠掙扎的就越厲害。
蔣楠完全就像是一個撒潑打滾的小孩。
“回家！”柯處安幾乎是在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出來的，把蔣楠整個人都嚇懵了，站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被柯處安硬生生拖回家的。
“我明天帶你去看心理醫(yī)生?！?p> “我不去！”
柯處安最后選擇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對抗極端的人。
他也不多說話，從廚房拿了把水果刀，打開窗戶，坐在窗戶外面，從十七樓往下看，真的令人害怕。
“你不去我今天就從這里跳下去?！彼伊藗€地方用身后的一只手死死的抓著，害怕自己真一不小心就掉下去，“反正你這個樣子我活著也沒有好日子過。”
這下?lián)Q蔣楠徹底慌了，站在那里手足并無錯，又哭又笑，怒罵又道歉，最后終于在柯處安伸出去半個腿后同意了。
柯處安緊握的手才松了下來，從窗戶上下來后，又要開始收拾滿屋子的狼藉。
如此下來，蔣楠今天一天都安靜了下來。
大概就是從知道柯處安有喜歡的女生之后，蔣楠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帶回到那個和柯嘉誠每天爭吵的時候，無數(shù)復(fù)雜的感情在她的身體里沖撞著，她自己處理不好，精神狀態(tài)就越來越差了。
晚上等到蔣楠睡下后，柯處安給柯嘉誠發(fā)去了消息，告訴他母親愿意去接受心理治療了。
這也大概是他們父子二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流了。
......
趙羽佟陪柯處安走著，她感覺柯處安人雖然在身邊，但心不在，總是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
“沒事，餓了，”柯處安笑了笑，蔣楠的病確實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好的，已經(jīng)住了一周院了，還是效果甚微，而他距離開學(xué)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兩邊都讓他焦慮，“我?guī)闳コ院贸缘陌??！?p> “嗯嗯?！壁w羽佟不信，但她也沒有再問了。
這場有些平淡的約會結(jié)束的時候，趙羽佟轉(zhuǎn)角就看到了趙珅那個小子。
“你在這里干嘛？”趙羽佟拍了拍趙珅的肩膀，趙珅比她小三歲，個兒頭現(xiàn)在比她高了不少。
“我和同學(xué)出來玩，回家的時候看到你和你男朋友？約會？”趙珅想了想，自己猜測的應(yīng)該沒有錯，“那是高三欺負(fù)你那小子吧？”
“他沒有欺負(fù)你......”趙羽佟沒有否認(rèn)。
“我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了嗎？”
“不知道?！?p> “那你就打算這么一直瞞下去？”趙珅把自己圍巾接下來系到趙羽佟脖子上，“不管什么原因，那小子他媽媽打了你，你媽是肯定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p> “那是個誤會......”趙羽佟自己解釋起來都不信。
“你爸媽從小到大把你保護(hù)的那么好，肯定不會同意的。也可能他真的很好，是個誤會，可是就像黑水溝里說不定也能挖到鉆石，但你不一定非要到那里去挖，你完全可以到店里去買，那里的鉆石都好看?！?p> 趙羽佟就這么聽著，一句話也不接，她不知道怎么接。
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他，而且知道他是一顆可以被擺在最好的櫥窗中的鉆石。
......
生活有時候過著過著就會脫離一下軌道，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這是莊文澈在大學(xué)第一個寒假中最直觀的感受了，他在手機(jī)的各個軟件之間來回的翻找，看遍了關(guān)與異地戀的一切，或好或壞，他都沒有找到對何似說這件事情的勇氣。
這次，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
......
賀陽在他們開學(xué)前一周左右離開的。
“感覺太短暫了?！焙嗡瓶戳搜圻h(yuǎn)處已經(jīng)飛起來的飛機(jī)，又回頭看著賀陽，他手里拿著那個相機(jī)，照片來回翻看著，“感覺還沒有待多久啊?！?p> “我也沒有辦法，我也很想和你們多待幾天的?！辟R陽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喜歡高中的時光，短暫但是真的美好。
沒有辦法可以忘記。
莊文澈，陸青臨還有柯處安，不太適合離別的煽情，在旁邊默默的站著，時不時看眼時間，過的真的很快。
“對了......白常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嗎？”這是自從白常離開后他一直耿耿于懷的事情，他也試圖找過白常，但都一無所獲。
莊文澈搖了搖頭。
他本是不愿意相信一個人是可以消失的徹徹底底的，可是白常沒有什么朋友，那次之后，也沒有家，沒有親人了。
想要找到這樣一個愿意自己消失的人，比大海撈針都難。
“好吧......”
其實這種壓抑的氛圍，每次賀陽離開的時候都要有，一次比一次壓抑。
賀陽上飛機(jī)前仍舊不忘囑咐他們記得多留意白常的去向。
......
年后的氣溫回暖比想象中的要快，何似在自己的出租屋收拾著去學(xué)校的衣物。
奶奶不出所料大包小包給何似準(zhǔn)備了很多的吃穿用的東西，無論何似怎么說奶奶都讓她一定要帶上。
“奶奶，真的要全部帶著嗎？”這些沉甸甸的東西就好像是奶奶沉甸甸的愛一樣。
“當(dāng)然了，”奶奶說著還往袋子中塞了一個毛衣馬甲，“這個你帶著吧，雖然最近溫度回暖了，但是畢竟也才過完年不久，去學(xué)校那里了可千萬不能感冒了?！?p> “好。”何似看著這些東西，無奈的笑了笑，“但是實在太多了，我不自己拿了，我寄過去可以吧？奶奶你放心，肯定不會弄丟的。”
這下兩人總算達(dá)成了共識。
自己的東西收拾完后，何似和奶奶又把這個有些破舊的出租屋打掃了一遍，何似不在的時候，奶奶就會回老家，也不愛在這里住，只有自己一個人難免孤單。
但是她也沒有放棄租這個房子的想法，還時不時的來這個出租屋打掃一下，免得時間一久太臟了。
何似從小就沒有在鄉(xiāng)下去住過，不太懂方言，也沒有什么朋友，她害怕每次何似寒暑假難得放松的時間，不能讓她這么無聊的過，就一直租著，何似放假的時候再過來陪她。
這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何似廢了半個小時才拿到快遞驛站，一切處理好后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七點了。
剛剛進(jìn)門就看到奶奶拿了一個快遞在那里看。
“奶奶，干什么呢？”
“這個是魏白寄來的?！蹦棠炭粗嗡啤?p> “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