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阿倫的身世

　　“你不算告訴我？”

　　孟無顏放慢了步伐，電梯里的光線將瞳孔映成了清透的琥珀色。她踢了踢腳下的地板，勾起笑，“你的事，好像也不會全部告訴我?！?p>　　一個小時前，飛機停在晴川道。她拒絕了江野去吃飯的提議，閆奚澤也跟著她一道返回了青森路住宅。

　　閆奚澤輕撫手提箱的把手，“你這是在埋怨我不告訴你，還是在為自己找借口?！?p>　　孟無顏淡淡地抬眸，“我此時心情欠佳，不想說話?！?p>　　“因為他？”

　　她愣了一下，挑眼看著閆奚澤，這副容貌難以讓她一時間剝離開來。

　　她嘴角暈起笑，“請閆大狀別提他。”

　　“還有…我沒有埋怨你不告訴我那日云姝兒的事，我對你的風流事絲毫不感興趣?！?p>　　電梯停在一樓。

　　云姝兒手里提著個禮盒，她取下口罩，笑起來時青春洋溢，甜美迷人。

　　“奚澤哥！”

　　兩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云姝兒會在這里出現(xiàn)。她走了進來，熟絡(luò)地按了十八樓。

　　閆奚澤冷聲道：“有事？”

　　云姝兒毫不遮掩地點頭。

　　“孟姐姐?！?p>　　…

　　孟無顏瞟了她一眼，這張溫柔噙著笑的臉竟是讓她冷淡不起來，她微微頷首。

　　這云姝兒此前在茨城遺跡，此時又緊跟他們身后來了這里，看來確實有話對閆奚澤說。想起那天聽到的，孟無顏愈加沒有心思留在這里。

　　電梯停到十八層。

　　孟無顏極速從閆奚澤手里接過行李箱，華麗麗地走了出去，進了1802。

　　城市籠罩在暮色中，初秋的微涼在晴川道的白天表現(xiàn)的差強人意。而到夜色落下帷幕時，夾著些許海風的味道自露臺涌入。

　　躺在床上的孟無顏驚醒，發(fā)現(xiàn)不在夢魘中時，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已經(jīng)晚上九點。

　　她的肚子發(fā)出咕咕的聲音。

　　此時崔茵站在門外，等待孟無顏開門。

　　孟無顏穿著慵懶的長裙，長發(fā)凌亂散漫的垂在臉側(cè)，一副劫后余生的閑散模樣。詫異地看著崔茵，“你來了？”

　　“電話不接，我只好親自過來一趟。”

　　“手機在充電?！?p>　　“茵茵姐真是料事如神，知曉我餓了?！?p>　　她接過崔茵手中的餐盒，拆開餐盒。如她所料，崔茵帶的是特質(zhì)沙拉。她此時肚餓，也管不了許多，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崔茵鳳眼上挑，露出精干的目光。

　　“怎么才去了茨城一趟，就變成這副生無可戀的模樣?！?p>　　孟無顏笑道：“坐飛機難受?！?p>　　“剛才一個人在家里睡覺？”崔茵掃視了一圈，確實沒有男性物品。

　　“嗯。”

　　“才戀愛的人通常都會如膠似漆，哪怕是分開一分鐘也覺得難以接受。何況閆律就住在你隔壁?！?p>　　這話，孟無顏心知肚明。崔茵開始懷疑她和閆奚澤的關(guān)系。

　　“司妤，你老實告訴我?！贝抟鹗直壑г谧郎稀?p>　　“當時為了解決照片的問題，閆奚澤就幫我撒了個謊?！?p>　　崔茵在桌旁坐下來，“既然是假拍拖，那么這次一起去茨城，又是什么情況？”

　　她喝了口果汁。

　　還沒想到怎么回答。

　　“那我換個說法?！贝抟痄J利的眼神掃過，“你和阿倫，又是怎么回事。”

　　孟無顏蘸了一口金槍魚醬，喃喃道：“那是個誤會。我和閆奚澤去吃夜宵，途中碰巧遇到阿倫。”

　　碰巧？

　　崔茵不信地搖搖頭。

　　符亞倫為人內(nèi)向恬淡，和圈里得人從來沒有什么交集。就算是碰巧遇到，他也不會邀著一起去吃飯。

　　“如果你對符亞倫沒有意思，最好離他遠些，撇清關(guān)系?！?p>　　“當然沒有！我當阿倫是朋友?！泵蠠o顏回答的斬釘截鐵?！爸劣谄睬尻P(guān)系…為什么？”

　　崔茵神色凝重：“厲家可不是什么善茬?！?p>　　聽她提起厲家，孟無顏問：“阿倫他和厲霆聲之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會是他的私生子？”

　　“符亞倫是他兒子這件事不算是秘密，只是沒人愿意提起這件事。”

　　崔茵從酒柜里翻出半瓶紅酒，那是上次聚餐剩下的。絳紅色的液體在瓶中晃動，在夜晚里有種使人安定的力量。

　　“這事兒，說來話長。”

　　崔茵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了過去，娓娓道來：“閆律的母親葉輕歌，你見過。她在年輕的時候是晴川道公認的才女，除了屢次獲得文學(xué)獎項以外，更是長相出眾，氣質(zhì)俱佳。在那個年代里，可是比電影明星更加出名?！?p>　　“追求她的人從上環(huán)排到港口區(qū)?！?p>　　崔茵笑笑，“有點夸張。不過重點是在眾多追求者中，有兩名尤為突出。一名是青年才俊，厲霆聲。那時候厲霆聲從警署離職，創(chuàng)立的公司蒸蒸日上，已經(jīng)賺得盆滿金箔。而一名就是時任督察，閆元生。閆家是晴川道的大家族之一，雖然人丁單薄，家世也大不如前。但當時閆元生憑借自己的能力混得風生水起，黑白兩道都得看他的面子。”

　　“結(jié)局你也知道，葉輕歌選了閆元生?！?p>　　孟無顏抿了口酒，“所以厲霆聲一生未娶是因為葉伯母?！?p>　　“嗯?！?p>　　厲霆聲竟然那么癡情，著實讓她難以想象?！澳前愃赣H又是怎么回事？”

　　崔茵神色有些悵然，“阿倫母親符羽婕是個死心塌地的女人。一旦愛上，便成了傻子。如果愛上對她好的人也罷了，可她偏偏愛上受情傷的厲霆聲，于是放下自己大好的歌手生涯去給厲霆聲當情人。起初晴川道一片嘩然，到后面符羽婕仍舊不肯回心轉(zhuǎn)意重拾歌手生涯，大伙也就算了。”

　　“原來阿倫的音樂天賦是遺傳自他的母親?！?p>　　崔茵點頭，“可以這么說?！?p>　　“那他們后來…”

　　“好景不長。她在厲霆聲身邊最多待了大半年的時間，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至此以后，再也沒聽過她的消息?！?p>　　崔茵點燃一支女士煙，微甜的淡淡的巧克力味飄散在空氣中。

　　“就連我都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符亞倫是她的兒子。按照符亞倫登記的出生年月看，她應(yīng)該是一懷孕就離開了厲霆聲，至于為什么，這其中緣由我也不清楚。”

　　看崔茵這黯淡的模樣，想必曾經(jīng)和符羽婕不只是認識，而是有些交情。

　　“所以，厲霆聲一旦尋回了這個唯一的兒子，就不可能放他離開?！彪y怪崔茵要她遠離厲家，看來這厲霆聲和云霆集團一樣，難對付。

　　崔茵點頭，將煙灰抖落在紙上。

　　孟無顏嘆了口氣：“有這樣復(fù)雜的身世，難怪阿倫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總之，厲家太復(fù)雜，遠離為好?！?p>　　對于孟無顏來說，符亞倫跟厲霆聲的關(guān)系沒有絲毫影響。她喜歡聽他的歌，喜歡和他做朋友。

　　崔茵挑了一眼，從包里拿出照片遞過去，“反倒是閆家，對你有利的多。”

　　照片里，閆奚澤正蹲下身給她系鞋帶。

　　“這些人未免也太過無聊，總是偷拍?！?p>　　她的兩頰染著淡淡的紅暈，垂眼看著，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

　　崔茵的手指敲了敲放在桌面的照片，“有人寄了這照片到雜志社，主編跟我熟才幫我壓了下來?？蛇@不是唯一的一份，爆料者見雜志沒有采用，必定會投到其他報社，這照片遲早會見報?！?p>　　“現(xiàn)如今你和符亞倫的緋聞炒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若是和閆律的這照片一見報，這叫什么，腳踏兩只船？還是炒作上位？無論什么，你將會被網(wǎng)友罵的體無完膚，毫無翻身可言?！?p>　　“我不在乎?！?p>　　她孟無顏小時候被罵的還不夠多么。

　　“司妤?！贝抟鹉椭宰觿裾f，“男人在公共場合給女人系鞋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她不是沒有一瞬間心動過，可她和閆奚澤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辛扶蘇，辛扶蘇就是他。

　　孟無顏不愿去想，手中的叉子攥的緊緊的，已經(jīng)食欲全無。

　　“我和他不可能。”

　　“我之前跟你說過，這個社會對女人尤其苛刻。腳踏兩船的新聞爆出來，對你是致命的打擊?！贝抟鹧普T?！爸灰阍敢猓@事就可以完美的化解?！?p>　　完美的化解？

　　如果有辦法解決，不影響她的錢途，那么她完成任務(wù)后留在陽間的生活也許會輕松許多。

　　“什么方法？”

　　崔茵的眼中重新燃起光澤，深色的口紅在尤為引人注目，她笑著，“只要閆律公開承認你們拍拖的事實，并且確認當晚你們?nèi)艘黄鸪燥?，是朋友關(guān)系。而他只不過因為有事中途離場。那么，這謠言不攻自破。”

　　…

　　和閆奚澤一起。

　　這豈不是為難她？

　　孟無顏猶疑不決。可她也知道，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就算她再不愿承認，也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她的確對他心動過。

　　也許是因為她從未放下過辛扶蘇。

　　可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會允許自己再次愛上他。

　　“司妤?！?p>　　崔茵柔聲道：“你是我復(fù)出后帶的第一個藝人，我希望你能大紅大紫?？蛇@一關(guān)不過，你的路會很難?！?p>　　崔茵頓了頓，將煙頭滅掉。

　　“為了錢，欺騙自己一點又何妨？更何況閆律條件這么好，許多女人都虎視眈眈。包括云姝兒?！?p>　　云姝兒…

　　他們倆還真是有貓膩，連崔茵都一清二楚。晚間的風帶著些涼意，孟無顏來到露臺旁，關(guān)上推拉門。

　　“我再想想。”

　　她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她的雙手抱在胸前，身上寬松的家居服自然垂落，盯著腳下的軟拖鞋在思考什么，整個人看起來自然又隨意。即便不施脂粉，也自有一番風情。這樣難得的好苗子，崔茵不愿放棄。

　　崔茵攬了攬風衣，背上包慢慢走過去，手落在她的肩上，叮囑道：“慢慢想，想清楚。”

　　“茵茵姐要走了？”

　　她現(xiàn)在不想一個人待著，周圍太安靜，安靜到她一不小心就會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

　　崔茵難得地彎眼笑起，“剛才我上來的時候，注意到隔壁燈還亮著?！?p>　　孟無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先走了，早些休息?！贝抟鹱吡顺鋈?，輕輕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