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急擠啊擠,終于逮到一個空子鉆了進去。
慕急看著面前躺在地上的人,覺得又恐懼又難受,一種復雜的情緒不斷地蔓延出來。
慕急不相信,忙問旁邊的人:“叔,這是申爺爺嗎?”
男人說道:“是啊,這還看不出來嗎?這不就是申老爺子嗎?”
旁邊的另一個男人說道:“這申老爺子怕不是出去外面…外面…賭博去了吧!”
慕急:“叔,您說什么呢?申爺爺平日里說過,平生最最討厭賭博的人了,怎么可能去賭博?”
那男人輕笑一聲,說:“慕老六,想當初這老東西可不是追上追下的說你是殺死申多的人嗎?咋的?這過了些時日,你記性就這么不好?忘了他是怎么對你們家死纏爛打的嗎?”
慕急:“可這也是一碼歸一碼的事情?。 ?p> 男人:“你懂個屁!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是高興才對嘛!”
慕急:“就算他和我是仇人,可人都成了這樣,天災人禍,哪有高興不高興的道理?”
男人:“你個小屁孩,就你偉大,行了吧!”
慕急:“懶得跟你說。”
慕急看著議論紛紛的人群,又看看里面,他夠了夠腳,卻什么也看不著。
慕急瞅到一個空,就趕緊鉆了進去。
申濂呈‘大’字狀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的衣服褲子沒一處是好的,全被撕的破破爛爛的,兩只眼睛腫成了核桃樣子,鼻子下面還留了一串血,血已經(jīng)凝固了,一看就是連個擦血的功夫都沒有。
慕急看慣了平日里就算穿的再破也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申濂,這么猛地一看,心里面有股說不出來的難受勁。
申濂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著,也不見竹子的身影,這旁邊圍著的人里沒有一個去扶一下的。
慕急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把自己的撿的書放到草堆下面,沖過去扶申濂。
慕急把申濂的頭扶到自己的胳膊上面,申濂睜了睜眼睛,看了看虛影中的人,不知道是竹子還是誰,他看不清楚,他口渴的要死,便艱難的說了句:“扶…扶起我…幫幫我…”
慕急:“啥?你說什么?我聽不清…”
申濂:“我…”
慕急:“我先扶你回家,回去再說吧!”
慕急就這樣迎著周圍人的目光和議論紛紛的嘴巴,扶起申濂。
申濂站了起來,卻依舊走不動路,他只好把申濂抗在背后拖著走。
他好怕,好怕這一幕被慕瘸子撞見,要是慕瘸子知道了這件事,他上學的事情恐怕又沒戲了。
慕瘸子正一邊刮著胡子,一邊埋怨慕急,說慕急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來給他刮胡子。
黑嫂:“這孩子啊,說不定還睡著呢!”
慕瘸子:“還睡著呢!這太陽都曬屁股了,說要好好學習去上學的人,還有時間睡覺?”
黑嫂:“行了,行了,別沒事找事了!”
慕瘸子剛要說話,便聽到門口一陣吵鬧聲,他便邊刮著胡子邊走了出去。
慕瘸子對著幾個七嘴八舌的女人說道:“這大清早的發(fā)生什么事了?吵吵鬧鬧的?!?p> 那幾個女人看了慕瘸子一眼,其中有一個女人大聲說道:“喲!您還有心情在這兒刮胡子呢!自己兒子都扶著別人回了家,您還在這里溜達呢!還嫌我們吵,我看啊,也是該。”
慕瘸子:“你胡說八道什么?你把話說清楚了行不行?”
那個女人看了一眼慕瘸子,說道:“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旁邊的女人搗了一下那個女人,示意不要再說了。
幾個人又說著說著往前面走,其中一個女的說道:“你這嘴咋這么多哩!這下那慕老六又要遭殃了!”
女人回道:“誰讓他出來對著我們罵罵咧咧!”
“算啦算啦,咱還是回去在自己家安安靜靜的待著吧!”又一個女人說道。
慕急在家門口站了好久,然后才緩過神來,一下子沖進院里刮完胡子,洗了把臉,就跑了出去。
他沖到村口,沒見著一個人影,他又順著往前跑,隨便拉住兩個人,問道:“見著我們家慕急了嗎?”
那兩個人互相看了看,然后說:“見啦,扶著申濂老爺子去他家了?!?p> 慕瘸子:“什么?去他家了?”
兩個人答道:“是啊,我們前面才親眼見到?!?p> 慕瘸子只覺心中一團怒火竄了上來,暗自罵道:“他媽的,這狗崽子,不給自己老子刮胡子,跑去孝敬起自己家的仇人來了!咋養(yǎng)了這么個小畜牲!”
慕瘸子罵罵咧咧的往申濂家的方向走去。
慕急把申濂扶到家里,把他安置在椅子上面,然后就趕忙去燒火。
慕急:“您等等啊,我先燒個火,完了要滾水,您不是口渴嘛!”
申濂點點頭,慕急燒上火,然后趕忙去接水燒水。
水還沒完全燒開,慕急就聽到有人沖了進來。
那人一腳踏開門,走了進來。
慕急看到慕瘸子,便呆住了,連聲‘爸’都還沒叫出口,便慕瘸子從衣領口揪了出去。
慕急:“爸,你干啥呀!爸!”
慕瘸子放開慕急的衣領,站在院子里,說道:“你還有臉叫我爸?這我要是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給別人當兒子去了!”
慕急:“爸!不是你想的那樣!”
慕瘸子:“這都給別人服侍到家門口了,還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什么樣!這村里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慕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天化日,在那么多雙眼睛之下,你前腳扶起了申濂,后腳就有無數(shù)個人在背后捅我,說我們慕家怎么怎么,你有考慮過這些嗎?”
慕急:“那你和媽不是從小就教導我嗎?不是說看見一些悲慘的事情,不要袖手旁觀,要熱心幫忙嗎?那再怎么說,申爺爺年齡這么大了,一個人躺在地上,那么多人看著,也沒個人去幫一下忙,我去幫忙扶一扶怎么了?我做錯了嗎?”
慕瘸子:“你沒做錯!我做錯了行了吧!我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跟申濂來往,你怎么就是不聽呢?我當爸的,難不成還害了你不成?”
慕急:“爸,我就是幫一下忙,不來往。”
慕瘸子:“哼!幫一下忙?我看你對這里挺熟悉的嘛!這熟悉程度都快趕上咱們家了!”
慕急低下頭,沒有說話。
慕瘸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申濂能是那么好心放過我們家的人嗎?這我思來想去,這一定是你暗中跟他說了什么,或是答應了什么,是不是?”
慕急搖搖頭。
慕瘸子:“走,回家!”
慕急:“我不回!”
慕瘸子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在院子里拿起一根掃帚,舉起來要打慕急。
慕急也生氣極了,便大吼:“你打??!打??!打死我算了!”
慕瘸子舉著掃帚的手緩緩落下,用手指著慕急說道:“好!好!好得很啊!我告訴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要是哪天你后悔了,別來找我,老子才不處理你的狗屁事情?!?p> 慕急知道已經(jīng)惹了慕瘸子,上學的事情怕是沒戲了,沮喪著臉進了里屋。
他把熱水端到申濂面前,給申濂喂了一口,又把毛巾潤濕,給申濂擦了擦,申濂躺下后便睡著了。
慕急趁機去請了趟石僧,石僧給傷口處消了毒敷了藥,包了紗布。
石僧:“傷口問題不大,我都進行了處理,主要是這由于疲勞過度,加上年齡過大,他這就一下子緩不過來了,這也是為什么一直躺在地上的原因?!?p> 慕急:“嗯好?!?p> 石僧:“還有啊,我發(fā)現(xiàn)他這食管不太好啊,讓他啊,少吃點燙的事物。”
慕急:“好,我知道了,謝謝石大夫。”
申濂睡了一覺,醒來后氣色便漸漸好轉(zhuǎn),臉不再那么地蒼白。
申濂:“你這小兔崽子,看不出來啊,還跟你爸吵架。”
慕急:“你醒了?那是我們家的事情,你別管?!?p> 申濂:“嘁…我才懶得管呢!快,給我杯水,嘴干死了?!?p> 慕急把水遞了過去。
申濂喝了一口便吐到了地下。
申濂喊道:“這什么水!你是不是懶得熱一下?小兔崽子這么冰的水,我才不喝!”
慕急:“前面石大夫來了都說了讓你少喝點燙開水,少吃點燙的?!?p> 申濂:“我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對我這么說,什么燙不燙的?!?p> 慕急:“我反正把話傳到了,你聽不聽由你?!?p> 申濂:“話說,你把你爸氣走了?”
慕急:“我都說了不用你管?!?p> 申濂:“我才稀罕管呢!”
慕急:“你快說說怎么回事?”
申濂:“什么怎么回事?”
慕急:“別裝蒜了,快說!”
申濂:“我被人打了,行了吧!”
慕急:“你到底說不說?”
申濂:“說說說,行了吧!”
慕急:“嗯?!?p> 兩人一說就是一下午,慕急順帶著把飯做好,給申濂喂飽了之后才出來。
慕急往回家走的路上,一步步走的艱難,每走一步,就想著該怎么辦。
他推開門的時候,慕瘸子和黑嫂正吃著飯。
慕老四:“老六,你終于回來了?!?p> 慕急:“嗯。”
慕急走到飯桌前面,說:“爸,媽,我回來了。”
慕瘸子一聲不吭的吃著飯。
黑嫂:“回來了就好,最下吃飯吧。”
慕瘸子:“還有臉回來!”
慕急:“爸,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可是…可是我也是于心不忍?!?p> 黑嫂:“哎呦喂!行了吧,孩子也是好心去幫一下忙,以后不來往不就是了嗎?”
慕急:“我不是說這個,你問問他,問問你的好兒子,他今天說了什么?”
黑嫂:“什么?”
慕急:“對不起,爸,我當時也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我以后不會這樣了?!?p> 慕瘸子:“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晚上,慕急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黑嫂走了進來,坐在他身邊,悄聲說道:“給這是你爸給你的學費,讓你開學去報名?!闭f完便把一個紙袋子塞到慕急枕頭底下。
慕急一下子坐了起來,說:“爸…爸讓我去上學?”
黑嫂:“嗯,你以后啊,跟你爸說話好好說,別動不動死不死的聽到了嗎?”
慕急點點頭,說:“聽到了,我知道錯了,謝謝爸,也謝謝媽?!?p> 慕急這一晚,睡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