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周圍都是小販的叫賣聲，還有行人談笑的聲音，季宛初站在街道中間，就那樣定定的看著。有人走過來跟她說話，“馬上要下雨了，大家都走了，你怎么還站在這里？”
“要下雨了？那我也要回去了?！?p> 她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了下來，看著旁邊的街道和四處奔散的行人，她好像沒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姐姐?！?p> 是淇奧的聲音，季宛初四處查看聲音的來源，淇奧正站在一個巷子口看著她，忽然轉(zhuǎn)身跑了。
她急忙追過去，越往里走，身后行人的嘈雜聲就越遠(yuǎn)，然后她跑到了一個山洞里。
她往里面走了幾步，看見前面躺著一個人，背部插了一把劍。她低頭，發(fā)現(xiàn)手上全是鮮血。
“姐姐，你為什么要?dú)⑽业?？”風(fēng)淇奧站在那人旁邊，一臉悲戚的看著她。
“我……我不是有意的……”季宛初后退了兩步。
“可是淇奧看到了，是你拿著劍，刺向了爹爹?！?p> “我……我是想救你的……可是……”
“爹爹只是想帶淇奧去見娘親，你為什么要?dú)⑺?？我恨你！姐姐……?p> 淇奧抽出了插在風(fēng)塵盡背上的劍，小小的身子拖著那把沉重的寶劍，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
“姐姐，我要替爹爹報仇！”
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硬是拿起了那把長劍，劍尖正對著她。
季宛初也沒有躲避，認(rèn)命的閉上了眼睛，終究是她做錯了，這條命，還給你便是。
可是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亓墨正站在她身體一側(cè)，只手握著劍身，鋒利的劍身將他的手掌劃破，上面有許多粘稠的鮮血慢慢滴落下來。
對面風(fēng)淇奧的身形漸漸變得模糊透明，直至消失不見。只余那把長劍還握在亓墨手中，鮮血正一瞬不停的滴答著。
“亓墨……你的手……”她抬起手，想要掰開亓墨的手，這么鋒利的劍，割破手掌一定很疼。
誰知亓墨卻一甩手，扔了那把劍，迅速后退了幾步，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冷峻。
“別碰我?！边@冰冷和疏離的語氣，他是多厭惡她，碰都不讓碰到了嗎？
她垂下手，這三個字像是寒冷冬夜里的冰刀霜劍，刺的她整個人都生疼生疼的。
“宛初！”
周圍忽然都靜了下來，剛剛是誰在喊她，好熟悉的聲音。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片湖面上，周圍都是白茫茫的霧氣。
好像有誰一直在說話，很熟悉的聲音，她卻想不起來是誰。
“你不能再睡了。”
這是……誰在說話，她站起來，四處看了看，卻什么都沒看到。直到她低下頭，發(fā)現(xiàn)湖面下的倒影，正看著自己?！澳闶钦l？”
“你該醒醒了?！?p> 腳下的湖面忽然翻涌起來，形成了巨大的旋渦，她腳下一空，直接被帶了進(jìn)去。
清晨的陽光照在窗前，映在探到窗前的枝葉上，給脈絡(luò)分明的綠葉踱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季宛初睜開眼，微微偏頭看著眼窗外的陽光。旁邊一道身影忽然撲倒了她面前，“你真的醒了？”
她有些恍惚，這場景像夢又不像夢。
“是不是身上痛？”亓墨看著她，眉眼間的憐惜和心疼讓她的心臟也跟著抽搐起來。
她的鼻頭微微有些發(fā)酸，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面前這個人卻連她偏頭這么微小的動作都能驚動。
眼底的血絲那么明顯，他撲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期盼，驚喜、擔(dān)憂、以及害怕。
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里，他是怎么度過的呢？
“沒有?！奔就鸪鹾黹g有些發(fā)漲，聲音模糊而低啞，她撇過臉不敢去看亓墨。
“你先躺一會兒，我讓人去給你端點(diǎn)清粥小菜進(jìn)來?！?p> 見亓墨轉(zhuǎn)身去了門外，季宛初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身上、手上傳來一陣刺痛感，她這才發(fā)現(xiàn)雙手都被裹上了白布條。
想到之前的拶指，當(dāng)時上刑的場景現(xiàn)在反而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有這鉆心的疼痛，變得格外清晰。
“碰到傷口了嗎？”亓墨快步走了過來，“我看看?！?p> 季宛初立即將手縮了縮，“沒事了。”
是了，她已經(jīng)回來了，這不是夢，他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君尚，飯菜拿過來了。”侍女在門外道。
“拿進(jìn)來吧?！必聊囊暰€還停留在季宛初的手上。
那侍女將飯菜放到桌子上便退了出去。季宛初掀開被子，準(zhǔn)備下床，亓墨卻又將被子掖好，“你別動了?！?p> 亓墨起身，將飯菜拿到了床邊，舀起一勺粥，季宛初立即道：“我自己來?！?p> “你別動?！必聊珜⒛且簧字噙f到季宛初嘴邊，語氣執(zhí)拗，季宛初垂眸，有些貪婪的看著勺柄末端那人修長的指節(jié)。
但她不敢抬眸去看亓墨，這種恐懼卻又想接近的感覺，總有一天她會被逼瘋的。
可是，他在這里，在她眼前。
季宛初張嘴，終于喝了那勺粥。亓墨喂粥，她就喝粥，亓墨夾菜，她就吃菜。
兩人也沒有再說什么話，沒一會兒便將幾碟小菜和粥都吃完了。
“還吃嗎？廚房還有?！?p> “我飽了?！奔就鸪醯椭^，一直都未曾抬眼看亓墨。
亓墨忽然抬手，靠近她臉頰，季宛初下意識朝后避了避，她看見亓墨的手僵在半空，卻不敢抬眼去看亓墨的神情。
很多事情，她現(xiàn)在都不想思考，雖然內(nèi)心深處非常貪戀這樣的時刻，但心里殘存的理智卻讓她無法面對這樣的亓墨。
能不能……不要對我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