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角落中的聲音,如一聲炸雷,讓張遙頓時一個激靈。
他不假思索地將手按到腰間的手槍上,隨時做好了迎擊準備。
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家黑店!
角落里的聲音嘹亮高亢,不像出自矮壯的漢子之口,看來屋里應(yīng)該還有別人。
客棧內(nèi)黑燈瞎火的,店員對環(huán)境了如指掌,輕車熟路,張遙怕是難逃一劫了。
他趕忙靠在門邊的墻上,將手槍掏出,緊緊地握在手里,屏住呼吸,仔細諦聽著屋內(nèi)的動靜。
黑暗,靜謐,瞬間好像沒有了任何聲音,甚至連喘息聲都沒聽到。
從外面看,這個客棧應(yīng)該不大,所以店員們距離他不會太遠。這種情況下,極有可能會在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個繩套,牢牢束縛住他,將他拖到后廚,大卸八塊。
想到這些,張遙緩緩俯下身子,幾乎要趴在地板上。他要保證敵人對他發(fā)起進攻的時候,不會第一時間準確的將他控制住。
黑暗中驀然躥起一束搖曳的火光,撲朔迷離,飄然而至。
緊隨其后,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寶少爺,瞧您說的,我們這家小破店,哪來的燈?。奎c上一支蠟燭,您湊合湊合吧?!?p> 隨著火光越來越亮,張遙終于能看清周身的環(huán)境了。
說話的是剛剛出現(xiàn)在店門口的少婦。
此時她正翹起蘭花指,擎著一支蠟燭,小心翼翼的走到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將蠟燭穩(wěn)穩(wěn)放下。
桌子后面坐了兩個人。其中一人蜷縮在角落的陰影中,看不清樣貌。而另一個人,看體型就能夠猜出,正是在客棧外面見過的漢子。
少婦不知從哪又變出一支蠟燭,靠在剛剛放下的蠟燭上面,引燃了棉芯,然后緩步向門口走來。
“哎呦,您怎么蹲在地上???”見到張遙正以夸張的姿勢俯身在地板上,少婦大吃一驚。
張遙趕忙背過身,手忙腳亂的將手槍收回了腰間,站起身,露出尷尬的笑容。
少婦馬上就心領(lǐng)神會了:“您是誤會了吧?您可別聽他瞎說!”少婦回過頭,用眼睛死死剜了角落里的人一眼,繼續(xù)解釋道,“我們是一家正規(guī)客棧,可不是什么黑店。那桌是我們的???,不是店里的人。不過相熟了,所以愛經(jīng)常開個玩笑。您多擔(dān)待?!?p> 聽到這里,張遙松了口氣,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雖然這家客棧,是不是少婦嘴中所說的什么正規(guī)客棧,不得而知。不過乍看上去,這也不像是一家殺人越貨,賣人肉包子的黑店。
張遙接過少婦遞過來的蠟燭,選了門邊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少婦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去柜臺里忙碌了。
心照不宣,大家都明白,這個時候匆忙進店的,十有八九是為了躲避天災(zāi)的旅人。
也許另外那桌的兩個人,是在張遙之前一步才趕到此處的。張遙看到漢子的時候,他或許剛剛停好車,正在觀測天象。
張遙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間客棧實在是太小了。
店里一共五張桌子,后面是一個破舊的木質(zhì)柜臺。至于柜臺里放著什么,就看不清了。
環(huán)境太過昏暗,張遙隱約感覺柜臺后面好像還有扇門,料想是后廚或者是庫房吧。
這間小客棧搞不好根本就沒有后廚,很可能只是為了沙漠中行路的旅人提供歇腳飲茶的微薄服務(wù)而設(shè)置的。
張遙努力想要看清角落桌子后的那個人,卻徒勞無獲。不知對方是不是故意的,蠟燭的光總是形成一道陰影,正巧將那個人遮蔽其中。
一旁的壯漢倒是看得清楚。此時他正擰眉立目,死死盯著張遙,惡狠狠的說道:“你瞅啥!”
張遙趕忙低下了頭,收回了視線。自己一直死死盯著對方,確實有些不太禮貌。
末世之中,危機四伏,魚龍混雜,陌生人之間充滿隔閡。誰也不能確定對方究竟是好是壞。
換句話說,什么算好,什么算壞,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沒有了標準尺度。
在這片土地上,實力才是硬道理。只要你擁有足夠的能力,就可以隨便掠奪其他人的物資甚至是生命。
當(dāng)然,你要避開片區(qū)內(nèi)絕對控制者的監(jiān)控。
在這個片區(qū)里,維護和平的是勢力龐大的城堡,和竭力控制平衡的泰格公司。
城堡的巡邏隊和泰格公司的外派干員,努力控制規(guī)章法度,監(jiān)控著片區(qū)內(nèi)的大片土地,維護一方安危,避免恃強凌弱,違法亂紀的事情在這個片區(qū)內(nèi)發(fā)生。
雖然還會偶有混亂,不過這里的犯罪率已經(jīng)在多方努力下,降到了最低。
想到這里,張遙的心完全放了下來。自己是公司的干員,為什么要如此膽戰(zhàn)心驚。
這間客棧里的人,料想絕不會主動找泰格公司的麻煩。關(guān)鍵時刻,自己一旦亮明身份,對方無論是誰,怕也是要畢恭畢敬,尊崇有加。
對方剛才對自己厲聲怒目,很可能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最后一位闖入客棧的人,究竟是好是壞。所以先發(fā)制人,想要以威逼恐嚇的語氣,震懾住自己。
盡管如此,張遙還是不準備在此時就亮明自己的身份。
公司的徽章,在大部分時候很好用。但是這間客棧出現(xiàn)得實在蹊蹺,張遙不確定它的背后到底有誰撐腰。
他能肯定的是,一個柔弱女子,絕沒有能力可以在一片荒無人煙的迷漠深處,獨自支撐起這么一家客棧。
況且自己經(jīng)常跟隨師父來城堡片區(qū)巡邏,穿越迷漠去往黃荒據(jù)點和城堡辦事也不是一次兩次,怎么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這間客棧?
而老板娘剛剛還說,角落那桌人是常客,這就證明,這間客棧開放的時間應(yīng)該也不短了。
顯然這和張遙所掌握的信息截然矛盾。
難道是自己首次獨自上路,不經(jīng)意間走錯了方向?此行并不是朝著目的地而去,而是不小心深入了迷漠,到達了之前沒有探尋過的地方?
聽師父說過,沿著迷漠一路向南,百余公里以外,確實還散落著一些大小不一的聚集地,組成了一個極為松散的城邦。不過那邊不是他們師徒倆所管轄的片區(qū),所以對那兒的情況,張遙并不清楚。
兩個片區(qū)正是由這片迷漠劃分的。
在末世中,綿延百余公里的迷漠,中間還處處危機四伏,一般人很難穿行而過。
如果真是迷失了方向,走進了另一個片區(qū),那可就大事不好了。可是張遙一路都是尋著太陽的方向,筆直前行,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時候走錯了方向。
看來攢下來的氣源晶體,已經(jīng)有了第一個換取的目標了。等攢夠了數(shù),有必要先換一部導(dǎo)航安在機車上。
之前出任務(wù),都是師父帶著他。師父教給他各種格斗槍械技巧,與人溝通的能力,野外生存的知識,卻唯獨沒有告訴他,怎么在荒野中尋找線路。
畢竟二人一直以來的活動片區(qū)就是城堡片區(qū),終日奔波其間,怎么可能會輕易迷路。
正在他猶豫著,是不是應(yīng)該向老板娘,或者角落里的客人詢問情況的時候,突然間又有一點火光驀然亮起。
而那個方向,并不是壯漢他們所在的桌子,而是柜臺旁邊另一處角落。
看來客棧里,除了他們,還有別人隱藏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