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德的記憶始于龐大的宅院,筆直而寬的長廊,以及擁有翠綠草坪的院子。他直至目前短短幾年的人生都在這座宅院中度過,不知道為什么,他從來不被允許踏出這座宅邸。只有在每天下午兩個小時,女仆會打開大門,允許他到院子的草地里玩耍,曬曬太陽,在草地上打幾個滾。
大宅內(nèi)有很多仆人會照顧他,有時甚至能看到高大的士兵,他們會和安德說話,但總是說不多,便會繼續(xù)忙碌于他們的工作。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四處探險的精神,廣大宅院中多個空蕩的房間、藏書室,甚至女仆工作的洗衣間,他都能整天混在里面找樂子。
有時候是自己與自己玩捉迷藏,有時候則是翻閱滿布灰塵的古老書籍。他那時候還識字不多,對世界的認識來自于書頁上的地圖和畫像,還有在最高樓的窗戶望出去的光景。
透過玻璃,他能看到大片的晴空,宅院外的高墻,以及遠方工廠冒出的煙和都市。他著迷于那樣的景象,尤其喜歡傍晚的晚霞。
那橘紅色溫暖光芒的天空,他覺得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他知道他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但他很少見到他們。偶爾他們會出現(xiàn)在長廊上,遠遠向他投來視線,很少與他交談。至于母親與父親,他從來沒見過。也許長住在這座房子里的人,除了仆人以外只有安德了。
安德其實是很寂寞的。
直到他5歲那年,宅院來了一名男人。男人穿著高級布料制成的服飾,頭上戴著高雅的禮帽。
當(dāng)男人從大門外走進院子時,安德正蹲在草地上,拿著午餐吃剩的面包,試圖吸引不遠處的幾只白鴿,棕色的頭發(fā)亂糟糟的,發(fā)絲里夾了些青草渣。
「你好,安德?!鼓腥硕紫聛韺χ驳抡f,語氣溫和?!肝沂蔷S爾?!?p> 安德茫然地看著他。
「你可以叫我維爾叔叔?!鼓腥俗灶欁缘卣f,「請多指教?!?p> 自那天以后,維爾叔叔每天下午都會出現(xiàn)在安德的面前,他教安德識字寫字,也會帶來許多書籍,教給安德許多知識,包括歷史。
安德很喜歡關(guān)于歷史的課程,那就像是一個又一個說不完的故事。
其中,維爾叔叔花了很多時間敘述馬萊帝國,也就是他們現(xiàn)在所身處的國家,還有艾爾迪亞民族的故事。
距今約1840年前,有位名叫尤彌爾?弗里茨的少女與大地惡魔簽訂契約,獲得了名為巨人之力的力量。她死后,力量被分成九大巨人傳給她的后人,而尤彌爾的子民創(chuàng)立了艾爾迪亞帝國。擁有巨人之力的艾爾迪亞開始大肆進攻他國,最終艾爾迪亞將古代的大國馬萊滅亡,成為大陸的支配者,并且開始了持續(xù)1700多年的民族清洗,是為黑暗時代。
沒有了外敵的艾爾迪亞帝國,漸漸的巨人家族之間反而因彼此爭奪利益發(fā)生動蕩。殘余的馬萊勢力趁機利用局勢,使用反間計引發(fā)內(nèi)戰(zhàn),弱化艾爾迪亞,控制巨人之力。終于在100年前的巨人大戰(zhàn)中,馬萊取得勝利,第145代弗里茨王率領(lǐng)國民離開大陸,逃至殘存的國土,帕拉迪島,并于島上建立起三座高墻。
故事很長,也很復(fù)雜,安德只能懵懵懂懂。
「為什么戴巴家族會被稱為拯救世界的英雄呢?」安德問。「他們難道不是背叛了弗里茨王的叛徒嗎?」
在維爾叔叔敘述的巨人大戰(zhàn)里,馬萊人荷洛斯的挑撥離間,致使艾爾迪亞同族相殘,建立馬萊帝國復(fù)興的契機。而掌握巨人之力之一的戴巴家族選擇與荷洛斯連手,最終他們贏得大戰(zhàn),將弗里茨王趕出大陸,重建馬萊帝國。
在大戰(zhàn)終結(jié)之后,控制七大巨人之力的馬萊帝國成為世界強國,其中戰(zhàn)槌巨人則由戴巴一族持續(xù)管理。荷洛斯和戴巴一族成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受到世人敬重。
「在這段由馬萊書寫的歷史中,他們解救了深受艾爾迪亞殘暴統(tǒng)治的大陸子民,是以被稱為英雄?!咕S爾叔叔說?!改愕膯栴}很好,請繼續(xù)說?!顾⒁獾桨驳掳茨筒幌碌谋砬椤?p> 「我只是不明白,世人說艾爾迪亞是殘暴的惡魔,那么以艾爾迪亞的角度來說,世界又是什么樣子呢?」安德急迫的說,「討伐惡魔的英雄,對惡魔來說是什么呢?」
「也許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回答你的問題?!咕S爾叔叔沉思片刻,說道:「但這也是我所想傳達給你的,我希望你能了解,我剛才告訴你的都不是真實的歷史?!?p> 安德徹底傻了,「那真正的歷史是怎么樣的?」
「引用一位已故軍官的一句話,『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但事實真相只有親歷者才知道。』(注1)也就是說,后人被困在歷史的碎片里,掙扎于無法完全得知的真實?!鼓腥苏f,眼底沉靜的光華彷佛經(jīng)歷千年的塵埃。